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血天师》闭目繁华

22、羽箭

　　“祭祀……”
　　庄易看着那小孩的舞蹈，大开大合的样子像是远古壁画上的小人，那是很原始的祭祀之舞，随着岁月流逝，早就应该消失在世界上才对。

　　——有神焉，其状如人而二首，名曰骄虫，是为螫虫，实惟蜂蜜之庐，其祠之，用一雄鸡，禳而勿杀。*

　　祷词从小孩嘴里念出，骄虫呆愣在原地，虫群失去指令，乱成一团，那小孩突然转头看向骄虫，念了一句话。
　　庄易听不懂那句话，但从语气看，应该是在询问。

　　骄虫猛然回神，向前两步勃然大怒：“现在想起来给我贡品！我不需要！不需要！”

　　虫群骤然而起，汇集成一条黑色的河流扑向小孩，庄易身边的女孩突然拉住他的手臂，接着他的力量站起来，手里还拿着那把环首刀，明明站立不稳，她竟然还想再战！
　　庄易一把拉住了女孩，低声道：“等等。”

　　女孩看向了骄虫所在的方向，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声叹息。
　　像是遗憾又像是疲惫至极。

　　一束火苗从骄虫脚下窜起，火势迅猛，顷刻间便将骄虫的身影吞噬，借着火光，庄易看见骄虫脚下画着一个巨大的符咒，刚刚骄虫上前一步，刚好踩进了符咒的范围之类。
　　而那虫群扑到小孩身前，突然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将前面的虫群劈成一堆焦炭，一阵焦糊味飘起，骄虫被火围困，紧随而后的虫群突然失去控制，四散开来。

　　庄易拿起消防水管将余晖腿上的虫子冲走，双眼却盯着火中的骄虫。
　　神……能被火烧死吗？

　　女孩若有所感，看向另一个方向，破空声传来，一支羽箭从街道另一头飞来，没进骄虫胸膛，火中高大的身影突然停止了挣扎，随后跪倒在地。

　　那只羽箭飞来的方向一片黑暗，然而就在同一个方向，庄易看到水为泽站在有光线的一侧，对着黑暗里微微一点头。
　　水为泽手里还拿着一把木剑，一点头后信步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再转过头，庄易发现之前祭祀的小孩也不见了踪影，虫群散开，整个街道只剩下水为泽走过来的脚步声。
　　女孩站起来，戒备的看着水为泽，跟庄易道了声“再见”，消失在街道上，庄易莫名其妙看着女孩离开，然后蹲下来摸余晖身上的手机，开始打120.

　　简单几句跟急救中心说明情况，庄易又根据提示检查余晖身体，而水为泽过去查看骄虫的身体，骄虫还在燃烧着，不过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死去。

　　“会不会很麻烦？”庄易打完电话，跟水为泽说道，“这个算是刑事案件了吧？”

　　“余晖会处理。”水为泽站在旁边看着那堆火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暖色的火焰下水为泽的表情依旧冷漠，不多久他偏头问庄易：“还有一颗头在哪儿？”

　　庄易一脸茫然：“什……什么？他杀人了？！还砍了头？杀人分尸案？”

　　水为泽深深看他一眼，庄易根本没察觉到他的视线，思考片刻说道：“我看他提了几个包，就在楼上，你要不要去找找？”

　　很快水为泽从楼上下来，将两个包扔进了火堆里，正是庄易提的那个包与之前骄虫装虫子的包，庄易盯着那堆烧得更旺的火焰，看了许久。

　　“你不害怕吗？”水为泽站在他旁边，同样看着燃烧的火堆。

　　庄易眨了下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害怕啊。”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点疲倦，像是经历了紧张的事情之后终于放松下来，他坐在昏迷的余晖身边，说道：“但是害怕有什么用，这里还有个人等着我救命。”

　　“你也不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奇，怎么不好奇，我真是好奇死了。”庄易用的是玩笑一般的语气，“所以水道长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水为泽突然偏过头，看了一眼庄易，转身就走。

　　庄易在他身后喊道：“所以水大师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警笛声呼啸而至，跟着救护车过来的还有警察，庄易临走前转头看了一眼火势变小的火堆，上了救护车去医院。
　　骄虫是神，是能找到记载的山神，能杀死神的羽箭，是什么呢？

　　余晖被救了回来，他腿上密密麻麻被咬出了一片红疹子，但都没有剧毒，跟蚊子咬了一样，之前他会昏迷也只是咬他的虫子唾液可以麻醉生物。
　　庄易就受了一点擦伤，他连请假不去上课的理由都没有，于是处理完伤口，第二天他还得照常去学校上课，所以他还得叫车回去。

　　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庄易手机丢了没法叫车，这个时候拦车也不好拦，庄易犹豫了一下再等等还是去跟护士商量一下借手机，一辆车突然在他面前停下来，车窗摇下来，是水为泽。

　　医院的光清清冷冷，庄易看着驾驶座的水为泽，突然笑了：“水大师你不是走了？”

　　水为泽盯着前方，目不斜视：“过来看个朋友，正好要回去。”

　　庄易没有问他那个朋友是谁，也没有问为什么就这么巧，只是笑着上了车，而后道：“最近遇到水大师的次数，我都觉得你是不是天天都在跟着我了。”

　　水为泽专心开着车，并没有说话。

　　庄易又道：“水大师，你的签解得真的很不准，说好的双喜临门呢？”

　　“骄虫，两个头。”水为泽说道。

　　庄易反应了一下，笑得不行：“你这是冷笑话？”

　　“算是吧。”水为泽说着，嘴角微微牵起，露出笑意来。

　　庄易看得一愣，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冒出来：真好看。

　　路灯在车窗上闪过成为道道光影，庄易侧头看着他，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来。
　　虽然水为泽平时不爱说话，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来，但此刻庄易竟然觉得，这是个温柔的人。
　　其实水为泽什么都知道，但他没有拆穿也没有问。

　　“水为泽……”

　　“嗯？”
　　久久得不到回应，水为泽侧头看了一眼，发现庄易已经睡着了，今天他又是去当广告演员，又是被挟持绑架，实在是太累。

　　到了小区门口，水为泽将车停在路边，看到庄易还在睡，也没有叫醒他，偏头看了他一会儿，拿出手机来开始背关公灵签签文。

　　等水为泽背到了六十六签，庄易终于醒了，他先是迷茫了三秒，眼神有些空，随后像是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脸上又挂上笑容，看向水为泽：“水大师要不要去我那里吃个宵夜？我给你煮荷包蛋。”

　　问出这句话，庄易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水为泽想了想，竟然点头道：“好。”

　　水为泽将车停好，跟着庄易进了小区，一路走到了庄易楼下，虫子很明显的变得少了，虽然依旧有蚊虫，却已经在往年的正常范围内，甚至比往年还要少一些。

　　耳边老是能听到的嗡嗡声也没有了，庄易只觉得神清气爽，他打开卧室门，啪嗒一声开了客厅灯。

作者有话说

　　*出自《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