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长春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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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秦裳杵在门口，丢下一句“告辞”便加快了脚步往外走。他手中把玩着那玲珑玩意儿，不明白宇涟怎么见过千凛。
那工艺品真精美，眉目清晰，很是传神。没见过千凛的人，若是要见到这玩意儿，怕是要惊呼：“成精了！”
他不敢再看，忙把那东西藏进兜里便往花满走去，将喝完的酒壶随手一抛。
“宇涟，”陌燊颜笑吟吟地将宇涟拉到身旁，“你小小年纪心思挺多啊？”
宇涟自然明白他说的是未何事，拍拍脑袋笑道：“有利无弊……”
“有备无患是吧？”陌燊颜接话。
宇涟只是点点头。因为这“牵魂引”只在“流玉”离起作用，能让人轻易道出心底话，而“流玉”之所以如此绝美，是因为它原料之一就是“牵魂引”晒干前的汁水。此物服多会有剧毒，人的魂魄就像被什么东西牵走了，故曰“牵魂引”。
陌燊颜起身，背对宇涟道：“用毒是小人之举，苍渊一向光明磊落，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快快绝了好。”
是啊，宋秦裳就没中招。
飞去的信鸽带回消息，慕飞离等人一早便去了花满楼。
“那正好去问候一下韩安静。”陌燊颜拿起烟斗，吐出一口烟。
千凛回到房时，俞南雀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千凛姑娘，韩妈妈说你回来了就去门厅用膳。妹妹吃过了，姑娘快去吧。”她福了福身子道。
千凛未予回应，直径回了房，轻轻带上了门。她也没多留，往东庭去了。
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中很是不安，从没有如此不安过。说是大难临头，怕是什么神明要捉弄自己。如今自己身上散发着这神秘的香，那不就是一个妓了？啊，花满的妓。儿时爹娘都不让接触的美丽姑娘。
招待男人吗……招待那些恶心的、贪婪的男人。但是，客人出手阔绰我们就喜欢。反正那些人当我们不过也是肮脏的风尘女子，所有人都瞧不起的青楼女子。
那宋秦裳他会喜欢我吗？
青楼望着床上的华丽衣裙，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宋秦裳？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换上那衣裙，抹上嫣红的脂粉，整个人如金鱼精般水灵动人。
那么，就开心地迎接自己的第一位客人吧。
千凛理了理裙子，在镜前转了个圈，转身出了门。
门厅是客人最多的地方，为何要去哪儿用膳？和那些男人一起吗？这么快就让我待客了，是爱财如命吧她。
以前并没有来过花满楼，今日却是以花满之妓的身份在这里。堂兄之前也经常来返儿寻欢吧……还有弑魂二少主。一切都不重要了。如韩安静说的，要快快适应了才好。既然来到这儿，染了香，就要有个做妓的样子。
这是门厅的客人很多，许多貌美的姑娘在舞池中央旋转，每桌客人身边也都有个妹妹递酒，送菜。千凛在寻找韩安静却不见她人影，恍眼看清了舞池中央最耀眼的姑娘是苏玥玿。
苏玥玿身着通身宝蓝轻纱裙，脸上蒙淡蓝面纱，妆容精致，额上挂了水滴状玉坠，双耳也是同样大小的圆形耳坠。步履翩翩，眼神勾人。台下的好些客人都看着这位美艳舞女出了神，
曲子换了一出，台上的姑娘都退了下去，苏玥玿开始原地旋转，也把衣裳褪去，里面是更淡的蓝纱，但整身的衣服像是换了一套。此时她更像刚沐浴出来的绝色美人，纱衣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另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登台，手持桃花折扇，掩面唱起歌来。
都是好姐姐……
真的不知道这个安静到底去哪了，不是说来这儿吃饭的吗？人都不见。该不会是去招待客人了吧……
那我怎么办呀！
穿的和其他姑娘一样华丽，但脸上却又孩童的稚气。这个妹妹像是那里乱跑来的大小姐。
“你们怎么又跑到花满来了，爹说这儿不许小孩近的，我带你们回去！”窗外传来一声训斥，那是一个清澈如水的男声。千凛抬头一看，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
切！什么叫小孩不许近了，我今儿就让你见识下我儿妓的厉害！
少年追赶着的几个小孩冲他做着鬼脸：“才不听你的呢！你个假哥哥，野种！”少年涨红了脸，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千凛侧着脑袋听他们争吵，迎上去问：“谁说里头没有小孩子的，我不就是小孩儿吗？要不姐姐我也带你们进去玩玩？”
几个小孩儿吓得往少年身后躲去，少年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妹子，问道：“姑娘怎能说出如此轻佻之话？小小年纪出现在这种地方，该不会是令尊来此潇洒，姑娘可莫要想不开啊！”
原来这少年是把千凛想成是哪个昏庸老爷的大小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瞎说呢你！”千凛一下子笑出声来。
“何来瞎说！令尊虽犯了错，但也是你父亲啊……”
“你闻闻。”千凛从袖中抽出一块手帕，凑上那少年的面前。少年的脸色愈震惊了，一脸不可思议地问她：“你多大了来这？”
“十五了。”
“该是被拐了，我带你走。你家在哪儿？”
千凛有些忍无可忍，将手一甩冷声喝到：“我就在这儿，这儿是我家！”
少年身后的几个小孩儿哄笑道：“他看上你了！他看上你了！”千凛瞪着他们，冷冷地说：“再乱说话，撕拉你们的嘴。”他们立刻不噤声了。
见少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千凛说：“要不你把他们送回家，陪我去走走？”
少年摇摇头道：“我不能私自外出的。”
“那我和你回去，你送我回来总可以吧？”他点点头。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却因为千凛衣着华丽和小孩儿身上玉佩的缘故，行人让开了一条道让他们通行。
“看，那时柳家小少爷！旁边那个姑娘定是近来多收的一个妾……真是腰缠万贯，身边美女如云啊……”
少年心里听了很不是滋味。自己在柳家寄人篱下，虽说一个养子的名号，但家人对他并不好。自己只想逃离这个家。他每天都盼望着那个人来到柳家，尽管不是为了找他，能够见上一面就已知足。
柳家，是我遇到他的唯一途径了。
“诶，你叫什么？”千凛受不了这沉默，主动与他搭讪。
“在下名靖宇，姓洛。”他隔了好一会才回答。
千凛惊，问道：“你不是柳亲？”
身旁牵着的小孩插嘴道：“他是野种！”而那洛靖宇并不吭声。
啧……这柳家的小孩实在烦，不懂事罢了，还嘴贱。柳家这个朝廷官府人家，家中那位老爷定又是当今圣上身边哪位老奸臣。
到了柳府门口，小孩儿赶忙跑了回去。洛靖宇问她：“那你叫什么呢？”
千凛玩心大发，回道：“我叫慕花岩。”
“噢，花岩姑娘。我看你坐在角落，怎么不去招待客人吗？”
“我不会。”她别过脸，认真地笑笑。
洛靖宇摸不着头脑，这姑娘真是不一般的奇怪。这话他没法儿接，于是两人一路无语。
千凛在心里也发起了牢骚，这个人怎么不会聊天的，真无趣。
快接近了花满楼，许多人涌出来，是刚刚在里头的客人。有人在赶客人。
有人在赶客人！有边摔酒杯边跑的，有不忘回头打骂的，也有提着裤子往外跑的。千凛赶紧往花满楼快步走去，直到客人完全散去，有个挥舞长剑的人一脸冷漠地拦在门口。她止住了脚步，拉洛靖宇在一旁的窗下躲着看。
天澜的人！
洛靖宇心里很清楚，这势力最强大的天澜。自个儿从那个人的口中听过，天澜是对他们来说最不利的对手。不说自家与他的关系，天澜光是一个慕飞离就让他不寒而栗，仿佛最靠近朝廷对慕飞离没有任何威胁。
大厅的门和窗都被人关上了，千凛和洛靖宇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绕着楼瞎逛。
千凛着实不想和这个无趣的人待在一起，自个儿找着宋秦裳房间，想让他把自己带进去。绕到后院可怎么也找不着大致的方向。这天澜的人怎么就找上来了呢？里面有谁来了？现在真怕遇上芊芊。
洛靖宇看着她愣愣的，不禁想逗逗她：“你好像很怕，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啊？”千凛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一看这呆样，勾起嘴角：“怕什么呢，那时天澜的人，一看你就不知道。”
千凛一个大白眼，没理他了。
屋内一片严肃，连空气中似乎都有杀气。慕飞离这是可没什么心思喝茶，吩咐人把韩安静快快请来。
“啊呀呀呀，飞离可好久没光顾我花满了。”韩安静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只见她揉了揉肩，步履姗姗。
慕飞离一改常态，翘着腿喊道：“嘁，你知道我此次找你是为何。”
“啊呀，莫非是寻夫不成？”
在一旁的芊芊沉不住气了，低声喝道：“韩安静你无耻！快把郁千凛叫出来！”
韩安静并没有理他，而是直径走到飞离桌前，斟满一杯蜜酒，慢慢地说：“客官可要候上好一阵子了，我那妹妹还在享受姐姐的香薰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出来。”
见他们没说话，她继续道：“这妹妹可洁身自好了，洗澡都不让我们在一旁候着。”言外之意便是她在你们天澜这么久竟对她的习性一无所知，她来我们花满才是理所当然，而且她即使做了妓也不会放任自己，我们也会待她很好。
“她的事，与我无关。”慕飞离将蜜酒一饮而尽，冷冷地说。芊芊满脸惊愕，而转念一想，这才是飞离的处事风格。
山鸡和凤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次来找你，是问周承铭。”
陵烨一顿。这可是直呼皇帝之名，是对圣上的大不敬。自从禛帝以来，江湖势力兴起，天澜坐镇江湖至今近百年，到飞离接手也不过十年。此时飞离的野心已经大的吓人，可从没她敢如此放肆。
“正明帝的事，不去找弑血找我干什么？”韩安静回道。弑血买通朝廷官员，这条路他暗阁可是走得比花满好多了。
不过，他很快就见不到柳无私了，这块肥肉我韩安静抢不到就让他彻底消失。
也怪不得你慕飞离会来找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年抄景余绫的家，飞离作为当时江湖的最高执法人对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我有如此能力，难道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吗？
不愧是九濏门下的好徒弟。她掌管天澜城，名正言顺，理所当然，九濏在世外，也该欣慰罢。
“安静比我印象中的小野丫头要聪明呵。”慕飞离脸上有了笑意。
韩安静初掌管花满楼才十九岁，那时是慕飞离接手天澜第三个年头。不出一年，弑血将状书交给飞离，韩安静被通缉，可现在还好好的，还吞并了姬剑阁……
周承铭才不管哩，才少一个对手他还没来得及偷笑哩。
大门外，宋秦裳刚想踹门就被另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拉倒一旁。
“花岩姑娘，这是要谋杀亲夫？”洛靖宇忍住笑。
宋秦裳有些楞，但很快明白了千凛的意思，问道：“这里边是什么情况？韩安静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啦？”
“天澜的人来了。”千凛小声地说。“我刚回来，没敢进去，你带我从后院走。”
宋秦裳拉起千凛就想跑，可洛靖宇拦住他们，指着正门说：“还有不知好歹的客人来呢。”他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那哪里是什么常客，明明就是才见过的陌燊颜一行人。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看着陌燊颜他们进去了，宋秦裳对洛靖宇说：“你从哪来就回哪去，这事你不干涉的好。”
“可是……”
“我和我娘子要重度良宵，你也要干涉吗？”
洛靖宇涨红了脸，憋出一句：“不要脸！有夫还来当妓！不要脸！”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派人围住花满楼,守住每一扇窗。”一个熟悉的声音。
洛靖宇浑身一个激灵：是他！他来青楼干什么？怎么可能！
千凛忙对宋秦裳低声喝道：“弑血来了，快走！”他来花满干什么？！这么多人都来了，是我的感觉对了吗……两人双双往后院走去，丢下洛靖宇一人。不料他对着千凛大喊：“慕花岩姑娘！”
完了，这笨蛋！乱喊什么？！两人赶忙爬进最矮的一扇窗里，像做了贼。
弑血闻声而来，屋内的人也打开了窗子。“是你？”弑血揪着他领子问道。他悻悻地说：“慕、慕花岩姑娘刚刚……”
“放你娘的狗屁！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我送慕花岩姑娘回来……”
“混账！”弑血很愤怒，将洛靖宇摔在地上，带人进了花满楼。哪里还有什么慕花岩，她死了！多大仇！啊！我跟柳家那养子多大仇？！他猛地推开门，里面支撑门的横木瞬间折成两段。
“来了个蛮横无理的家伙。”千凛从后院走出。衣裳没有刚刚那般凌乱，仿佛真的刚刚沐浴出来。韩安静不紧不慢地说：“我的好妹妹，这个人你可还记得？不过也不打紧，来姐姐身边坐，让飞离给你说说当年的威武……”
“郁千凛，慕花岩死了！”弑血拍案。
韩安静抬头道：“哪个慕花岩？我身边这个还是当年追杀我不成功的废物？”千凛瞳孔缩紧。
当年知性江湖通缉的暗阁和姬剑阁一起，民间的事很少。江湖根本不归周承铭管，不过江湖这么乱，他管不着还省了心。韩安静滥杀无辜，无视江湖的规矩。姬剑阁追杀她不成，反被她杀了两名弟子，后来还将主阁吞并改成花满分楼。
她来京城，拜见过柳无私，被周承铭诏见，这个汉城来的姑娘一夜之间满城皆知。慕飞离给了她一块地，她建了青楼；周承铭给了她一块金牌，她找人做成了纯金衩子。初来不够两年，她竟创下如此辉煌，这是别的门派掌门望尘莫及的。韩安静也因此飘飘然，视其他门派为空气，仿佛乱世天下，唯我独尊。
“啊，大概是被自己妹妹害死的那个青花剑剑主。”陌燊颜看着蓝桥，若有所思。
陌燊颜这一开口，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慕花岩啊！你姐姐！”弑血一把抓住千凛的肩头，情绪很是激动。
居然连自己的姐姐也不认了吗？当时截下你的时候都是在演戏吗？在暗阁的六年，我竟没看出你是这种人。不过平时那么冷漠，内心也是冷若冰霜般罢，他继续道：“算了，像你这无情无义的又怎么会懂。尸体在暗阁……”
“你葬了她罢。”千凛打断他的话，顿了顿继续道：“慕家就这么个大女儿，至于另一个我觉得祖上不会承认有这样一个小女儿吧。”说出这句话，内心毫无波动，似乎已经没有了两年前初见陌燊颜时的凛凛。当年的誓言呢？当年说出要报答爹娘的决心呢？就这么消失了吗？明明嘴上说的那么重情，难道时间的洗礼真的可以冲淡感情吗，更何况这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呀……
自暴自弃！自甘堕落！慕花岩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弑血始终理解不了千凛所做所为。紧紧是为了一己私利，连自己的姐姐都不要了吗！
陵烨像看戏一般，而芊芊仍想揭穿一切。揭穿你郁千凛根本就不是慕家亲骨肉！而你，把一切慕家对你的宠爱完全不当回事儿！慕家对你不薄，难道真的半点情义都没有吗？你既然记着暗阁的仇，没看到身边的人对你的点点滴滴吗……
“找一个微风的日子，送她回丹东，寻一个有长春花海的地方，在放上一圈‘妖姬’好了，”千凛说竟落了泪。“我想花岩一定会喜欢这花的……”
陵烨忽然起身，夺门而去。
洛靖宇当然没在花满楼旁逗留，赶紧回柳府去了。
“回爹爹，我送一位慕家小姐回……家……”他跪在地上，抱拳回道。旁边的小少爷开始叫道：“爹，那时他的心上人哩！”
“又是江湖不三不四的人，靖宇，你将来可要为江湖效力？”柳无私坐在太师椅上，手上玩弄着一个玉扳指。
洛靖宇低着头没回答。柳无私勃然大怒，将放在一旁的茶杯砸到洛靖宇身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衣服上有星星点点的茶沫子和茶叶碎，大声喝道：“你小子就想和江湖上的那些人浑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进暗阁！我又不是没说过你，他们江湖势力的目的是拿下万岁爷呀！这是和朝廷对着干！”
“知道皇上待柳家甚好，可有一天……”
“你个不孝子！我把你收进柳家是为了什么？啊？！混账！”他喘着粗气，满脸通红，似乎眼前这个不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而是会让自己家破人亡的扫把星。“十五之前，我会给暗阁五百两禄银取消与他们的合作。老夫一心只为皇上，如有图谋不轨之意，臣愿甘愿受罚。”
“爹……”洛靖宇终于肯抬头看柳无私，可他已经下了椅，转身回书房处理政务。
归根结底，这还是自己的父亲。只想尽一个男人的本分，安顿好妻儿，不被任何人伤害，那自己的父亲呢？……同样是官府世家，正明帝为什么要将他处死？只是一点点的意见分歧，就要灭口吗？周承铭……
二月初一，花满收了个新妹妹，姬剑阁师姐慕花岩殁。
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大影响。飞离想。到时花满那丫头可要提防了。
陵烨和芊芊也没为此上了什么心，照常过日子。
“妹妹，可好点没有？”韩安静坐在千凛身旁，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千凛抹一把泪，挤出笑容道：“嗯，这个不打紧的，妹妹只需尽心尽力为姐姐做事便是。”
韩安静也扯扯嘴角，问道：“慕花岩可是你同亲姊？”
“大概……是的。”得到的竟是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可真没看错了这个妹妹。
弑血并没有如自己的言，而是将尸体保存得很好快到上巳节的时候才葬了她。应千凛的请求，那是一个遍地长春花的地方，而那唤做“妖姬”的花并未寻得。
那是什么花？她那精怪的丫头可在花满学到了不少东西。
碑上写了：姬剑阁执剑第一人慕氏之墓。
他原以为，千凛不会再在他面前唤花岩为“姐姐”，很巧，上巳节那天，她竟与宋秦裳来了丹东。她一袭白衣，随身携把折扇，折扇上绘了红梅，骨把儿上挂有一束流苏，头上只有一小绾，别了一直芊芊赠的玉石银钗，素裹的她看起来别样成熟。
“求你……带我去姐姐的墓地。”她这样说。
弑血抬首望着她，正对上她有些红肿的双眼。是哭过了罢，此时脸上却带着微笑。
“好。”弑血道。
宋秦裳全程一言未发，只是为千凛耐心地驱赶着蚊虫，烧纸钱的时候将她护在身后。
微风拂过，纸灰飘满天，卷起了点点花瓣。
“姐姐……”千凛扑通一声跪下，紫色的花瓣被扬起。她缓缓开口：“你这一生，受苦了啊……”
弑血没再看，起身就走。可是情真且意切？已经不想再追究了。
风依然在随意地吹，漫天的长春花瓣很是好看，只是这白事却如花香这般入骨。
“你腿不好，快起来了。”宋秦裳扶她起身。“用过午膳咱就回京呵。”
千凛点点头。宋秦裳折下一朵花骨朵儿，别在她小绾上，对她笑笑。她不知道，秦裳当年从汉城去京城的时候也有一片长春花海。
“不晓得如何夸赞好，只晓得好看二字。”
千凛释怀地笑了，眼眸弯弯，里面好像装着星辰大海。
他竟感到有些微热，别过脸不敢看眼前的人儿。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长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