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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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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迁贴过掌心给影九喂血,他这血蛊发作的很快,得到血引停止的也很快,服下解药的影九不再受剧痛折磨,气息就逐渐变得缓和,原先紧绷的身体也不由放松下来,阮知迁关注着他的情况,见这人恢复正常,才毫不犹豫地把人往旁边推开,从衣摆处撕下一长条布料,用手绕过几圈往自己的伤口上裹。
这破地方别说是现成的伤药,就连能够止血消毒的草木都得之后再费心寻找,可阮知迁实在挨不住疼,在他看来,哪怕只是用布带简单包扎一下,也比直接暴露伤口要好受些,因此也顾不上什么讲不讲究有没有用,埋着脑袋自顾自地折腾起来。
只是要用单手包扎,即使伤在不算常用的左边,对于没有经验的阮知迁来说也有些棘手,他琢磨着要怎么避开伤口,而被他推到一边的影九已经从重影的眩晕中恢复清明,此时刚撑着身体坐起来,就看到自己新鲜出炉的主人正咬住一截布条的尾部,准备配合右手给包扎好的伤口打结。
这是阮知迁第一次尝试,他的动作虽然不怎么狼狈,但也算不上十分顺利,影九见状,再顾不得纠结自己是不是戴罪之身,忙爬起来膝行半步,要替主人处理伤口。
影九自告奋勇,阮知迁也不跟他客气,将负伤的左手大大方方地递过去,理所应当地等待对方服侍,他用一只手控制不好力度,手掌上缠绕的布条全都松松垮垮地散下来,影九将它反着方向一圈圈弄开,见沾血的手掌内空空如也,只能向主人低声告罪,从怀里找出自己仅剩的小半瓶伤药。
他的药很劣质,影卫能领到的药皆是如此,但主人受的伤急需处理,影九没有更好的选择。
影九打开瓶口,小心虚扶着少年的手背,阮知迁在幼时被阮桓喂过数不清的毒物,但除此之外,他也确实是一名五谷不分的小少爷,没有亲自做过任何重活,一双手摊开来便白皙干净,连只薄茧都没有,能明显看出平日里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
然而如今,那上头却横布着两条细长的割伤,触目惊心地凝固着血迹,看的影九心里颤动。
即使意识恍惚,影九也记得自己刚才吞下了什么,仍然带着体温的腥甜液体在他放弃抵抗之后顺势涌入,而等咽下的越多,原先在体内肆意侵虐的毒物就越安分,曾经让他几欲自戕的疼痛很快退去,就连躁动的苗头都被掩住。
影九在忍受煎熬时祈求着能得到主人的怜悯,可当他现在恢复理智,却是满心的疑惑与无尽的自责,与“影九”这个称呼,甚至是熬刑时所承受的疼痛相比,他对这样的赐药方式十分陌生,更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会愿意为了救他而弄伤自己。
甚至还不止一次。
影九因为那两道伤惊疑不定,处理起来倒是十分娴熟,为了避免弄疼主人,他把动作放的尽可能轻柔,只是阮小少爷在哥哥姐姐面前撒娇惯了,伤口一被布条压紧就觉得疼地“嘶”了一声,嘴里更是嘟嘟囔囔地埋怨起来。
影九沉默地记下,等把主人的伤口包扎好了,才直挺挺地在阮知迁跟前跪好,为他刚才脱口说出的数落请罪,阮知迁转了转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掌,哪怕痛感已经不再那么明显,心里也还是觉得不太开心。
“要不是呆在这种鬼地方,我有必要用自己的血给你解毒么,”
阮小公子一时心软吃到了苦头,说起话来就没个约束,他见眼前这人只是低头跪着,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语气便愈发恨恨起来,
“害我这样受罪,下次发作绝不管你了,疼死活该!”
影九被狠话砸中,当即艰涩地张了张嘴,他努力了一会,才勉强应上半句,
“您本就不必……”
…如此操心属下的死活。
影九本该要这样劝说,但在稀里糊涂被主人免除了责罚之后,现在的他光是回想起先前的处境,身体都会忍不住打一个哆嗦。
那种疼痛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极限,影九心有余悸,根本没办法违背自己最深处的恐惧,对主人说不必对他额外开恩,亦或者是切莫为了取血弄伤自己。
就像影九完全无法想象下一次毒物发作时,若他的主人不愿意再赐下解药,等熬到今天所承受的程度以上了,自己会不会因为无法忍受这种极度的痛苦,而不顾一切地向主人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