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少年》千竹歌

86、八十六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得我好心的告诉你一下。”吕艺楠顺手把门关上，靠在墙边看着他。
　　周砚没有回答，直接伸手拿起了话筒，不过下一秒就被吕艺楠按住了接听键。
　　“你特么能不能张嘴？张一下会死？”吕艺楠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周砚瞥了他一眼，并不想跟他理会什么，放下话筒直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知道吕艺楠为什么带着这样的恶意，也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找自己的麻烦。原本只是单纯的不交流而已，但从那天在班级里跟他对峙了一会后事情就变味了。虽然吕艺楠没有大嘴巴的到处乱说，但再面对着周砚的时候，眼神里那几乎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戏谑便暴露无遗。如果真要说是为什么可能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因为周砚和他们不同罢了，因为他所喜欢的是他不能接受的罢了。
　　随手翻开了一本书，周砚刚想看两页吕艺楠就跟过来了，靠在旁边的柜子里来来回回的打量他。周砚被他看的一阵烦躁，本来想着大晚上的就安安稳稳待在宿舍里算了，这下只怕还得往学校跑。
　　“经常来找你的那个男生是大四的吧？”吕艺楠突然笑了笑，撑着头看他，“好像是叫沈眠洲，你男朋友知道他么？”说完见周砚没理他，吕艺楠的脸色明显黑了不少，眯着眼盯了他一会，突然弯腰把手搭在了周砚的肩上，另一只手砰的拍在了桌上：“你不问问刚才电话里我俩说了什么么？”
　　两人就像是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战局一般，无论吕艺楠说什么周砚就是打死不开口，书在周砚手里被翻的哗啦作响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我就不信你开不了口！”吕艺楠被他这种闷石头态度弄的牙痒痒，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现在更是怒火中烧，直接拽着周砚的后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周砚毫无防备的被他拽的一个趔趄站了起来，胳膊一拐撞在了柜子上生疼，不过依旧死死抿着嘴一声也不吭。
　　“你是哑巴吗？你特么是哑巴吗？！”吕艺楠黑着脸给了他一拳，却在拳头即将落在周砚胸口的时候被他一下拦住了。不等吕艺楠反应，周砚紧跟着一把推了过来，吕艺楠一下子往后跌跌撞撞的退了好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愣了半晌骂了一声草，一头就冲了过来。
　　“你居然还敢动手！你还敢动手！”吕艺楠吼着往他肚子上胳膊上锤了起来，周砚虽然咬着牙不说话却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哐当一声撞在窗框上，弄掉了一排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机会吕艺楠正好一把逮住了周砚的下衣摆，直接抓着他扔了出去，周砚顺着惯性一下撞在了对面的书桌上，吕艺楠趁机扑了上去整个人压在他背上。
　　“你不出声是么？”吕艺楠争急了眼，一手直接伸到周砚腰间，一把拽开他的裤子就把手伸进去胡乱摸了一把，面红耳赤的低吼着，“你出不出声！”
　　周砚一个激灵，只觉得像是被雷劈了似得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突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胳膊肘狠狠往后一顶把吕艺楠整个人掀到了地上，跟着骑了上去，发了疯似得一拳拳砸在了他脸上。
　　“我靠！”吕艺楠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要杀人似得架势，几拳被锤懵了头，拼命踢打着好不容易才把周砚踢了下去后鼻子嘴里已经被血腥味充满了。
　　“你个神经病！特么自己变态还有理了！”吕艺楠擦了一下鼻子，咬着牙恶狠狠的瞪了周砚一会，见他又想扑过来，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宿舍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另外两个室友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看见满地狼藉和剑拔弩张的两人都是一愣。
　　周砚的目光飞快的从那两人身上掠过，不等他们想起来问话就走了出去，一把甩上了门。
　　身后逐渐清晰起来的吵吵嚷嚷的问话和惊叹声隔着木门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周砚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了。
　　刚才吕艺楠的话还如此清楚的在耳边回响着，撞在桌上的拿一下火辣辣的疼，估计是青了。可最让周砚难受的不是吕艺楠带着侮辱的动作和语言，而是他的眼神，他最后望过来的那满是嫌弃和厌恶的眼神，如此清晰毫无保留的呈现在目光里，直接刺在了他的心脏上。这是周砚第一次这么正面的强烈的感受到别人对他这与众不同的排斥。他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他突然觉得，是不是以前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太理想化了。
　　不仅仅是不被接受，甚至还有许多的鄙夷和恨之入骨抗拒，尽管他什么也没做。
　　沈眠洲打开宿舍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周砚低着头一言不发站在门口的情景。他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担忧起来：“周砚？你怎么……”沈眠洲的目光掠过周砚凌乱的衣服和胳膊上的几道红印子，飞快的扫了一眼坐在桌边写字的室友，拉着他站到走廊上，顺手关了门。
　　“怎么了？”沈眠洲问他，“你这是……打架了么？”
　　周砚吸了一下鼻子，摇摇头，随后犹豫着开了口：“学长，我……你借我点钱么？”
　　“到底怎么了？”沈眠洲微微蹙起眉头，他知道周砚不是会惹事的性子，就算遇上点什么也都是尽量忍耐，能打成这样估计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没什么……”周砚觉得有些头痛，他不想跟沈眠洲说这些，也不想让他牵扯进来，一瞬间他甚至想起了方才吕艺楠的话，所以只是重复了一遍，“能借我点钱么？我……暂时不能回宿舍。”
　　沈眠洲看了他一会，突然不容分说的把他拉进了屋里，转头就开始翻抽屉。宿舍里只有一个室友，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听见声音只是微微的侧了一下头就继续转向了屏幕。
　　“你这伤得抹点药。”沈眠洲拿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直接拉起他的胳膊就往身上抹。
　　“不用……”周砚挣脱了一下，却被沈眠洲拽的死死的。
　　“抹上好的快，你这有的地方都破皮了，小心感染。”沈眠洲扫了他一眼，“身上还有么？”
　　周砚没再拒绝，半天抿了抿嘴，轻声说：“腰上还有一块。”
　　衣服掀起来的时候沈眠洲很轻的抽了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周砚，放低了声音问他：“你到底跟谁打架了？”说着犹豫了一下，凑近问，“该不是……上次我看见的那个同学吧？”
　　周砚没有吱声，半天还是点了点头。
　　“……要不晚上你睡我这吧。”沈眠洲擦完药后叹了一声。
　　“没事……正好……我本来就准备去找廖书凡的……”周砚低着头支支吾吾的，“你能借我五十么……明天就还你。”
　　沈眠洲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没有再戳穿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转身从包里抽了几张钱给他：“好吧，见到他之后……给我打个电话。”
　　已经是晚上七点，天已经黑透了。宿舍外的大街上清清冷冷的没有什么行人，只有路边的几家小饭馆里亮着暖黄的灯光。天气已经转凉了，风刮的呼呼的。周砚在公交车站等了半天，车辆就跟说好了似得半天也没有过来一辆。二十分钟之后周砚只好选择了打车。
　　到廖书凡的宿舍时已经是八点多了，正是十一返校后的第一天，一层层的窗户里都是灯火通明吵吵闹闹的。周砚站在楼下看了好一会，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冲动就跑了出来，还跑到了廖书凡的宿舍跟前。周砚搓了搓手，身边已经进进出出了好几个男生，可他依旧站在大门前犹豫着。
　　周砚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敢跨进门去。
　　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他想。
　　最终周砚还是上了宿舍楼。进门的时候宿管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辨认什么，不过周砚没理会她，直接沿着楼梯跑了上去。他还记得廖书凡的宿舍在哪，走到门口的时候周砚的脚步顿了顿，接着敲响了门。
　　屋里吵吵闹闹的，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把门打开了，看见周砚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问了一句：“找哪位？”
　　“……廖书凡在么？”周砚往屋里看了一眼。
　　“啊！廖书凡啊……在楼下跟他女朋友吃饭呢。”那男生笑嘻嘻的回答。
　　“什么？”这会轮到周砚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