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修仙老婆的灵异日常》冰类

13、脸

　　加文哪里会信唐心的说辞。他飞快地弹起身体，拿起茶几的水杯，仰头一口饮尽，还一脸陶醉地举着空杯子在唐心面前晃了几下，双腿交叠，挑衅地挑起了眉毛。“你看，我家的水很好，很干净，没有问题。”

　　“真是无知者无畏。”唐心的目光深邃黑暗，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定定落在加文的脸上，唇边隐隐绽开了弧度很小的浅笑。好在她心情不错，愿意对加文多讲几个字。“水里有尸体。”说完，她将水杯推到了加文面前。

　　尸体？！加文浑身的寒毛炸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顺着唐心的手指看向了那杯据说有尸体的水：难道是微生物的尸体？他想大笑几声，跳起来讽刺下唐心，但莫名的他的嘴巴闭得紧紧的，眼睛也不受控制地始终对着面前的水杯。

　　加里和艾玛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杯，手忙脚乱地把杯子放到厨房料理台面上，推得远远的。然后，他们靠着料理台，紧张地注视着那杯水。

　　尼克觉得唐心好似在说天方夜谭。他转头对着唐心，张开了嘴巴。

　　唐心却先一步伸出食指点在了尼克的嘴唇上，目光径自望向水杯，声音清凉道：“嘘。别说话。看。”

　　尼克抓住了唐心的手，同样把视线移到了茶几的水杯上面。

　　在几个人相互交汇的视线中，水杯里的自来水先是中间出现了一片墨汁般的黑色物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由内向外，染黑了整杯水。紧接着黑色水面就像煮沸了一般，随着“咕嘟咕嘟”的声响，冒起了大量气泡。

　　正在尼克几人以为水和气泡要溢出杯面时，下一秒，水恢复了正常。

　　魔术？幻觉？加文手中的空杯子掉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他如梦初醒般，揉了揉眼睛，惊愕地结巴道：“这是……幻觉……？你们看到了吗？刚刚那杯水变成了黑色——泛起了泡泡……？”

　　“我看到了。”加里迟疑了一下回道。他用手掌来回抹着自己的脸，擦拭揉捏着自己的双眼，反复数次定睛直瞧着已经完全正常的水杯，心中也有着相同的怀疑：他看见的是真实吗？他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那个当然是幻觉！”艾玛的声音有些尖利，她回头瞥了一眼料理台上面的两杯水，摩擦着自己的胳膊，几个箭步就冲到了沙发边。

　　尼克听了几个人说的话，立时明白了他们看见的不可能是幻觉——数人见到同一幻觉的几率几乎等于零。他抱住了唐心，将唐心尽可能地拉离那杯水，退到了靠近大门的地方，才停下了步子。这样就算一会发生让人猝不及防的意外，他也能保证唐心第一个逃出去。

　　唐心感受到了尼克冷静下的躁动不安，轻拍了一下尼克紧绷得硬梆梆的胳膊，视线回到了茶几的水杯上面，清清冷冷地开了口：“还没完。”

　　尼克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他的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水杯，生怕错过了逃离的最佳时机。

　　艾玛的心颤了一下，她害怕得向着加里靠了过去。加里心中也是说不出得紧张，他和艾玛双手交握，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味飘入了加文的鼻内。加文眉头一皱，脑袋左右前后晃了几下，似乎想要寻找臭味的来源。可这股恶臭味仿佛没有源头，不仅一阵又一阵地持续弥漫开来，还越变越臭。短短几分钟时间，整个公寓就变得臭气熏天，令人反胃不止。

　　“太臭了！哪里来得臭味？”加文捏着鼻子喊道，他觉得自己吸入的气体都充斥着浓浓的腐烂臭味。“怎么会有这么臭的东西？”他见捏着鼻子都抵不住那股腐烂的臭味，便向后仰着死死捂住了口鼻。

　　“呕——”艾玛差点吐了出来，她推开加里跑向窗边，一手捂着嘴鼻，一手打开了窗锁，向上抬着窗户，想要把窗户打开透风。窗户却如同卡住了一样，纹丝不动。“咳咳——加里——来帮忙！”

　　加里跑了过去，和艾玛一起使劲向上提着窗户，窗户依然关得死死的。“你退一点，我来。”加里两手并用，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窗户抖了几下，提了上去。可还不等新鲜空气进入公寓，窗户就落了回去，有意识般的自己扣上了窗锁。

　　加里退后了几步，眼底充满了震惊。他回过头，惶恐地叫道：“尼克，把门打开！”

　　“我在试！”尼克早在臭味刚散发出来的时候，就捂着鼻子，松开了唐心，转身握住了门把手，向下按了又按。锁芯配合地不断发出转动的声音，尼克推了又推，门根本打不开。

　　唐心为了避免尼克做无用功，伸出一只手覆上了尼克的双手，阻拦了他。“尼克，继续看。”她话音刚落，茶几上的水就再次出现了沸腾的声音。

　　“咕嘟——咕嘟——”

　　这声音又慢又长，挠的人心急又好奇。加文想起了之前泛着泡泡的黑水幻象，不由得凑近了些。他想，这次总能看出些名堂了吧。

　　加里因为长期做超自然现象调查员的习惯，迫切地想要解开面前这杯水的谜，他小心挪动着步子，朝着水杯缓慢地挪了过去。

　　艾玛却拖住了加里的胳膊，摇了摇头，用眼神无声祈求道：“别过去——”

　　什么东西要来了！尼克心里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他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看了看泰然自若的唐心，又别扭地回望了一下响声愈发清晰的水，如遭电击般，迅猛地单手环住唐心，反手摸索着门把手，急切地扭动着。他要立刻带着唐心离开这儿。

　　沸腾的水声急促了起来。水里好像被注入了不明的液体，夹杂着丝丝血色，变得污浊不堪。随后，水面漂浮起了一片片密集的浑浊血沫，喷洒出了更加难闻的刺鼻恶臭。

　　加文首当其冲地被熏了个正着，他死死捏着自己的鼻子，嫌弃地撅起了嘴，气闷地想：“比刚才还臭！水里不会真有尸体吧？”

　　就在加文想到这茬的时候，杯里的水化成了一张五官糊在一起的腐烂脸孔，对着他无意识地凄惨嚎叫，不停在杯里左右晃动，挣扎翻跃，好似要挣脱水的束缚，向外逃出生天一样。

　　“哦！上帝！”加文发出了一嗓子闷在喉头的惊叫，他瞪大眼睛，喘息了几声，手足并用地翻过沙发，躲在沙发背面，露出两只眼睛，紧张兮兮地四处游弋，神经质地絮叨道：“水里有张脸！水里他妈的有一张烂脸！”

　　腐烂的脸孔在杯里旋转了一圈，地毯上的水渍汇成了一条血红色的粗线，像水蛇般弯弯曲曲，游游荡荡，徐徐爬行，循着桌上的水杯而去。

　　摆在料理台的两杯水“咕咚咕咚”吐出了一层层血沫，两只腐臭、浮肿、满是血泡的血手从水中钻了出来。

　　艾玛连声尖叫，发疯似的扯着加里就向往外跑。加里紧紧抱住艾玛，竭力喊道：“艾玛，冷静点，加文还在这，我们不能走。”

　　“不！不！不要更多的麻烦！不要更多超自然事件！我不能再承受更多了……”艾玛狠狠地拍打着加里，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哭。可加里就是默默承受着，死抱着她不放手。

　　艾玛的崩溃情绪感染了尼克。尼克低头看着怀中的唐心，暗自下了决心：这种诡异的事，不能让唐心参与。

　　他蒙住了唐心的双眼不让她再看眼前恐怖的景象，并附在唐心的耳旁，轻轻道：“我一会会试着把门撞开。门一开，你就跑，不要回头。”

　　唐心明白尼克对她的维护之意，但面前的鬼魂既弱小又无害人之心，就算是普通人也完全不必畏惧。而且，她认为艾玛他们的反应与其说是对鬼魂的害怕，倒不如说是接受不了鬼魂制造出的恶心感官冲击及对前所未见事物的本能恐惧。

　　当然，他们心性不够坚定才是真正的主因。若是心性足够强大且坚毅，面对眼前的景象只会不为所动。唐心拉下了尼克的手，直接拒绝了尼克。“用不着跑。”

　　尼克本想继续说服唐心，但他还没开口，那些恶心欲呕的景象就自动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这令尼克有了一时的怔愣，忘记了自己的本意。

　　“你不跑，我们要跑。”加文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冷静下来的艾玛和加里搀扶着加文，一步三回头地小跑到了唐心面前。几个杯子里残留下来的污浊液体明白告知了他们，发生的全部事情都不是幻觉。所以，他们一刻都不愿意待在这个公寓了。

　　唐心当做没听见加文的话，眼睛冰冷漠然地落在加文的肚子上，翘了翘嘴角，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若有所指道：“你……没什么感觉吗？”

　　“我要有……什么……感觉……”原本加文准备理直气壮地反问唐心，可当他利索地讲出前面的几个单词后，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上了许多画面。

　　水里有尸体——我喝了水——我洗了澡——我每天都要用到水……一连串的信息串联了起来，加文觉得自己受到了万点伤害，心里直泛恶心。

　　而这种心理上的恶心，诚实地作用到了他的身体。他吃下去的食物开始倒流，涌入了他的喉咙。加文脸色剧变，推开加里和艾玛，跌跌碰碰地冲到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呕吐了起来。

　　“嘿嘿……”

　　加里和艾玛紧追着加文入了卫生间，就听见了卫生间内响起了一声不属于人类的阴笑。

　　加文的呕吐声戛然而止，他低头望了一下，不敢相信：“不可能！我的肚子不可能会发出笑声！我一定是听错了。”

　　艾玛的后背升起了一缕寒意，她嘴唇哆嗦着，扶着门框才不至于因为腿脚发软，瘫坐在地上。

　　加里维持着跨步的姿势，屏住了呼吸，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惊讶上面。他顿了一会，确认没有再听见笑声，才用寻常调查时的语气询问道：“有人在这里吗？”

　　“对！肯定是有人在搞鬼！”加文觉得从加里的问话里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他在卫生间里四处找寻，没好气地大叫道：“是谁在装神弄鬼？谁？！”

　　“嘿嘿……”

　　加文的肚子发出了如雷鸣般的巨大咕噜声，之后，一声更加森然的诡笑宛若回应他与加里似的响了起来。

　　这一次，加文没了侥幸之心。他一脸惊惧，脸色由青白转变成了青紫。“不！不！”他低下头，快速解开了自己的衬衫，看了一眼，随即喘着粗气凄咽道：“加里，我的肚子上有张脸。”

　　“什么？！”

　　加文缓缓转向了加里。一张只能看见三个黑洞的脸印在他的肚子上，清晰可见。

　　加里的眼睛缓缓张大，他的双手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的头，嘴巴张成了O形，发不出任何声音。

　　“嘿嘿……”

　　加文肚子上的黑洞脸拉扯出了很大弧度的血腥笑容。艾玛正对着它，抬起一只手，哆嗦着指着加文的肚子，连声尖叫：“天啊——天啊——”

　　艾玛的尖叫声无疑刺激到了加文。加文仿佛接近了崩溃的边缘，他胡乱挥动着手臂，一会对加里悲愤嚷叫：“把它从我肚子上拿掉。”一会又冲黑洞脸哽咽：“快走开，不要在我肚子上。”

　　“加文，加文，”加里找回了神智，从背面紧紧环抱住了加文，防止加文在情绪过激下作出自残的行为。可是加文的不断乱动，让他的气力渐渐衰竭，“不要乱动。”

　　加里的脸因为用尽力气而憋得通红，他只能在勉强支撑下，改变自己的姿势。“哎哟！它咬了我！”他的手臂无意间环到了加文的腰，黑洞脸毫不犹豫地歪斜着侧过来狠咬了他一口。

　　“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我过去看下。”尼克听见卫生间里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混乱声音，觉得肯定出事了。他双手扶着唐心的肩膀，目光与唐心平行对视，匆匆叮嘱道：“要是出了意外，你立刻跑，不要管我。”

　　说完，他一阵风似的就想跑过去，但唐心拉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