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mour Est Bleu蓝色的爱》牧雨听风

6、我知道被疼是一种运气

　　——我知道被疼是一种运气，但我无法完全交出我自己。

　　这样下去，飞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感激这平静的生活。
　　他发现白苏和自己一样，喜欢葡萄汁，米兰则喜欢橘子水。
　　蓝昳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打篮球，旁边一有女生围观，他便会收起球，头也不回的走掉。
　　奶茶店的小章其实是第二中学的学生，这是利用闲暇时间兼职。刚好陈静也是二中的。
　　飞扬还发现，苏菲阿姨不仅善解人意，而且很聪明能干。
　　她写的酒店管理规划总是能够帮蓝昳的爸爸赚很多钱。
　　虽然那个男人很少回家——飞扬从没有见过他。
　　…………
　　“你看一下你那里有没有混着我的数学资料书。”
　　午休的时候，飞扬发现自己下午要用的数学书不见了。
　　蓝昳帮她找了一会儿，并没有找到，只好说：“先休息吧，别找了，等会儿我的借给你。”
　　“不要，你也要用的。我再找会儿。我明明记得今天早上收进了书包里的啊……”飞扬继续翻箱倒柜。
　　“啊！”只听见白苏的一声高呼。
　　书本接连不断的掉在地上摔出了沉闷声响，大家都转头看他，原来白素不小心碰掉了自己手旁的一摞书。
　　大家不置可否的笑笑，觉得有些无趣，回转头继续该干嘛干嘛。
　　飞扬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她旁边地上的一本书，疑惑地问：“白苏，我的书怎么会在你那里？”
　　午休时间，教室里正安静。飞扬并不大声说的一句话被大家听到了，大家又重新转过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拿你的书，你不要诬陷我！”大家从没有看到过貌似柔弱的白素，说话这么坚决有力。
　　“我没有要诬赖你，只是问问我的书为什么会在你那里而已。”
　　飞扬隐约嗅到了一种阴谋的气息。
　　可她又想不通，白苏这样不是自己往黄河里跳么。
　　她突然觉得害怕，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袭来。
　　这时出乎所有同学的意料，白苏迅速爬上窗台，脸色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一定是你自己把书放在我桌上，然后诬陷我偷了你的书。如果是我要偷，怎么还会把书摆桌上，而且那么不小心让书掉在地上了。”
　　“要是大家还不相信我是清白的，我愿意跳下去，以此证明我的清白。”
　　白苏紧紧抓着栏杆，举止言语都像是因为受辱而失去了理智。
　　米兰赶紧跑过去焦急地喊道：“白苏，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快下来，我相信不是你偷的，你快点下来。”
　　一群全都涌到教室的这一角。
　　很多人劝说白苏不要冲动，四楼跳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同时，有很多的“卑鄙”、“无耻”，甚至更恶劣的谩骂向飞扬袭来。
　　飞扬甚至没来得及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自己的书不见了吗？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一角正在倾塌。
　　又开始倾塌。
　　白苏见大家都为自己撑腰，感动得眼泪直流，她嘴里不住地说：“谢谢……谢谢你们……”
　　“飞扬，我相信你。”这时候蓝昳站起来，将她护在身后，“大家请冷静，飞扬她没有要诬陷的意思。”
　　话音未落，只见白苏从窗台上跳进来，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
　　人群一阵唏嘘。
　　蓝昳也拉着飞扬拨开人群，快步走出了教室。
　　…………
　　飞扬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她觉得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噩梦中。
　　她一直以为长达五年的噩梦已经结束了，却其实好像自己一直身在其中。
　　自己永远不知道命运什么时候会再跟自己开个玩笑。
　　蓝昳停下来，飞扬也呆楞地跟着停下来。
　　蓝昳突然转身将飞扬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得到，她还在瑟瑟发抖，像一只落水而被救起的小猫。
　　这还是七年以前帮她赶跑欺负他的小朋友、为他撑腰的风扬吗？
　　蓝昳心疼到无法呼吸。
　　越是心疼，就越是气愤。
　　那天下午他们翘了课。蓝昳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独自打了一下午的篮球。
　　飞扬看他打了一下午的球。
　　飞扬只感觉蓝昳的每次投篮都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对篮筐发着火，每次运球都像是在发泄，撕心裂肺，直到筋疲力竭。末了，他轻轻的投出球，定定地站在那里。
　　飞扬一时间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此时的蓝昳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
　　她刚开口喊了声“小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回家吧。”蓝昳捡起球，转身径直走掉了。
　　——他是在生我的气，
　　——他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飞扬的心凉了下去。
　　——难道，他也以为那本书是我藏在百度那里的吗？
　　飞扬苦笑着。
　　也难怪，在这种情况下，谁都相信白苏是无辜的吧。
　　…………
　　苏菲看看只埋头吃饭，始终不语的蓝昳，又看看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飞扬，心底了然这俩孩子这是闹矛盾了。
　　晚餐后，飞扬看到蓝昳埋着头坐在秋千上，便走了过去，
　　也许应该跟他说明天自己还是搬回家去住？
　　但是飞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一直沉默。
　　蓝昳突然开口说道：“你记不记得，几天前，就是在这里，你答应过我，无论如何，你相信我会相信你。”
　　他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飞扬，眼睛里充满了悲伤：“我看起来那么不值得信任吗？我还是无法保护你吗？”
　　飞扬一时不解。
　　“你在陷入困境的时候，被冤枉的时候，没有想到我，对不对，不相信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所以你才会那么害怕，是不是？”
　　飞扬从来没见过蓝昳这么咄咄逼人。
　　周围的温度突然降至冰点。
　　“不是的小昳……我只是……”飞扬喃喃道。
　　“不要叫我小昳！飞扬，从前那个需要你庇护的蓝昳才叫小昳，现在不一样了。你看，我现在很高了，可以保护你了。”
　　他站起身离开了，“‘蓝’，或者‘昳’，如果你愿意，这样叫我吧。”
　　声音从飞扬背后飘来。
　　飞扬瘫坐在秋千上，他觉得自己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我不相信他，
　　——为什么没有相信他呢？
　　飞扬苦笑着，一直以来因为害怕自己受伤，所以选择了不去信任任何人，却没有想过蓝昳。蓝昳他是不一样的啊！
　　——他也曾经生活在这样的阴霾里，他懂这种感受，被冤枉，不被理解。
　　飞扬只觉得一时间悔恨、心疼交集，习惯性的去掏口袋里的mp3。
　　苏菲走过来坐在飞扬身边，她微微的笑着，抽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飞扬把中午的事件和蓝昳生气的始末原原本本讲给了苏菲听。
　　苏菲叹息道：“小昳这气可生的有点莫名其妙，这孩子，我从小就看不懂他。”
　　“他生气是应该的，我没有相信他，我以为在那样的情况下再没有人会相信我了。离开这五年来我从没有相信过任何人，阿姨你知道吗？今天的状况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以前的学校，有一次考试，我超过了一个女生，拿了第一名，后来她说她没考好是因为复习书丢了，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在我的抽屉里找到了她的书。那时候没有人相信我，今天我以为一切又重演了，没有想到小昳就在我旁边。”
　　飞扬苦笑着，“我一直没有被相信，所以我习惯性的以为没有人会相信我。”
　　最后，飞扬难过地说：“阿姨，所以我想明天回家去住几天，还没来得及跟小昳说，麻烦你转告一下可以吗？”
　　“怎么？你是准备跟他冷战啦。”
　　“没有，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发那么大脾气……我想应该给他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
　　蓝昳沉默的坐在钢琴前，他像是已经在黑暗里坐了很久，并且打算继续长久地坐下去。
　　这时候苏菲走了过来，递给他支录音笔：“听完这个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也许一个男孩子应该学会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太强烈可会灼伤别人的。”
　　苏菲沿着走廊慢悠悠的踱回房间房间去，心里觉得轻松极了。
　　蓝昳听完了录音，心情很复杂。
　　——是我太自私了，我根本没有仔细体会他的感情。
　　——她那么害怕，我居然还生他的气，还冷落他。
　　——蓝昳，你真蠢。
　　他干脆的站起身向光亮四溢的那扇窗户走去，对于飞扬，他永远不觉得拉下脸来道歉祈求是一件伤自尊的事。
　　蓝昳轻轻的敲了敲窗玻璃。
　　飞扬抬起头愣了一下，赶紧打开窗户。
　　“对不起，我……”
　　他们异口同声，然后一起会心的笑了。
　　“你能原谅我吗？”蓝昳轻声的说。
　　飞扬说：“我没有生你的气，”
　　这时候蓝昳的态度突然来了个360度大转变：“小姐，我该监督你睡觉了，时候不早了。”他指指自己的手表。
　　飞扬不情不愿的上了床，“啪”的一声，蓝昳关了灯，全世界陷入一片夜色之中。
　　“对不起。”
　　“等一下！”
　　“我还是不能原谅我自己。”
　　”啊？你……我又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了，忘了今天不愉快的事，”飞扬笑着说。
　　“怎么能忘呢，我还要弄清楚白苏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如果她敢害你，我不会放过她！”
　　“可能只是讨厌我吧。不过我知道当你说你相信我的时候，他所做的一切。就纯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飞扬轻轻地说。
　　“可是全班同学都误解你了，她的目的没达到吗？”蓝昳疑惑道。
　　“可是她喜欢你，她只在意你的看法？你的态度对她来说才是致命一击。”黑暗中蓝昳看到飞扬眨着眼睛说。
　　“哦……”蓝昳不置可否，“你害怕吗？明天会发生的，”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有你在不是吗？”
　　——该来的总会来的。
　　飞扬在心底重复着对自己说，要快乐。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她很快就睡着了。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蓝昳在心底说。
　　他出去的时候看到妈妈房间的灯还亮着，心底默默念叨：“妈妈，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