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血天师》闭目繁华

23、天命

　　节能灯下，客厅窗明几净，看起来很是温馨，比水为泽上一次来的时候要干净整洁了许多。
　　水为泽在门口站了一秒，这才走进去，他嗅觉灵敏，对血腥味十分敏感，他在门口闻到了血的味道，不过极淡，进来发现客厅干净无比，地上有干涸的水渍，纹路是拖把的痕迹，很明显，这间屋子在他来之前有人打扫过。

　　水为泽什么都没问，自然而然的走进去，庄易让他坐会儿，自己去了厨房，还说自己家随便参观。

　　“你怎么知道……”

　　庄易从厨房探出头来，对水为泽眨了下眼睛：“因为你突然答应来我这里啊，以你的性格，把我送回来就算是仁至义尽了，还答应过来，肯定不是对我敢感兴趣，那就是对我家感兴趣了。”

　　厨房里传来水声，水为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在庄易的一亩三分地转了一圈，看了房间的布置，在几个隐秘的地方贴上安宅符，而后又随手动了一下卧室镜子的朝向。

　　水为泽做这些的时候，庄易在厨房突然说道：“水大师，你说陈骄真的该死吗？”

　　他用的是“陈骄”，而不是“骄虫”。
　　骄虫是神，平逢山山神，螫虫之首，所有蜂类的归宿，而陈骄则是一个喜欢打篮球，喜欢看动漫，偶尔对他却不怎么友好，偶尔又对他十分好的普通人。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问袁丰茂，不过他魂魄被吃，现在也问不了。”水为泽说道，袁丰茂就是那个被厉鬼开膛破肚惨死在荣利街的中年人。

　　“这点我觉得很奇怪。”庄易将蛋打进锅里，跟水为泽聊天，“骄虫是个自负的人……自负的神，狂妄自大，有用虫类蜂类可以差遣，他怎么会去教人炼鬼的方法，不管是那颗头，都看不起你我，却去教了一个普通人道术，真的奇怪。”

　　“是奇怪，但是他已经死了。”水为泽说道，“死无对证。”

　　“所以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杀错了人？”

　　“不是我们。”水为泽突然道，“杀他的人既不是你，也不是我。”

　　庄易听出他语气有异，也知道那一箭不是他射出，最多地上的符是他画的，听水为泽的语气，庄易觉得，那个射箭的人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人，至少不是大家所认可的好人。
　　既然水为泽不想多提，庄易也就没有再问这方面的事，而是道：“吃几个蛋？放糖吗？放多少？你低血糖我给你多放点？”

　　骄虫的事解决了，庄易就可以用全部的时间去担心自己的期末作业了，吃饭的时候关心，睡觉的时候关心，连打游戏都打得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那是因为作业还没交。

　　到了周末，他们的期末作业成品还没出来，庄易一边跟他们探讨剧本跟配音的和谐性问题，一边在小餐馆里吃着午饭，刚打出一行字表示广告语有问题读出来会很奇怪，他的面前突然就坐了一个人。

　　那是个高中生，穿着格子裙与衬衫的制服，虽然在大学外面出现，看起来像是个喜欢穿JK制服的大学生，但这身制服庄易认识，制服上有校徽，那是临水一中的校徽，所以他能确定这是个高中生，还是个学习成绩不错或者家里有钱的高中生，毕竟一中也就意味着是临水最好的高中。
　　他面前的这位高中生面容清秀，长发披肩，有些拘谨的跟他打招呼：“您好。”

　　庄易抬头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他也回了个微笑：“你好。”

　　“那个……我叫钟一南，”女生脸上浮起两片红晕，不是很熟练的开口说道：“我是来进行善后工作的，这件事本来是余晖在做，但他还在医院，不能过来，所以我来做，可能不太熟练，如果有冒犯到的地方，可以尽管说。”

　　她这样一说，庄易立刻就想了起来，这是那天晚上穿着粉色洋装拿着环首刀的妹子！今天她没有穿洋装，整个人气质和婉，跟之前拿刀砍人气势惊人的妹子天差地别，所以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什么善后工作。”庄易不解道，“那天晚上事故的善后吗？难道要发安慰金？”

　　“啊？”钟一南明显呆了一下，“不是安慰金……就是那个……那天晚上你看到的，你觉得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庄易不解的问，“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假？”

　　“我……我们希望你能保密。”钟一南秀气的眉颦起来，似乎在想台词，“因为这关系到一些不太好跟公众说明的事，所以从来都是在公众看不到的地方行动，为了不引起恐慌，所以……所以希望你不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可以啊。”庄易笑着说，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和气好商量。

　　钟一南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随便，愣了一下，庄易又道：“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

　　“你问，如果能回答，我都会回答。”钟一南道。

　　“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庄易看向她。

　　“特别的……地方？”钟一南眼露疑惑，“特别淡定？”

　　庄易眼神微微一变，立刻用莫名其妙的语气说道：“是啊，你看我这么淡定，是因为我觉得没有什么可以保密的地方吧？你们抓个杀人犯还需要保密吗？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公之于众嘉奖你们吗？而且你一个高中生，能帮忙抓犯人，也是可以加分的一件事吧？这是见义勇为，为什么要保密？”

　　“啊？”钟一南反应了半分钟，才接上话来，“但是我们抓犯人的手段……以及那个犯人……有些问题。”

　　“是觉得当场击毙，还是用烧死的方式，违反了要求？但那是危急时刻吧，他不死我们就要死，所以不算过分？”庄易笑着安慰钟一南，“淡定啦，反正你一个高中生，还未成年吧？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你也不用负责任，而且人也不是你杀的，不用担心，回去安心上学吧。”

　　“不死这个意思！”钟一南突然道，随即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放缓了声音，“你不觉得奇怪吗？”

　　庄易不解的眨眨眼睛：“什么？”

　　“虫群。”

　　“哦，你是说那个人会控制虫子对吧。”庄易道，“他应该是养蜂的还有养虫子的吧，对这些虫子的习性都应该很了解，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然后加以引导就成了武器，很厉害，如果能去研究昆虫，说不定国内的生物专业能更上一层台阶也说不定，但是没有用到正道上，真是可惜了。”

　　钟一南：“……他突然燃了起来。”

　　“那不是地上泼的汽油？”庄易又道，“我都看见了，地上都是汽油，一引就燃了。”

　　“闪电……”钟一南说话的声音变得艰涩。

　　“自然现象啊，虽然很少见。”庄易笑了笑，“球形闪电你听说过吗？这个应该跟那个差不多？”

　　钟一南不说话了，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庄易还在说着：“你的刀法是家传武学吗？很帅，那把刀也很帅，如果不是锈了，应该会被回收吧，毕竟管制刀具……”

　　“谢谢。”等庄易说完，钟一南眼神有点飘忽，突然开口向他道谢。

　　“谢什么。”庄易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那些不是自然现象，而是灵异现象，我知道现在很多中学生都信星座之类的，但那都是迷信，玩玩就算了，不能相信。你也刚好是个高中生，好好学习才是最要紧的，别成天幻想着自己是个可以拯救世界的英雄，虽然你会几招，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那天晚上不就打不过吗。还有既然是个中学生就要相信科学，就算事情很巧合，但确实是小概率可能发生的自然现象，并不是什么……”

　　钟一南突然站起来：“抱歉是我误会了，我会好好学习的，再见。”

　　庄易：“……等等我还没说完你别走。”

　　钟一南几乎是落荒而逃，庄易看着那个小女孩的背影，眼角眉梢的笑容慢慢褪去了，他低下头，眼底一片冷漠。

　　他刚才说漏嘴了，希望钟一南没有听出来。
　　“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句话，他其实想问的是他是什么，只是用了一个委婉的方式问出来，也让他圆了过去。
　　从钟一南的反应，他能看出来，钟一南并不知道他的事情，所以他是什么东西这件事情，应该不是所有人知道才对，以后要更加小心才行。

　　庄易慢悠悠吃完了午饭，又慢悠悠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看手机，跟组里的成员为了一句广告词大站三百回合，终于让导演同意改广告语，这时也走到了自己门前，他抬头，看到钟一南站在门口，应该是在等他。

　　“您好。”
　　钟一南手里多了把环首刀，正是之前她跟骄虫打起来所用的那把刀，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小女生的底气不足。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可能会对您造成一些困扰，但我必须这样做，这是我的职责。”
　　环首刀从刀鞘里缓缓拔出，露出有着红褐色铁锈的刀身。

　　“我会送您上路，希望您不会责怪我，天命之人。”
　　锈蚀的刀身带着鬼哭声与浩荡钟声悍然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