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六分仪（GL航海）》叶绫萍

19、手持利刃却也温情脉脉绕指柔

　　“喂！臭小子，你到底让不让开？！”身穿发黄亚麻短衣，头上裹着雪白头巾的大汉亮了亮手中的匕首：“你现在要是识相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手上的东西无情了。”
　　“不！绝不！”杰西卡身上薄薄的水手衫被汗水浸透，皮肤也被泡得发白。她站直了身体，努力克制自己因为缺乏食物和水而引发的剧烈颤抖。也许是在海上漂了好几天的原因，她感到自己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力气，可饶是如此，她还是紧紧抱着手上包裹着牛皮纸的货箱，因为只有卖掉这一箱货物，才有她返航的资金。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刚刚走出港口，就被一群不怀好意的人拦住了。刚开始她还想借口手中不过是不值钱的杂物，然而被海水泡烂了的口袋漏出了一小把迷迭香，这让路过的大汉对她怀抱的箱子有了不小的兴趣。
　　“嘿！小子，让你交出货物那是给你面子，不然就凭你这细胳膊小腿儿的，就能护住你的货？识相点就乖乖拿过来，不然待会动起手来，可没你好受的！”彪形大汉轻轻招手，人群中又走出几个同样壮实的大汉，把杰西卡团团围住。
　　靠近港口的街区人头攒动，很快，四周围满了看戏的路人。但让杰西卡迷惑不解的是，尽管不少路人看上去并不比这几名大汉羸弱，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对这明显的抢劫表示反对。
　　她不明白，西班牙可是广受赞誉颇具骑士风范的国家，在来此之前她听过无数罗曼勇士的故事，就发生在这片繁华的热土上，今天的遭遇，让她难以理解。
　　半晌，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开口了：“我说小伙子，你就把东西交出去吧。”他叹了口气：“波塞冬号上的水手可不是好惹的。”
　　杰西卡摇了摇头，把怀中的木箱护得更紧了。
　　“萨拉曼，你去。”裹着头巾的男人向另一个人发号施令。
　　被叫做萨拉曼的彪形大汉耸了耸肩膀，搓着手缓缓靠近杰西卡，然后迅速出手，抓紧木箱，似乎没有打算用太多的力气进行抢夺。
　　杰西卡把手指放进牛皮纸内的木箱上，狠狠抓着表面，用力抵御着壮汉的抢夺，她感到来自木箱另一端的力气一波比一波更大，她不顾手指传来锥心般的疼痛感，更加用力紧抓木箱，只觉得指甲几乎要在木面上挖出槽印。
　　萨拉曼似乎对这个瘦弱的小子能坚持这么久有些吃惊：“哎哟，拉赫，这小子还挺硬气。”
　　“你费那么多劲干嘛，赶快抢过来，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戴头巾的拉赫不满地回答。
　　“我倒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萨拉曼裂开大嘴，露出一口黄板牙夸张地大笑着，同时作怪般晃动着庞大的身躯，一边还发出戏谑的叫声，似乎从羞辱一个少年的游戏中获得了巨大的乐趣。
　　随着力量的流失，杰西卡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剧烈地颤抖起来。
　　“哈哈哈哈，你看他发抖的样子，就跟我们上周杀的那个说自己还有四个孩子要养的大胖子一模一样！”
　　“我看不像，我倒是觉得像那些被我们扒光了衣服的贵妇人！”
　　四周的男人们同时发出愉快的哄笑声。
　　手中的木箱如今只有一个边角还在自己手中，杰西卡绝望地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一点胜算，能坚持这么久只是为了给这群暴徒提供更多的乐趣。
　　手臂渐渐失去知觉，浑身的寒意让她几乎无法动弹，忽然间，她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刀切般的疼痛，身体更加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倒吸一口凉气，下腹处抽搐般的绞痛更加剧烈了，紧接着，一股暖流从腹部奔涌而出，不明的东西从□□渗出，顺着大腿，向下蔓延。
　　“什么？”萨拉曼似乎是注意到了杰西卡的异常，他愣了一下，很快发出恍然大悟的笑声：“我说怎么这么清秀，原来是个小姑娘啊！”
　　萨拉曼忽然撤力，杰西卡顿觉轻松。她努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不安，连忙否认他的话：“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哈哈，你还能瞒得过我？”萨拉曼似乎暂时对杰西卡手中的木箱失去兴趣，转而用猥亵的眼神注视着她的大腿：“本大爷睡过的婊丨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这种事情我当然最清楚不过。”
　　杰西卡微微低头，才发现自己双丨腿丨之间已然被血浸染，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个地方会忽然流出来这么多的血，更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从下丨身传来的无力感让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咱们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一个娘们，居然穿着这么一身出现在港口，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他妈还是一个水手吧？”
　　四周传来比刚刚更大的哄笑声。
　　“是又怎么样？”几年来，杰西卡一直以水手的身份在各类商船上工作，她干尽了各种脏活累活，也把水手的门道学得炉火纯青。
　　可尽管如此，她始终无法忘记，当她决定要做水手的时候，母亲所发出的，她从未见过的刺耳的大笑声。她甚至语气刻薄地讥讽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哪怕是在威尼斯做一个妓丨女都比当水手强。
　　面对这样的质问，杰西卡努力控制着胸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底气：“我的任何一个雇主都没有说过我不适合做一名水手，您是凭什么认为？”
　　“这难道还不够明白吗？”萨拉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女水手，我的真神啊，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萨拉曼走到杰西卡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轻蔑地笑道：“刚刚我还没细看，小妞你还挺嫩的，要不是你今天带了血，我还真想尝尝。”他靠近杰西卡的脸，粗重的鼻息冲刷着她的面庞，腥臭的口气让她几欲作呕：“闻起来真香，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你...”杰西卡羞怒之极，一记耳光还没有打出，就被他抓在手中。她徒劳地挣扎着，也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手被他牢牢抓住。
　　裹着头巾的男人不耐烦地说：“你玩够了没有，我们等你已经够久了。你要是真感兴趣，干脆连她一起带回去得了，省得我们在这里干看着。”
　　“你说的有道理。”那人双手嵌在杰西卡的手臂上，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待宰的鱼，被轻松地提起。
　　杰西卡心如死灰，绝望地闭上双眼。她紧抱着怀中的木箱，甚至放下自己的不屑，向所谓全知全能的上帝求救。她知道，一旦自己被他们抓走，就会成为这帮暴徒的奴隶，从此再也没有自由。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方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威严地呵斥道：“住手！”
　　她的声音平静，清脆，却包含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杰西卡睁开双眼，只看见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拔出腰间长剑，气定神闲地看着这一帮看起来比她强壮的男人。
　　今天港口的阳光很足，她卷曲的金发搭在轻薄的纱质衣物上，胸口微微透出微红的肌肤。在她匀称的手臂上，玉石办细腻洁白的手指稳稳地握紧手中锐利的长剑，让杰西卡产生了两种完全对立的感觉：她既是那么纤细美丽，娇柔多姿；却又是那么坚定执着，不可战胜。
　　“臭娘们，你他妈谁啊？活得不耐烦了吧！”早就被沙拉曼的磨蹭所激怒的拉赫迅速拔出长剑，没有向对手行礼便直接刺了过去。他健壮的手臂带动剑刃发出风啸的声音，让杰西卡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她先是听见“铿”的一声，紧接着又是“梆梆”几声脆响，似乎这场战斗没有进行太久变宣告结束，因为伴随着剑刃落地的，还有人膝盖跪地的闷响。
　　是她吗？杰西卡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只看见白衣女子的剑搭在拉赫的肩膀，整个人都沐浴在胜利的光芒之中。也许是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她朝自己微微一笑，这让杰西卡莫名心跳加速，不自觉地避开她的眼神。
　　“哪来的野女人，看大爷我今天不...”沙拉曼见拉赫被击败，正要上前，却被身旁的人拉住。那人努了努嘴，让他注意女子剑柄上的纹章。
　　“是卡斯蒂亚王室！”人群忽然发出一阵惊呼。
　　“是了，没错！”
　　从混乱的人声中，杰西卡渐渐听明白，原来这个白衣女子是如今卡斯蒂亚国王恩里克四世的妹妹伊莎贝拉，同时也是王国第三顺位的继承人。不可不谓是血统纯正，身份高贵的王国公主。
　　如今国王以无能著称，他的弟弟阿方索又过于幼小，因而伊莎贝拉虽为女性，却在国内有着极高的威望。
　　因而，当有人认出她的身份之后，人群中的老老少少都心悦诚服地向她施礼，为她送上祝福。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秃顶贵族擦着汗从人群中走出，迅速跪在她的面前：“尊贵的伊莎贝拉公主，您怎么来巴塞罗那也不让查共大人知会一声？”
　　伊莎贝拉冷哼一声：“我要是知会了，就不会知道，原来在我的国土之上，居然还有人在大白天抢夺民女。”
　　秃顶贵族尴尬地笑了笑：“那依您的意思，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白衣女子抬起一只手，示意围观的群众安静下来：“我在此宣布，这个男人和他的船员在王国港口的土地上公然抢夺民女，应该将他逐出西班牙，永远禁止他踏上西班牙的土地，立即执行！”
　　秃顶贵族“腾”地一下站起，朝身后持枪的士兵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他们都抓起来啊！”
　　数十个卫兵一拥而上，用绳子拉赫和他的几个船员绑了起来，然后推搡着向最近的岗哨走去。
　　白衣公主以剑指天，朝围观的人群朗声说道：“列位静听，无论何人，在我卡斯蒂亚国土为非作歹，我，决不轻饶！”
　　在热烈的掌声中，她收剑入鞘，走到杰西卡面前，用标准的骑士礼仪单膝跪地，温柔的嗓音甚至让杰西卡怀疑她和刚刚那个姿态强硬的公主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你没事吧？”
　　“我...”杰西卡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她努力吞咽着口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渐渐地，眼前的公主也变得模糊，杰西卡眼前再次一黑。
　　当光线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房间内的一切都变得务必清晰。杰西卡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简陋的房间里，不远处的炭炉上还煲着不知名的东西，俨然已经沸腾，正氤氲着白色的雾气。
　　“你没事吧？”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关切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