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蓝颜》桃真真

12、灵异事件3.

　　靠着老林，这件事得以瞒天过海。晚上我难得没啥烦心事，安安稳稳地睡了个觉。转天醒来也觉得神清气爽的。结果中午何小染拉着我叽叽咕咕说了好些事。说是昨晚轮到她们宿舍闹鬼了。
　　何小染从高中就开始住校了。然后大学，上班，她一直独自生活。于是，在同龄的前提下，她似乎比我成熟，也比我懂得保护自己。我的婚礼她也有出席。她跑去新娘房看我，和我说，臭美什么，当个新娘子就乐成这样，以后当了妈还不得笑成傻子。我俩嘻嘻哈哈的，化妆师都有意见了。
　　当初的笑声忽然变得那么清晰，眼前的何小染相对反而不真实起来。
　　我死的时候，她应该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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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眼前的何小染着急忙慌的，“我昨天都吓死了！你快听我说啊。”
　　我连忙收回心神，认真状：“恩恩恩，我听着呢，特认真。你接着说……刚才你说有人在墙上看见个钟……”
　　“不是啦！”何小染更着急了，“你都没好好听啊！不是看见个钟，是总有钟表的的滴答声。我们屋里根本没表的！”
　　啊……
　　我真的认真起来了，聚精会神地听她说着。
　　“那是挺晚挺晚的了，别人都睡了，就我跟娟子还醒着。我看漫画，她坐桌子前面捧着书背单词什么的吧……反正学习呢，你知道的她每天晚上都学习到特别晚。然后，娟子忽然小声跟我说，小染，你听见滴答声没？一开始我没怎么在意，就听了听，真的有滴答声。我说听见了啊怎么了。娟子忽然就把书扔桌子上了，然后腾就站起来了，离桌子特别远站着，我看她这样有点毛，问她，你怎么了。娟子说，咱屋里没表的。我听她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是的啊，我们屋从来不挂表的，就是因为大家都挺烦那个滴答声的。她说的我有点害怕了。就这时候，那个滴答声还在响……”
　　我有点紧张地催她：“那然后呢……哎你别先吓唬自己，说不定是你们屋其他人买的表呗……”
　　小染猛摆手说：“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完。娟子就跟我特别小声说，你听，那个声音，是从这堵墙里传出来的……我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呀，还是撞着胆子凑过去听了听……确实是的！就是从两个窗子中间那堵墙里传出来的！特别清楚！这下我俩都吓得尖叫了，把其他人都叫醒了。大伙都把灯都开了，王慧儿她们还不乐意说大半夜的搞什么。我俩就告诉她们了，她们都不信，然后娟子就说别出声。等安静了，那个声音却没了。”
　　我忐忑地问：“是不是你俩听错了？”
　　“我也开始以为是幻听了什么的……可是真的很清楚的刚才。”何小染饭都没吃了一直在说，“王慧她们就说是我俩听错了，肯定是最近鬼故事传的太多所以产生幻听了什么的。然后就说大家没事都睡觉就行了。我看娟子也是害怕了，也不学习了。她爬到我床上来跟我抱在一起，俩人谁都没睡，睁着眼睛裹在被子里一直心神不宁的。后来……后来灯又关了，大家都睡着之后，没有多久，我俩差不多都困了，那个滴答声，就又开始了……”
　　我“啊”了一声……脑子里都是老林跟我说的，“那些鬼故事大部分都是真的”这句话来……还有“大部分都没有恶意……”什么的……
　　何小染继续说：“我俩吓的，根本睡不着！我估计差不多得有半个小时，那个声音才忽然停止了。然后没再响过……我俩才睡着的。今天早上我就很恍惚，总觉得昨晚上内事特别诡异太可怕了。尤其上课之前，我跟娟子一直还惊魂未定的，在宿舍里墨迹着，然后明苏苏也没走，她留下来偷偷跟我俩说：昨晚上，我也听见那个声音了。我怕说出来大家都害怕，所以没讲出来。”
　　我脑袋里瞬间一片冰冷。
　　何小染和我静默着。半晌，才弱弱地说：“我实在受不了了，要是今天晚上还这样，我得吓疯了不可。我跟家里打电话说我哮喘犯了，我妈同意我请假回家几天。姜西，你最近也别在学校留的太晚，下学就走，千万别待住了。”
　　我“嗯”了几声，让她放心。然后努力安慰了她半天。心里想着下午一定得找老林说说，这可太诡异了。

　　下午我我老早就跑画室去了，自动换好婚纱坐椅子上等老林。结果老林迟到了很久才来，我刚想埋怨他几句，就发现，他那个状态，很明显，那是宿醉的后期效果。
　　我一肚子话完全没说出来，憋了半天就说了句：“……这得喝了多少啊……”提着裙子，我拿了他调色盘旁边的杯子，“……我先去给你倒点热水去吧。”
　　老林瘫坐在椅子上，单手揉着太阳穴，哼了声好。
　　幸好的是开水房离这画室不远，我打了水回来放到他手里，他声音沙哑地轻声说了谢谢，慢慢地喝了一小口。
　　我坐他对面发愁：“这要让领导看见你饭碗还不得砸了。”
　　他哼笑：“就是领导给我灌成这样的。”
　　“啊。”我晕，“搞什么飞机啊，不是……昨天不不是听你说开会的嘛？”
　　“恩……开会5分钟。直接去喝了。就是一借口。”老林又喝了口热水，貌似好了一点，“嗯……昨天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我觉得他有点可怜。一个大男人自己生活着……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显得尤为凄楚。连口热水都没人给倒吧……
　　又想到江漓说过的，关于他的事，不由得更加同情起他来。
　　老林把剩下的水都喝了，继续揉着太阳穴，闷声说：“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今天休息了吧。”
　　我啊了一声……是啊，他这个样子完全不可能画画了。随即我哦了一下，先出去把婚纱换下来了。回来顺便给他又倒了口热水，跟他说你等等。我跑去学校食堂那边，找人要了一纸杯的醋，又在小卖部买了点吃的拿回去。让他把醋喝了，然后就着热水吃点面包。
　　我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现下只能稍微吃点垫垫了。食堂现在不给做了。”
　　他看起来已经缓过来不少，咬着面包，一口一口的，忽然笑了笑。我发怔：“老林，你笑啥啊。”
　　“说实话，”老林被面包噎到了，忙又喝了口水，“你用17的身板儿，说着27的话，办着27的事，我还是会觉得很分裂。”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了。
　　他也跟着笑。
　　我忽然不笑了，正经地跟他说：“你现在状态好点儿了话，我想跟你说件事……”
　　于是趁着他吃东西恢复精力的时候，我把何小染跟我说的事跟他又复述了一遍。他一边听一边皱眉头。最后我说完他也吃完，却不出声。我焦急地问他：“这怎么办？何小染已经吓回家去了。那屋其他几个都是其他省市的，一时半会也躲不掉，还是得住啊。这要是天天晚上滴答滴答，那几个女生还不得吓疯了？”
　　老林蹙眉道：“我基本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又是在女生宿舍……我做不了什么。”
　　“啊？！” 我一听急了，“别啊，那总也得知道为什么吧？怎么会有滴答声？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老林想了想：“一般这种情况，应该是怨念吧。你可以理解成，这个滴答声是这个亡灵生前最后记得的声音，或者说，临死前他只听到了这个声音，所以他死后可以具化这个声音。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那句话，大概是没什么恶意，只是偶尔的恶作剧而已。”
　　“别大概啊……”我抓住老林的胳膊，“这……听起来也挺可怕的，死前只听到这个声音？……”
　　“你就别瞎想了。”老林拍拍我抓住他的小手，“你自己的事你都忙不过来还有心情降妖伏魔。”
　　“这不是跟我朋友有关系么。”我心里着急的很，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老林皱了皱眉头：“不会出什么事的。放心吧。这里以前死去的都是学生。学生，没有那么大的戾气，不会伤害人的性命。也许今天就不会再出现那个声音了。你就，别瞎想了。”
　　我叹口气说：“如果不是我现在这个状况，而且又听你说这些事都是真的……要搁以前，小染跟我说这些，我都会全当是故事听的。我以前完全不信的啊。谁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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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止住了话题。
　　就是这个谁会相信，让老林的实话都变成了谎话。没人相信他被鬼魅捉弄。没人相信他被灵魂袭击。于是他变成这样了么？外人面前不苟言笑，闷声闷气，不言不语。
　　静默了些许，老林开了口：“别想了。什么都别想了。跟你无关的事，你还是少管吧。嗯……你也管不了。我也一样。”
　　可是……我仍心有不甘……我明明知道，却无从帮忙，而且是关于何小染的。我心里总是不舒服。
　　正想着，老林岔开了话头：“怎么，你俩和好了？”
　　“嗯，没事了。”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忽然觉得这个回答有点不太好，于是又补充，“江漓那孩子真……”

　　还没说完，门一开，江漓走了进来，看着我，说：“真什么？”
　　“……真帅……”我吞了口口水。
　　他微微一笑，走进来坐我旁边，搭着我的肩膀看着老林，“……怎么了这是？”
　　老林闷头道：“别提了。被灌的不轻。”
　　江漓问：“那今天还画吗？”
　　老林摆手：“不了。”
　　江漓站起来拉我：“那我俩先走了。”
　　老林点点头。我就不爽了：“走什么走啊。老……林老师都这样了能扔这不管么。”
　　江漓对我皱眉头，表示不能理解。老林说：“谢谢姜同学的热水面包。你真的可以下课了。没关系的。”
　　“我……”我还没说完，就被江漓拉着胳膊拽起来，“那我俩先走了”就真拉着我走了。
　　出了门走了好几步我才有机会说句完整话：“你也太冷漠无情了你看他那么难受怎么一句好听的都不说就直接走了太冷漠了吧……”
　　江漓放开我的手不耐烦地说：“他一大男人用的着咱俩学生关照吗？”
　　……可……
　　我总是忽略自己的身份吗？
　　如果是17岁的正常的女高中生，看到自己的老师这个样子，正常的举动是怎样的呢？
　　短短几天而已，我觉得我已经把老林当朋友了。
　　也许是，在这段诡异的时间旅行中，我实在是太过寂寞了。我只能跟他面前说实话，说我的苦处和烦恼，说我的怨念和伤痛。
　　而老林，在他走过的这段人生中，无疑，也是一直独自一人的。

　　相比而言，他的寂寞，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想象，甚至，是我也无法完全感知的。
　　于是，我们才会有种惺惺相惜的依靠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