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少年》千竹歌

34、三十四

　　“你说。”周砚点了一下头。
　　廖书凡深吸一口气，很认真的看着他：“今年过年就你跟周爷爷在这边吧？你要学习，要做作业，根本没有那么多功夫陪爷爷，等明天宋老叔也走了，你得忙死。”
　　周砚抿了一下嘴，没有回答。
　　“你说你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这几天周爷爷真的没人陪，好不容易过个年却冷冷清清的，周爷爷嘴上不说，但心里面肯定还是希望热热闹闹的。”廖书凡继续说，“你自己一个人也没法折腾出什么大动静，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平时也没人陪周爷爷聊天，万一……好吧不说万一，就算你出门买个菜什么的，家里就没别人照看着了，是不是？”
　　眼见着周砚陷入沉思，廖书凡又说下去：“你把东西给杨广后跟我们一起回乡下过年，又不要你们费神忙活什么，还能热热闹闹的，也有人陪周爷爷说话，你还能安心做作业，来回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坐我爸那辆就行，到了我爷爷家也有地方住，多好，非要让周爷爷冷冷清清的过这个年么。”
　　周砚一直低着头，视线在脚背和地面间来回游移着。
　　廖书凡说的没错，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周师傅确实已经是个老人，周砚希望他的每一个年都能过的高高兴兴的。去年闹了那么一出，今年虽然他们都不回来，但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而且……可以和廖书凡一起过年，他是有点想去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周砚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的依赖廖书凡，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让他觉得挺不好意思。
　　“我……东西还没做完，估计得等明天晚上才能给他。”周砚抬起眼，“你们今天就要走了吧。”
　　听着周砚松了口，廖书凡赶紧说：“没事，我爸妈也正好临时有点事，后天走就是。”
　　“那……好。”周砚犹犹豫豫的点点头，“我跟爷爷说说。”
　　周师傅听了周砚的话后难得沉思了很久。廖书凡看出来他在犹豫，立刻在边上添砖加瓦的又说了一堆，诸如什么他大姑父特别想见周师傅啊，家里屋子现成的啊，已经和老家那边说好了啊，最终周师傅一拍大腿：“好，那就跟你们回去！”
　　“哎！”廖书凡当即脸上就像开了花似得，扭头又看周砚，“你那活还差……”话没说完膝盖后面就被他顶了一下，腿一软差点跪下来。“怎么……”廖书凡刚皱了下眉毛，余光扫见周师傅便闭了嘴，支吾了一下：“我……跟我妈说一声！”说完就跑进了院子。
　　周砚跟着出来了，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后又瞪着廖书凡。
　　“你爷爷……不知道啊？”廖书凡压低了声音悄悄问他。
　　周砚摇摇头：“你别说漏了。”
　　“行。”廖书凡又往门口扫了一眼，“你那活还差多少？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说完又抓了抓头发，“就是……比如锯锯木头，打磨打磨之类的……别的我也不会。”
　　这么一说周砚就笑了：“你当我做床呢？”
　　“哎……我这不是想帮你加快速度呢么！”廖书凡被他一笑有些不大好意思。
　　“不用，明天就能好。”周砚估计了一下。
　　“行，那我先回去汇报了！”
　　听说周师傅愿意跟他们一起回去过年，朱桥便也不急了，原本的计划一下推迟到了年二十九早上。廖兴国又给老家打了个电话，廖爷爷听说之后高兴的不得了，连天让他姑收拾了一遍屋子。
　　突然多出了一天的时间，朱桥硬是拉着廖书凡上街去剪了个头发，又拉去商城买了一套衣服，一边拎着棉袄在他身上比划一边数落他：“你看你自己都邋遢成什么样了！你上的是体校吗！衣服上东一个口子西一个线头的！”
　　廖书凡最烦跟他妈一起逛街，干脆任由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朱桥摆来摆去，大概在朱桥眼里自己儿子是全世界最搭配的小伙了，怎么挑都觉得不满意，试遍了三家商场才终于买了一套新的。
　　付钱的时候廖书凡犹豫了半天对朱桥说：“要不……给周砚也买一套吧？他家大人不管他，他自己也没有闲钱闲工夫，他身上那件还是高一穿的呢。”
　　朱桥准备付钱的手停了一下，转头看着他不说话。廖书凡顿时就紧张起来，生怕他妈看出了什么，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周砚和他的关系这么好，好朋友家里情况不好，过年送一件衣服也是很正常的吧？这么想着廖书凡就理直气壮起来。
　　“那行，你给他挑一件吧。送一套不合适，显得人家多困难似得，就挑件外衣好了。”朱桥意外的没有反对什么。
　　廖书凡心里一喜，低着头假装翻了翻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就买我那件一样的好了，不是还有个黑色的么。”说完又赶紧加了一句，“这样我就说是自己买衣服的时候顺便一起买的，他也不会多想什么。”
　　“大过年的穿什么黑色！”朱桥瞪了他一眼，“白的也行啊。”
　　“那就白的，反正他白。”
　　好不容易从商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廖书凡拎着两袋新衣服，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他也说不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到底是为什么非要给周砚买一件同样的款式，但看到两件除了颜色外都一模一样的外套摆在一起，脑子里便忍不住浮现出周砚和他穿在身上的模样，觉得就跟吃了蜜似得。
　　九点多的时候周砚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全部安排好了，廖书凡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就处在一种乐翻天的状态，关着门在床上弹了好几圈，继而又停下来，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春游前一天的小学生。小学生就小学生吧！一想到明天能带周砚一起回去过年，就是现在上托儿所他也愿意。
　　年二十九的清晨，天还没亮廖书凡就醒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才五点多，想闭上眼再睡一会却怎么都睡不着，索性一咕噜爬起来坐在床头，两只眼睁得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第一次和周砚一起回老家，还要和周砚一起过年，甚至说不定要睡一起……想到这些廖书凡就控住不住的傻笑起来，特别想跟人炫耀一下，却又不知道该炫耀什么。
　　反正是睡不着了，于是廖书凡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开了灯，破天荒的翻出了数学卷子做了起来。这套卷子这两天已经做了大半了，为了能过年的时候多和周砚玩玩，他想尽量在回去之前就把作业搞定。本以为心思没法集中，可没想到思路就跟嗑药似得异常清晰，大概是大脑也收到了抓紧做作业留出时间陪周砚的指令，现在这状态要说一目十行也不为过，要是数学难产户许鹏看到他现在这个速度估计下巴得掉下来。
　　做完了两张卷子后廖书凡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居然才七点，忍不住惊叹了一下这手速。
　　隔壁主卧传来了冲水的声音，廖兴国夫妇大概刚刚起床。定好的时间是八点半出发，算上出城堵车的时间，正好能赶回去吃午饭。坐了两个小时，廖书凡实在是待不住了，屁股磨着凳子就像针扎似得，这会听见了主卧说话的声音，直接就开门走了出去。
　　朱桥正在洗脸，看见廖书凡进来的时候惊讶了一下：“醒了？我正跟你爸说八点再喊你起来呢。”
　　“早醒了！”廖书凡在屋里转悠了一圈，看见廖兴国不慌不忙的穿着衣服，忍不住就催了起来，“爸，你这动作还没周爷爷快！”
　　“这么着急回去啊？”廖兴国笑了一声，不过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的。
　　“对，我现在恨不得就飞回我爷爷家！赶紧！”廖书凡说着又想起什么，“早饭怎么办啊？今天早点摊都收了吧？”
　　“我昨晚买了几个面包，你要是饿就去吃。”朱桥受不了他这火急火燎的样子，故意挥挥手，“走走走，吃你的去。”
　　廖书凡哦了一声往外挪，刚迈开步子又转回来：“给周砚他们买了么？”
　　“买了！”
　　餐厅的桌上摆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面包和糕点。廖书凡挑来挑去，伸手拿了两个看起来最好吃的塞进自己包里，剩下的依旧放回桌上。
　　八点的时候廖书凡还是没忍住给周砚打了个电话，那边响了好几下才接了起来，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周师傅的咳嗽声。
　　“你们起了么？”廖书凡问他，“要我去帮忙么？”
　　“早起了，快收拾好了。”周砚似乎在喝水，声音咕噜咕噜的。
　　“我们一会就好，你在家里等我就行。对了，我给你……”廖书凡蹲在客厅里一地的大包小包面前，翻了翻给周砚买的衣服，努力控住住现在就告诉他的冲动，话到嘴边的时候终于改了口，“我给你们准备早饭了，有面包，还有蛋黄酥和豆奶。”
　　电话那边好久才出了声：“行。”
　　廖书凡还想说什么，突然就被卧室里一声招呼打断了，大约是朱桥喊他做什么，于是廖书凡对着电话说了句一会见便匆匆的挂了。
　　朱桥喊他再检查一遍要带的东西。廖书凡挺不耐烦的胡乱转悠了一圈就算是检查完了，然后看了一眼时间，八点零六分。
　　从来没有哪一个早上像今天这样漫长，廖书凡盯着他爸妈的动作，就觉得这两人慢的像蜗牛一样，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又是上厕所又是装包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八点三十五，这脚才终于迈出了门。
　　“快点快点！跟人家说好的八点半到，现在都已经迟了！”廖书凡拎着一大堆盒子往楼下走。
　　“你一次拿这么多干什么，重不重！”朱桥挺无奈的看着他手里的八九个盒子。
　　廖书凡没理他，直接跑下了楼。
　　楼底下站着个人影，裹着厚厚的棉袄漫无目的的张望着，见廖书凡出来了才转过身迎了上去，眼见他这形象愣了一下：“你……”
　　“周砚？你怎么过来了！”廖书凡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周砚已经站在了他家楼下，赶紧又四处望了望，“周爷爷呢？”

作者有话说

　　艾玛我看到了评论！好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