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愿》公子写月

5、尺素小别离

　　已是初秋，成婚三月有余，清虚子虽与沈询十分投缘，但总归世外隐退之人，在泉州盘桓一月辞去。这三个月，沈月梨过得好似美梦一般，楚怀冰对她浓情蜜意尚嫌不够，简直到了百依百顺、从无违拗的地步，以至于传出了楚怀冰惧内的谣言。月梨听说谣言时，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那时楚怀冰正在身边，递给她一个青花瓷瓶，笑嘻嘻道：“不高兴就摔吧，咬坏了自己可不好。”
　　这日清晨醒来，沈月梨伏在枕头上，轻唤了两声“怀冰”，却无人应答，又喊了两声，依旧一片静谧，顿感奇怪。下得床来，四周无人，连平日侍奉洗漱的芸香也不在，唯见梳妆台上留着一封书信。
　　沈月梨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颤抖的拿起书信，只见信封上写着“夫人亲启”，急忙拆开，信中写道：“家中传来急信，不得已星夜离去，望夫人恕罪。此一去，快则两月，多则半年，夫人勿念，待为夫归来，必与夫人再战一盘棋局，再画一幅丹青。”落款是楚怀冰，沈月梨瞟向案头那盘未竟的棋局，那半幅丹青，想起昨日她倚在榻上小憩，那时他还笑语盈盈，非要为她画幅画，非要拉着她下盘棋，怎的今日，便只剩了她一人，默默读着他仓促间留下的只言片语。
　　家，他哪有家？初时定亲之时，便曾问他，家在何处，他却道父亲原是蜀中巨贾，后来害了急病过逝，母亲也殉情而亡，他幼失怙恃，举目无亲，幸好遇到师父，教给他一身武艺，又替他保留了万贯家财，直到他出师之时，才悉数交给他。如今这突然冒出的家是什么，又如何令他半夜离去，竟连一声告别都没当面对她说。
　　沈月梨呆呆地坐在铜镜前，呆呆地想着二人从相遇到成婚的许多小事，忽然发觉自己对夫君竟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夫君，文武双全，会做诗，会下棋，会画画，会弹琴，不论剑、刀、枪、棍，十八般兵器，皆上手便舞，可谓奇才，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成长起来的？他的心中，究竟装着什么？她不知道，她竟一点也说不出来，她忽然感到无力，感到恐惧。
　　直到日上三竿，芸香方进屋来，道：“哎哟，小姐，你早起来怎么不叫我，我睡得有些迷糊，竟才醒。”她见沈月梨不理她，只道她生气了，又连连告饶道：“小姐，你怎么不理我，芸香懒惰贪睡了，自己去领罚，只求小姐莫不理我。”她走近一瞧，见沈月梨一双美目竟已红肿，脸上挂着泪珠，这一惊可不得了，忙道：“小姐，谁欺负你了？婢子去告诉姑爷，让姑爷打得他满地找牙！”沈月梨依旧呆呆地，忽道：“怀冰在哪，你知道他在哪？”芸香见沈月梨有些不对劲，又看她手中攥着一张纸，忙去看纸上写了什么，这一看可更不得了了，姑爷竟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