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牵尘》捌只

9、第九章

　　清晨之下，白露未晞，末琉璃身穿一袭粉裙，微笑着站在金裟树下等她心心念念的符灵应，满心期待的倾听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微风摇曳着金裟树，淡黄色的花瓣如雨般被卷下，落在发上，飘在裙上，坠落在突兀的树根里。
　　卡古尔捏着眉心走来，脸上写满了哀愁，脑海里不停叮嘱自己的言行举止要和符灵应一样，避免在考核前出了什么差错。
　　他抬头看风景很漂亮的金裟树林，思索着自己要是不幸躺尸在这里，也会很快就有人发现的吧。
　　打消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卡古尔迈着沉重的脚步，越是拉近距离，脚步便下意识的放慢一点，一步一个台阶上，逐渐露出末琉璃婀娜的背影。
　　不得不说，末琉璃除去让人头疼的执着，也是蛮讨人喜欢的。
　　末琉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鞋尖向外转，带着裙摆一起向卡古尔看去:“灵应哥哥，你终于来了。”
　　卡古尔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等很久了吗？”，硬是活生生给咽了回去，要知道从来不会在乎别人感受的符灵应，绝对只会淡淡地回一句:“嗯。”
　　末琉璃瘪嘴，高涨的情绪一下子被削弱一大半，但还是消不了她期待接下去和“符灵应”相处的时间。
　　卡古尔环手站在她面前，表面看很是淡定，但其实内心是虚到了极致，说不定被末琉璃闹上一闹，便会慌了手脚而原型毕露。
　　“开始练习吧。”说越多越会破绽百出，最好的方法就是快速进去练习。
　　卡古尔离末琉璃走远几步，认真对她讲:“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守魂兽是什么样子，所以第一步就是学会，无论在你面前出现什么形态的守魂兽，都不要被吓到，要时刻保持警戒，避免被守魂兽攻击到。”
　　卡古尔是真的以一个有经验的长者在教末琉璃，现在的他不用半点掩饰，言行举止也能做到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莫琉璃自然不想这么快就开始练习，但看到卡古尔很认真的在传授自己经验，也就丝毫不敢怠慢几分，在哪些地方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准备好了吗？”卡古尔的磷铜戒闪出念力，末琉璃全神贯注的看着卡古尔，紧握的透血戒也生出几丝红色的念力，末琉璃调节好呼吸，对卡古尔点点头，暗示自己准备好了。
　　卡古尔默不作声，目光移至到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紧盯的眼眸一收，磷铜戒涌出强大的念力，空地上开始出现幻境，雾气腾升，周围的环境渐渐演变成降服守魂兽的台面。
　　不安的感觉从雾气中透过来，末琉璃皱着眉连连推后几步:原来站在这个位置是这等不安和紧张，完全没有以前在台下观看时的好奇和期待。
　　“不要后退。”卡古尔站在环境中的台下指导末琉璃，一边观察她，一边分神用念力操控幻象。
　　末琉璃停下脚步，眉头拧得更紧了，她知道第一次练习是要练她的胆量，练她的镇定，所以从雾气里出来的守魂兽，肯定不是什么小巧可爱的守魂兽，相反会是自己恐惧的东西。
　　尽管如此，她还是硬着头皮面对，只因为在自己的符灵应面前。
　　雾气被黑影的笼罩下，末琉璃先是看见一根蛇信子快速探出来，随即又是连连几声阴森的“嗞”声出现，她紧抿着嘴，心里已经确定了雾气后的守魂兽是什么。
　　一条黑色的大蟒蜿蜒出来，吐着蛇信俯视末琉璃，冰冷的蛇尾毫不犹豫的向她扫去。
　　末琉璃愣住的几秒里花容失色，反应过来时，下意识的被扫来的蛇尾追着跑，样子有些狼狈，看上去很是束手无策。
　　一边观察中的卡古尔看她紧咬着唇，迟迟不见念出咒语，就连基本的躲开攻击都不懂，只能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不得不操控幻象停下来。
　　“你学的术语哪去了，降服守魂兽是要用术语的你不懂吗？”卡古尔厉声喝道，看跑了好一会不停在喘气的末琉璃。
　　“我知道，只是看到它的时候，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什么术语都忘了。”末琉璃抬头看卡古尔，见他没有露出很生气的表情才松口气。
　　卡古尔摇头，想着符灵应来教她也实属是浪费了。
　　“既然忘记了，那就要提前把术语熟练好，铜镜开启守魂兽的世界时，心里也要提前默默记下几个，不可以一开始就慌了手脚。”卡古尔一边走远一边教导，等回头时恰好撞上末琉璃可怜兮兮的表情。
　　莫琉璃苦着一张脸，看卡古尔面无表情的和自己对视，小心翼翼的试探问出口“灵应哥哥，能不能休息一下？”末琉璃走了两步，才发被刚才一吓，脚都绵软无力了。
　　“哦？”卡古尔隐藏起嘴角的笑意，潇洒地转身离去:“那今天就先这样好了。”
　　不得不说，卡古尔和符灵应想避开末琉璃的时候，言行举止确实是一模一样的，完全不用模仿。
　　“等等……”末琉璃低着头，紧握着手按压住自己快爆出的脾性:不就是一个守魂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还比不上灵应哥哥重要……
　　“重新开始吧。”末琉璃头也不回的开口，长长舒出口气，紧握的手慢慢松开。
　　卡古尔点点头，看末琉璃似乎有所进展的势头，折回去制出幻象。
　　雾气又开始涌动，末琉璃这次没有退缩，活动了一下带透血戒的手指，心里默念准备好的术语，直盯着靠近的黑影。
　　不对，影子怎么矮了一截……
　　末琉璃伸开的手指顿住，不安感又再次扑面而来，直到看到从雾气里走出的深紫色大虫子。
　　虫子挪动着胖乎乎的下半身，上半身立起来对末琉璃龇牙咧嘴，仔细看还能看到它嘴里的一圈尖牙上，分泌的粘液。
　　不停扭动的两排脚，密密麻麻的生长了很多直挺的毛，眼见就要朝末琉璃扑去。
　　金裟树林响起一声女子的尖叫，几只鸟类也紧跟着惊雁几声，慌张的拍翅离去。
　　卡古尔还沉浸在有些辛灾乐货中，一眨眼的瞬间，就见末琉璃朝自己迎面扑来，他下意识的要躲开，又考虑到那小女子是真的吓到了，犹豫不决里，末琉璃已经紧紧将他禁锢住了。
　　“灵应哥哥太过分了。”末琉璃把头靠在卡古尔身上。
　　卡古尔又是一声深叹，举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早知道有这种情况发生，他就该设下结界，只因为末琉璃面对的守魂兽是自己制出的幻象，本就在他控制的范围内，所以便从未想过设结界。
　　“守魂兽多种多态，什么样子都有，你不先试着面对自己恐惧的东西，万一考核中真的出现了，你又该怎么应对？”卡古尔揪住末琉璃的衣角，想把她提开，却被末琉璃抱得更紧。
　　“我不管，反正别用虫子吓我，我相信自己的守魂兽，不会像它们那样恶心的。”

　　姒起阳跟在於里墨身后，随他一起去听他的课，一路上，姒起阳边回答於里墨的问题，边默默记下路线，路程中，又是上楼阁又是左转右转的，想要第一次就记起来还真费力。
　　平时的姒起阳只在地面上走去摘安魇草，除了上次被符灵应带上大殿，便从来没有迈上台阶半步，别说尊师们授课的地点，这么多年也只是偶尔听闻。
　　尊师的书房里，符灵应支着手撑在长椅上，垂下眼懒散地看手里的书，窗外白鸽扑翅而过，一帧帧折下来的影子投在黄色的书页上。
　　符灵应被扰了视线，侧过头随意往窗外一扫，落在於里墨身后的姒起阳身上，一点一点随她移动。
　　“嗯？”符灵应在脸上稍微敛出了弧度，绕有趣味地看姒起阳消失在视线内。
　　手里的书合上，符灵应撑着的手微用力一支，轻跳下长椅像外走去，经过一个逼仄的书架，符灵应握上书脊，头也不看便往里一放，准确无误地放回原来的地方。
　　一路到了教室，经过的学员们有些惊讶于见到姒起阳，但介于她是跟着於里墨尊师来的，也就只是多看了几眼，没有多说什么。
　　“顺便找个位置坐下就好。”於里墨对姒起阳说。
　　姒起阳往教室里看过去，除了红就是黑，对她来说坐哪都是一样，于是选了个最后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学东西，她靠的可不是眼睛，而是耳朵。
　　“上节课说到的染悦草有人找到吗？”於里墨从兜里掏出一块小方布，打开了里面躺着一株青绿色的草。
　　学员们也纷纷把自己找到的染悦草取出来，样子无非都是手掌一般大小，一根主茎上分开长了四片细长的叶子，每一节主茎都带四片，叶子嫩且薄，大小全都一致。
　　姒起阳单手托腮，往离她最近的学员手中看去，可惜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於里墨继续往下讲。
　　於里墨余光一瞥，落在空无一人的门外，停了久久好几秒，才移开视线继续检查学员带来的染悦草。
　　姒起阳突然往右边看去，刚觉得有什么东西靠近时，就见右边的空位上突然凭空浮现出一个人，因为浮现的人也在看自己，距离离的也近，姒起阳能在模糊中分辨出他的五官。
　　“好巧。”符灵应撑着头，微笑的看脸上不见波澜的姒起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