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少年》千竹歌

83、八十三

　　别看沈眠洲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身体素质倒是挺好，几圈跑下来周砚已经在大喘气了沈眠洲倒像是没事人似得，呼吸都没有乱过。
　　周砚撑着膝盖停在了路边，脸涨的通红，抹着汗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会。沈眠洲也停了下来，走到他边上一拽胳膊拉到跑道边：“别站路上。”
　　“学长……你是不是练过？”周砚觉得自己其实算很能跑的，但就沈眠洲这个架势，跑个马拉松可能都不费劲。
　　“我记事起就开始跑步了。”沈眠洲笑了笑，“我爸妈从小就要求我每天早上跑半小时，晚上再半小时，说好身体是一切研究活动的基础。”
　　“你爸妈是做研究的？”
　　“差不多吧，都是大学老师。”沈眠洲叹了口气，“从小对我要求就挺严的，上大学了才算放手。”
　　对于父母的事周砚没有太多概念，他所感受到的父母除了自己那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形同陌路的爸妈外只有朱桥廖兴国，这两人对儿子也是半放养的状态，周砚还真不明白事事都严格要求的父母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不是很好么？”周砚这么觉得。
　　“是么？”沈眠洲的表情有些微妙，随后又笑了几声，掐着腰望向跑道上的路人，“那跟你换换吧，让他们当你爸妈。”
　　周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从包里掏出一瓶水喝了几口。
　　“周砚……我一直想问你……”沈眠洲突然很轻的说了一句，但等周砚回过头的时候操场的树枝突然一阵摇曳，那后半句话便被一阵风带走了。
　　“什么？”周砚问。
　　沈眠洲闭了嘴，半天一笑，往外走去：“没什么，下次再说吧。”
　　大学生活从军训结束后就算正式开始了，周砚的专业课程不算太紧，但也排的挺满，基本每天从早到晚都待在学校。周砚尤其喜欢下午课结束后到晚上的时间，班里的同学都走了，基本上只有他和另外两三个同学留在班里个干个的事，这个时候他可以随心所欲的雕木头做笔，经常回过神来已经是八九点了。上回对沈眠洲提过兼职的事后没多久就有了消息，一家校友开的小店收了他，每周去四天看店，顺带着有小活了做一做，这一下周砚的时间就彻底被占满了，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几乎不回宿舍。不过周砚也挺不习惯住宿舍的，吵吵闹闹的一群人搅合的头疼，更主要的是陌生，周砚对着陌生人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相比起来廖书凡可就差不多算是高三的延续了，每天满满的课不说，还有成堆的作业和报告，到了晚上一个班的同学都窝在自习室，弄的他想回去睡个觉都不太好意思。虽说大学里没有人逼着他学，可廖书凡一想到家里人的态度，那些吃喝玩乐的心思就不由得收了起来。他想让家里人承认他，那就必须得样样都做到他们没话说。
　　除了日常生活之外，晚上两人会有个固定的电话，通常是宿舍没人或者大家都忙着玩闹的时候周砚打给廖书凡，廖书凡主动打过几次，正赶上周砚的室友在写字，横竖没说了几句就挂了。
　　十一的时候廖书凡回了趟家，是朱桥和廖兴国亲自来接的，去找廖书凡之前两人先去看了一趟周砚，又带了好些吃的用的，关于廖书凡的事两人没有提半个字，周砚也就没问。只在临走的时候廖兴国问了一句：“周砚啊，你十一回去么？今天叔叔车上拉了货坐不下，不过明天正好有公司的车要往回走，你要是回去就顺便捎上。”
　　周砚当然知道夫妻俩的意思，虽然心里挺难受，但还是笑了一下：“不回去了，这边的兼职没法走，再说回去了也没人。”
　　“那……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的啊。”廖兴国说完又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一声，转身拉着朱桥走了。
　　望着夫妻俩离开的背影，周砚抿了抿唇，在原地站了一会后飞快的跑到宿舍电话前拨了号，但等对面滴滴的响了起来后周砚又把电话挂了。周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听到廖书凡的声音，或者只是确定一下十一他不会待在杭州的事实。但最终周砚只是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而已。
　　　廖兴国夫妻从周砚的学校出来便开车赶去了廖书凡的学校。一路上廖兴国一连叹了好几声，直到朱桥拍了他一巴掌才算禁住。
　　“又在想什么呢？”朱桥责怪的看着他，“你开车能不能专心点！”
　　廖兴国皱着眉挥了下手：“我就是在想，刚才夹在水果底下的那个红包周砚不会看不见吧？”
　　“不会的，袋子一打开不就看见了，挺显眼的。”朱桥瞥了他一眼，“你放了多少进去？”
　　“五百。”廖兴国又叹了口气，“等会还是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等下午吧，这才刚出来呢。”
　　廖书凡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个图书馆，这会正赶上十一活动，门口热热闹闹的围了好些人，还有一队队的小学生往里面走。夫妻俩把车开到这的时候便不自觉的放慢了速度，朱桥摇下车窗向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带着一群小学生往前走。
　　“哦哟？”朱桥仔细看了一眼，有点惊讶，“那不是卢莛么？”
　　廖兴国闻言也探过头去望了一阵，随后把车停下了。
　　“卢莛！”朱桥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路边的女孩回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然后和边上的人交代了几句跑了过来，甜甜的笑了：“阿姨好，叔叔好，真巧啊！”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朱桥问了一句。
　　“图书馆举办的少儿活动，我来当志愿者的。”卢莛不大在意的说着，“阿姨要不要下来看看？这边的展板正好是我弄的！”说着又犹豫了一下，改口笑起来，“哦，阿姨大概是去看廖书凡的吧，那估计没空了！”
　　“这大中午的你们也不休息啊？”朱桥感叹了一声，然后又笑，“吃饭了没？”
　　“还没呢，我得到十一点半才能走呢！”卢莛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挥挥手，“我得回去了，小孩子太多没人指挥不行！阿姨再见！”说完就赶紧掉头跑了回去。
　　朱桥看着卢莛的背影，越看心里越喜欢，半天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似得说了一句：“廖书凡要是真能跟她在一起倒是很不错了……”
　　十月的杭州已经正式入秋了，路边的树叶像是被刷了漆似得，仿佛是在一夜之间翻了个面，头天晚上还是翠绿的颜色，第二天一早就已经变成了一片金黄的海浪。偶尔一阵风来，摇曳的树梢一阵接着一阵，金黄的浪便顺着被参天大树们完全覆盖了的马路滚滚而去。
　　廖书凡坐在窗边，不过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心情欣赏窗外的秋景，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跟浪似得烦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东西全都打包好后廖兴国便开着车准备返回，但路过图书馆的时候朱桥硬是拉他下来晃了一圈，接着便遇到了卢莛，然后顺理成章的就一起吃了饭。
　　他不是讨厌卢莛，只是朱桥这种明显想撮合他俩的方式弄的廖书凡觉得相当尴尬，可偏偏在场的除了他之外都和和睦睦的丝毫没人觉得别扭，这就让廖书凡的尴尬只能放在心里，于是导致了他更加别扭。
　　“卢莛爸爸是市容局的吧？之前我去办事的时候好像见过一面。”廖兴国笑着。
　　“嗯……我爸妈都是市容局的。”卢莛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点点头。
　　“上次给你寄的东西你还特地又分给廖书凡，真是太费心了！”朱桥一边往卢莛碗里夹菜一边说着，“大老远的让你自己跑过来，多不好意思！廖书凡请你吃饭了没？”
　　“他……”卢莛飞快的扫过廖书凡的脸，顿了顿，突然笑起来，“请了。”
　　“那就好！廖书凡从小放养惯了，我就怕他没有礼貌！”朱桥一下子也笑了起来。
　　廖书凡有点愣愣的看了他俩一眼，低下头沉默着扒起饭。从那天往后他和卢莛就没联系过几次，偶尔打个电话说上两句也都是有的没的，更别提见面了。廖书凡不知道为什么卢莛要替他撒这个慌，不过能看出他爸妈确实很高兴，索性他也就不做声。
　　中途朱桥去找服务生的时候廖书凡扫了一眼，见他爸正忙着打电话，于是悄悄的凑到卢莛跟前，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怎么个意思？”
　　卢莛也放低了声音：“无伤大雅，叔叔阿姨听了高兴不是么？”
　　廖书凡深吸一口气，别的他不怕，他只怕卢莛……对他还有想法。老实说廖书凡虽然很希望父母家人借着卢莛的机会不再去追究他和周砚，可他也不想让卢莛真就信以为真了。
　　“卢莛……我爸妈就是想……”廖书凡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话说的委婉些，“就是觉得你挺好的……不过我们只是朋友，对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叔叔阿姨的意思。”卢莛突然笑起来，“但是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么？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你别有什么负担……我能感觉到叔叔阿姨和你发生了点什么，你不想驳了他们的面子。”
　　没想到卢莛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廖书凡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对不起……我也不是……哎……我爸妈就是希望……”
　　“你没告诉他们你有女朋友么？”卢莛笑了笑。
　　廖书凡沉默了一会，半晌有些勉强的开口：“……他们……”
　　“打住。”卢莛突然做个了打断的手势，“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廖书凡愣了一下。
　　卢莛随手拨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嗯……你想用我敷衍你爸妈是么？”

作者有话说

　　就你们是怎么看卢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