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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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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长华怕是不会知道,自己不曾放在眼里,被像草芥一样随意丢进坟场的少年,身上到底带着多么恐怖的蛊毒。
只凭血液即可做蛊,别说影九此时浑身都是破绽,就算是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中招,靠他自己也绝无逼出的可能,而这毒蛊与虫蛊相似,只看哪方的毒性更强便存下哪方,洇明殿里用来控制影卫的三日欢狠烈至极,与之遇上也不过半个多时辰就被彻底吞噬,再搭脉诊看时已摸不到那道毒的丝毫痕迹。
阮知迁等影九气息终于平稳、不再像是随时都会死去之后才松了口气,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血蛊会落在下风,只是要撑过两种毒同时发作,对承受者来说实在太过艰难,阮知迁守在边上看的时候,就因为影九挣扎的太过剧烈,一直担心他会不会熬不下去。
不过他到底小瞧了影卫的求生意志,哪怕看起来像是几乎要崩断的弦,阮知迁也有没等到真正断开的那一刻,已经失去意识的影九在昏迷中苦苦坚持,居然就这样硬撑过来了。
他的痛苦影响了施蛊人的情绪,等松下劲后,阮知迁才发现自己额上也冒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他用袖子随手擦了擦,倒把俊秀的面容蹭得脏兮兮的,看起来颇有些风尘仆仆,不过阮知迁是从乱葬岗里爬起来的,对这种小事并不在意,他把双手收回交叉坐着的腿间,却在一个不留神中按到了掌中的伤口,立马被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阮知迁先前被锁在楼阁之中,为了熬毒什么样的痛楚没有受过,只是每每需要他忍耐时,皆有兄姐二人在身边牵挂安慰,如此这般下来,反倒让阮知迁养出了对人撒娇的习惯,在平时更是藏不住半点疼痛,他苦着脸来回甩动手腕,等痛感稍缓才郁闷地瞪向那道伤口。
他拿自己的血做蛊,在这什么草药都不好找的荒郊野岭,便也只能用自己的血应急,而血蛊第一次服用解药的时间就跟在施蛊之后,阮知迁看着血迹已经凝固的伤处,慢上不止半拍地想起自己若是需要用血,就还得再亲手自残一次。
阮知迁不太愿意,可如果现在放弃,之前放血时遭的罪可就白费了,阮知迁越想越不值,他愤愤地捏着刀片,边劝解自己边把目光转回罪魁祸首身上,不知是不是他视线里的不悦触动了影卫的警惕,阮知迁才盯着看了一会,影九就突然在他的注视下睁开了眼睛。
那是戒备而危险的,如同猛兽潜伏一般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阮知迁没料到影九能在熬过毒物相噬的剧痛后马上恢复意识,最开始还有些难以置信,好在他遇事反应向来很快,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小少年的神情已经慌张起来,眼底也隐隐泛起无辜的泪光,俨然重新饰回了四公子书童的角色。
倒不是他没办法制服住眼前人,不过阮知迁向来讨厌招惹麻烦,出门在外总是倾向于隐藏身份,不到万不得已就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阮知迁迅速酝酿情绪,正准备顺势说些“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杀我”之类求饶的废话,就被比他快一步开口的人语气冰凉地打断,影九凌厉的视线如同凝聚着剑锋清芒,他目光幽沉,逼视着阮知迁冷声质问,
“你是什么人?”
阮知迁在短短几瞬思绪万千,设想过许多可能出现的情况,也大致考虑好了应付影九的几种方法,却没想过被问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作为任务目标都能记住影九的样子,对方在暗处蛰伏,为了寻找时机不知盯了他多久,怎么也不至于才过几天就把他这个失败误抓的“书童”忘的一干二净。
阮知迁极轻地皱起眉间,觉得影九是在试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对方真的不记得,极有可能是两种毒物相互制压,对身体造成的负担太大,这才影响到影九的神智,让他丧失了一部分记忆。
至于他忘记了多少,仍然记得的又有多少…
阮知迁心念一动,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坐着往后挺直脊背,刻意拿出玲珑庄四公子在外时端起的架势,虽眼中还带着些许蓄泪的微红,却是极其冷淡疏离的一副表情,阮知迁不悦似得眯起眼睛,说出的话语仿佛淬着寒冰,
“我是什么人?”
他虽是在赌,心里却并不紧张,面上更是毫无惧色,只理所当然地反问对方,
“影九,在问我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想,自己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