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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叁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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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将在地下城捞出唯二的实装枪枪蜻蛉切,抱着新刀感动得稀里哗啦。
“嘤嘤嘤我就知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神明一定不会让我这样虔诚的信徒失望的!”这黑鬼还振振有词,“不出新刀肯定是婶婶我诚心不够!”总是在感慨幸运值问题时才会提到神明,但谁都不知道她所信奉的神明究竟是哪一位,用清光的话来说就是,哪家神明要是有这等信徒的话,能忍住不摁死她他服……得到一票刀剑赞同。
结果心心念念都盼到了夏活结束,她唯一捞到的还是只有蜻蛉切,这下跪在锻刀房痛哭流涕就差引颈自裁了。把取得新刀的希望寄托在地下城的后果就是,手入资源与加速手札耗掉大半库存,本丸大半的刀剑都重伤过一轮,亟待放假修养,而她自己被钉死在酋长的耻辱架上再难下来,唯一还算有点安慰的是,毕竟刀剑们的实力又往上提升了一截。
和泉守受烛台切所托慢悠悠走去叫主将吃饭,看到披头散发表情狰狞的主将在疯狂怼锻刀池:“还有什么玄学!哈哈哈来互相伤害啊!——”
……经鉴定,已疯。
一期一振傍晚带队出阵回来,出手入室与弟弟们一起吃完晚饭,笑眯眯听了圈弟弟们近来的工作感受,然后坐在檐下看短刀胁差们玩耍,直到入夜后才慢吞吞起身去主将院落。
主将拿一块眼熟的破烂白布裹着自己盘坐在门口,眼巴巴看着外面,视线触及到一期身影时猛然一亮,但手指悄咪咪勾了勾白布边缘把自己的半张脸给蒙上了,两眼极度无辜。
一期在廊下站定,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哪来的披风?”
主将刷地举高手,兴奋道:“从被被那抢来的——”她抓着披风伸展手臂作飞翔状,欢天喜地跳起来,“嘻嘻我还以为一期要不理我啦——还担心了一下午呢!”
竟然连山姥切的遮羞布都敢抢……对这个越发没脸没皮没廉耻破下限的主将,还能说什么呢?大部分的资源手札都耗在了地下城,这没什么好说的,但蹲在锻刀室妄图翻身却赌光了剩余的资源,留下的满打满算顶多三天手入的量……还能说什么呢!
要说起来,最近真是够放飞自我了,差不多也该回归些靠谱吧。
手入室蹲久之后,刀剑重伤已经完全刺激不到主将粗大的脑神经,当着面眼泪稀里哗啦落一通,转头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比谁都要更认真但某种意义上,自三日月身上学会的东西也真切影响到了她吧。御守这种事物就跟双刃剑一般,绝对的保护也容易滋生暗堕的风险,但比起战场上碎刀,无论如何都要好太多了。自从三条家那位殿下以身试法尝试过御守的功效之后,主将像是对什么事物豁然开朗了一样,对于本丸的掌控更放松了一些,绝大多数事物都交给了刀剑自己,平素的指令也少了很多,除了原则性问题不动摇之外,基本就是放任自流。
本丸的刀剑们或许还很难感觉到这种改变,因为主将一直以来就习惯站在幕后,与大部分刀剑都保持着距离,她的态度本就过于游离不太好捉摸,大概也只有一期自己与长谷部烛台切这些对本丸事务接触最深的人能清晰觉察。
可一期是知道的。主将剩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做什么——她竟然在收集暗黑本丸的数据!
这个序列最不缺的就是堕落与黑暗,最靠近前线的区域,时之政府能关照的力度实在过于微弱,政府当然知道这些本丸的数据极有现实意义,对于政府想要解析历史修正主义的构成与控制本丸的意图都极有作用,但对该序列的掌控力度不够,能够派出的审神者又基本是弃子,维持自保完成日常已经是最好不过,根本不用求发挥别的作用。如果有一位拥有足够实力且智商情商都在线的审神者愿意承担这方面的工作,想来都知道政府会如何看重。
主将艰难在这个序列站稳脚跟,从一无所知的菜鸟到低调强硬的老油条,所作所为并不突出,大约就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乖乖拿个低保,并不打算当什么出头鸟。但不知是什么契机——虽然不太清楚,但在一期看来,有审神者麻美的原因,也有对三条家那位殿下的考虑在内——总之,她转变了心态。
本就是灵力强大的存在,经历血腥与战火淬炼出的力量更具有叫人心折的魅力。审神者也是会暗堕的,该具有何等的自信,才会让自己的精神直面黑暗本丸,收集那些游离的数据呢?原来不知不觉,主将也是位能轻易支撑一个本丸的同时还有余力探索时空的审神者了。
一期并不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但从政府那换回的东西已经足够彰显出她执行的是何等要紧的任务,毕竟,连御守这种天价且有价无市的东西,她都已经偷偷快攒满一个盒子……
“所以说,要重新商定出阵远征内番的事务啦——”主将抓着抢来的披风蹦蹦跳跳,“因为我已经把资源都赌完啦——”
然后不出所料,披风缠在身上,脚又踩在拖拖拉拉的披风尾,没法挣扎出来的主将整个人都结结实实扑倒在地。
一期连上前伸手抓住人的欲望都没有,平静看着主将倒地,平静地看着主将在蚕蛹中蠕动,听到嘤嘤嘤的哭声时反倒觉得终于回归正常了。
折腾完这一轮终于进屋坐下的时候已经过了个把小时,主将头顶着大包眼角含泪跪坐在一边,身前放着摊开的刀账与长谷部统计的各刀剑目前的战力,一期拿出表格跟笔。
主将才安静了没多久,屁股挪来挪去又开始坐不住:“我还以为一期会问我今天的近侍去哪儿了哦……”
一期一振头也不抬:“管太多了不好,也得给主将些自由的空间。”
主将略不安地眨眨眼睛,跟身上长虫子一样扭动,是她多想了吗,总觉得这话的背后很有深意啊……想到自己瞒着本丸偷偷在捣鼓的,心虚。再想到自己不着痕迹地试图再撤出些刀剑的生活,这下更胆寒了。老实说,她总感觉她家的一期跟别家的不太一样……从微末时一同走到如今,她了解一期之多就像这把太刀了解她的那般深,那么他会有怎样的态度?
“呃……这个,一期啊……”主将吞吞吐吐眼神闪烁,一看就知道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那个啥,你对……那个……”她结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整个人都趴了下来无比沮丧,满脸的苦大仇深。
坐在侧边的人也没有开口。主将过了好久偷偷扭过头,把视线挪过去,结果正对上一期一振那双平静的眼眸时,她浑身一个冷战,连忙直起身跟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好。
藤四郎家的太刀兄长坐在那,安静地注视着她。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鎏金的眼瞳中流转的光却十分温和:“如果那是主将的意愿的话——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果然他是全都知道了的吧——!主将正襟危坐,战战兢兢道:“我我我我只是觉得这样做对大家都好!并不是不管大家了!”
一期慢慢点了点头:“我明白。”
主将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就觉着不对,等等他明白什么了?连忙抬头,但那个人已经低下头继续工作。不敢再开口,顿时又满心郁闷。
“远征的队伍再频繁些的话,前线要吃紧些。手札也不多了啊……”一期大致划分好部队的成员,“那么将一队与二队的战力搭混重组吧,紧急时候可以让两个部队的轮换战场稍作歇息。”战场的难度系数不一样,从高强度作战的历史点转往近代的点总要轻松些。
主将点头如捣米:“好的好的。”心里有种微妙的庆幸,有人帮忙收拾烂摊子的赶脚太好啦!
“这样的安排,你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正的地方。”从垫着纸的木板上取下最上面那页,递给主将。
主将难得认真看一遍:“没有。都很恰当。不过长谷部的出阵任务可以排少些,本丸管理刀剑们日常的工作我大致都交他了,过了这段适应期再加出阵。”她挠挠脸蛋,“还有内番,完全可以把近侍也给轮排……”她讪讪道,“再没有比本丸更安全的地方了,不用老让近侍跟着我啊……”
一期一振淡淡道:“人员还没紧缺到这份上。”看着你不是为了你的安全,是防着你闹幺蛾子危害到别人安全!
“那么……”他垂下眼正打算排内番,忽然停顿了一下,猛然抬起头侧过视线。
门口悄无声息立着道身影。
黛色底的浴衣,绣着大片大片暗绿与红纹的刺玫花,这样的着装称不上华丽,也不能说朴素,与平时朴素到极点的作业服相较,自然要美上太多了,仿佛是——明明自阴影而来,却似乎照亮了整个世界。
灯光透过障子散漫的柔和光色映照在他身上,叫他看上去像是在发着光。主将的荷塘在夏夜中淌开一池的花硕,那些背景如此灿烂,却丝毫也压不过他一分风华。
大约已注意到一期看过去的视线,那个人本就微笑的脸笑得更生动了些,瞳中流转着新月的纹影,有仿若温柔的错觉。
“啊——爷爷呀!”主将瞬间就打起精神来,“大太刀的茶话会好玩儿嘛?”
“哈哈哈,夜安啊主将,还不赖,”然后是,“夜安,一期殿。”
“夜安。”一期一振轻轻道。
原来如此,腰间挂着近侍的牌子呢……意识到又与这位殿下处在一个屋子里的时候,心都控制不住用力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