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神子 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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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乌鸦如是告诉他：
“你是被选中的人。”
——
加百列从遥远的睡梦中苏醒过来，他似乎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可是当他睁开眼睛，梦中的一切在他脑中皆化为乌有。
“圣子大人。”
教徒拨动琴音，洁白无瑕的殿堂之下，是人们低下的头颅。
……
“圣子大人，请救救我们！请你向神明祈愿！”
面对一张张惊惧失措的脸，神子高傲俊美的面庞却是无悲无喜，他的目光越过跪伏在他脚下的人类看向一尘不染的蓝天，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神明？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如果神明真的能听到他的心声，那又为什么不替他解开迷惑？
——找到他。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加百列在梦中反复告诉自己，找到他。
可是，谁？
无法解开的谜题如同疯狂生长的荆棘将他缠绕，拼命思考，却找不到答案，徒留一片空白，任他反复拉扯。
就像是记忆被抹去了一般。
他忽然抬眸，神色僵硬，这并非源于方才大胆的猜测，而是那茫茫人海中一抹陌生而熟悉的背影。
与黑夜媲美的男人侧头露出俊美而多情的脸庞，似乎是因为身旁的人说了些好笑的言语，他便也微微勾唇笑了起来——竟有着令人发妒的柔情蜜意。
究竟是怎么回事！
加百列察觉自己的心情无法控制地暴躁起来，莫名其妙烧起来的愤怒、不安、惧怕……又或者嫉妒，他开始感觉自己的面容狰狞冷酷，想追上去，理智又紧紧拉住他，想杀了站在对方身旁的人，又贪恋对方唇角的笑意，就像是……他好久没有见过对方的笑了。
加百列猛地扶住额头，脑海中不断涌现的画面如同失去控制的马车狠狠碾过他的神经，他脸色苍白，教人吓了一跳。
“圣子大人！圣子大人您没事吧？！”侍从看见忽然倒地昏迷的圣子，慌乱大叫。
……
“这个孩子有着很强的天赋，光明魔法异常亲近他，恐怕他就是预言中被神所选定的孩子。”
“啊……教主大人，莫非是神明终于听到了我们的祈愿，才让这个孩子来到这里？”
“无论如何，就让他跟着教主好好学习光明魔法吧。”
人从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一切，说不清是命运还是人为，加百列离开生育自己的父母，来到纯净洁白的殿堂，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这里才是他的归宿。
纯白。
白色的墙和白色的人。
似乎没有一丝污垢在这里。
一成不变的白色让少年稚嫩且莽撞的内心感到源源不断的烦躁，甚至，在他内心深处已然出现过一些黑暗的疑惑。
那些来自于他童年肮脏狼狈的经历，他忍不住反问自己，为什么要救助与他无关之人？救助他们有什么好处？仅仅是因为自身的天赋，这就成为他的职责吗？
光明教会的人似乎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与困惑，并决定带着他奔赴恶魔的战场。
——这真是最愚蠢的判定。
成年后的加百列每每回想到这里，冰蓝色的瞳孔溢出最冷酷的嘲讽。
不过……
他很快地，像是得到世间最昂贵的珍宝般，露出一副柔和却病态的笑。
也是因为这个愚蠢的决定，才让他真正追寻到，生命的意义所在。
……
“阿尔巴罗！”
女性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怨恨和怒火，随着她暴怒的话语，周围不断传来瓷器或者玉石掉落碎裂的声响。
“看看你做的好事！”莉莉丝此时完全丢失在辛西亚面前的淑女风度，她直接踩着还算完好的椅子，伸手抓住面前男人的衣领，恨不得上去将对方撕裂。
“陛下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今天可是他进入虚弱期的第一天，弄不见了陛下你和我都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陛下给自己下了禁制，就算我们有多神通广大，魔界以外的地方很难找回陛下。”阿尔巴罗脸色也不太好，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莉莉丝的冒犯，“莉莉丝，松手。”
魔界公认的心狠手辣的典狱司恶狠狠地松开了手，她冷酷道，“你失职了，阿尔巴罗。”
“我不否认。”男人垂下猩红的眼眸，凝视手掌中一枚奇异的黑色花纹，“但只要陛下没有否认我的价值，我便不会离开。”
莉莉丝看了眼那枚纹章，深呼吸试图压下怒火，“丹特里迟早会发现陛下不见的。”
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以他的脾气，不把世界翻了个遍？因为我们都知道——陛下的虚弱期对那些臭虫来说，是最大的弱点。”
阿尔巴罗沉默不言。
“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躲开我们，但是，”少女侧头，周身逐渐隐匿于鬼魅的阴影里，她咬牙切齿，“我一定会找到他。”
……
“该死！”幽暗的长廊里传来少女不分轻重的脚步声，莉莉丝气鼓鼓地前往人间的传送门。
她哪里只是担心辛西亚的安危，虽然外界皆以为魔王的虚弱期只是会使魔王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但事实上，魔王的心腹们都知道，陛下是幼化到了他的少年期。
莉莉丝越发感到强烈的不安，先不说少年期的魔王实力大大削减，就连对以前的记忆也是时好时坏的，说不定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陛下，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何等高贵的身份，又因容貌优异，被劣等的人类们……
不不不，莉莉丝，快停止你那糟糕的妄想！
虽然是这么想，莉莉丝仍忍不住徒手打碎了镶嵌在柱子里的宝石，她的神色已经变得十分恐怖，就连挤出的微笑也渗人无比。
“要是陛下出了什么意外，莉莉丝一定会让那个人后悔生于世上。”
她闭上眼，回想起那副稚嫩又熟悉的面容，比起记忆中的冷峻优雅，眉眼处更多的是张扬的恶劣之色。
少年盘腿恣意坐在野草狂生的山顶上，他看见来人，如阳光浸润黑夜的笑容张扬且迷人，
“莉莉丝。”
……
鲜艳的红色从白色的世界渗透进来。
硝烟，战火，哭号。
看看，战争是多么的色彩斑斓！
加百列运用光明魔法穿透了一名恶魔的胸膛，滚烫的血液溅在了他冰冷的脸庞，他神色愈发肃冷恍若神祇，却无人知晓他心中已杀意凛然，恶魔的号角已然唤醒他内心深处最为暴虐的渴望，仅仅是待在白色殿堂中祈愿和平的做法实在令他嗤之以鼻。
既不想受到伤害，
又希望谁也不会死去，
这是何等的胡话啊！
位列于光明的正义理应是被鲜血晕染开的红色。
而此将奉为正义的真理。
“好厉害！”
“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赢的吧！”
“能够如此熟稔地运用光明魔法，那孩子果然……”
光明教主却是表现忧心忡忡，他向来悲悯的脸庞流露出几分忧虑。
战争很快被平息下去，这时，有人从恶魔的巢穴中发现一名昏睡的黑发少年。
“人类的孩子？”
“真的是十分漂亮呢，他是被恶魔从父母身边掳走的么？”
“啊……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可怜了，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有我们发现了他……”
“诶，他好像要醒过来了。”
冷漠的圣子对此不甚在意，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鲜血的颜色虽然绮丽，但来自劣等的东西只会让人厌恶。
“加百列。”教主唤来正欲换上新的白色教袍的金发少年，他端详着这名神色冷肃的教会圣子好一会，将身后看起来与加百列相差没几岁的黑发少年引到面前。
“加百列，以后……就请你照顾这个孩子了。”
黑发的少年安静地任由他人打量，加百列直视对方的眼睛，却发现自己似乎无法看清那双瞳孔中的倒影，只因少年的目光像是悬于云层后的明月，带着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皎洁，使其停留在他发梢的黑夜更加黑暗。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神子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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