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江春》景潜

50、第五十章

　　“情笺？”卫婉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什么情笺？”
　　符纪：“年节你到侯府，托人送了一封信。”
　　卫婉眨了眨眼，反问道：“殿下可有看了那封信？”
　　“没有。”
　　卫婉嘴角抽了抽，忙解释道：“不知道是误会还是怎么，知晓老夫人有失眠症，我自己琢磨了一个药方，交给了侯府的李郎中，让他交予殿下您，谁知道被人说成是情笺了。”

　　她自己也知道行宫一游，不少人都觉得自己对楚王有心思，而楚王又一向不喜女色，卫婉怕对方真的误会，咬了咬唇，干脆撒了个谎：“臣女有自知之明，也已有心上人，殿下大可不必觉得膈应。”
　　她低垂着头，声音细软地说话，从符纪的角度，能看见少女那一尖琼鼻，还有浓密的黑睫毛。

　　他亦想起了麒麟抓伤她，自己去卫府送药，在花园里听到的对话。
　　“昨日见着这三人，也不知妹妹心仪哪一个？”卫涵道。
　　“我一介庶女，选秀不过撑个场子，谈什么心仪不心仪的，让人听了都要笑话了……皇子各有各的好，但在我看来，还是顾表哥更宜作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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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意中人，是顾无忧。
　　符纪的眸光与烛光一起摇曳，卫婉听到他低缓的声音：“我知道了。”
　　卫婉只当没事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消除了误会，卫婉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她想起许多人形容符纪的话，说全天下的女子站在他身边都要黯然失色。
　　“殿下也有意中人吗？”
　　话一出口，卫婉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一时忘形，这话可说得太不妥当了。符纪是什么人？就算真的有意中人，人家也不会和自己说。
　　“没有。”他却回答得干净利落。
　　“哦。”卫婉呆呆地应了一声。
　　气氛沉默片刻，他道：“喜欢一个人是何滋味？”

　　卫婉有些心虚地转了转身子，她哪儿知道啊，即使是在现代，她也没有任何情爱经验。
　　果然，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卫婉想到了卫姝同自己说起爱慕之人时的羞涩与怅然，又想起那个被爱慕的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她含糊地道：“大约就是求而不得吧。”
　　符纪凝视她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

　　船篷里没有笔墨纸砚，卫婉道：“待我回去后，会重新写一份药方送到这边来。”
　　“不用，”符纪说，“你口述一遍。”
　　卫婉心中疑惑，口述一遍就能记住吗，但她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将药方复述出来。
　　他听完后颔首，只问了一个问题：“金角箛的箛是哪个箛？”
　　卫婉想了想，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符纪见状遂伸出右手。
　　卫婉很快会意，也不扭捏，倾过身子，将字写在他的掌心里。

　　指腹直接接触到符纪的皮肤，卫婉感觉到粗粝的触感，那是常年练武磨出来的茧子。
　　而他的手指却端正修长，骨节硬朗分明。
　　与他的手相比，她的手就太小了，能够轻轻松松地让人握住。
　　平时也不觉得，怎么这么一比，显得自己的手像孩童的手？卫婉在心里悄悄感慨道。

　　话谈完了，符纪吩咐过后，李伯将船停靠在了对岸，两人走了一阵，不久便到了。
　　虽然送她到住处的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卫婉还是主动言谢：“多谢殿下相送——”
　　话说到一半，卫婉突然打了个嗝，廊下灯笼光影里，俊美无俦的人侧过头，不动声地牵了牵嘴角，笑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但也光华无限。

　　回到屋里，卫婉的脸还是通红的。
　　她用双手捂了捂双颊，不愿意回想刚才的尴尬，想到楚王的那个笑，她就差和那雨滴一样羞到溜进地缝中去了。
　　怎么就那么巧，在那个时候打嗝。
　　明明……也只嘴馋多吃了两块栗子糕……
　　卫婉鼓了鼓嘴，自己对自己发誓：下次晚饭真的不能再吃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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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纪的私宴，自己想陪的人都走了，颜素珊自然也没有心思继续留下来陪顾无忧和陈权在那里拼酒，待了一阵便寻了个由头走掉了。
　　次日中午，符纪那边传话让她过去一趟，颜素珊欣喜又忐忑，精心打扮一番后去见他。

　　一进门，便见地上跪着两个人。
　　她仔细一看，是李郎中和长晴，他们不是应该在侯府，怎么在这儿？
　　这两人都是她的棋子，此时两人跪地，符纪坐在前方，神情寡淡，浑身上下充满了压迫感，颜素珊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表弟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符纪看向她：“表姐知道卫婉曾经给了李郎中药方吗？”
　　颜素珊心中一跳，意识到事情应该是败露了。
　　但她不会轻易承认，尽力作出无辜状：“药方？什么药方？”
　　李郎中懊恼地道：“卫姑娘确实给了我一个药方，让我给殿下，但我被长晴拦住，她的意思对我而言就是颜姑娘的意思，所以我便没有再追问后事，还请殿下责罚。”
　　“你在胡说些什么？”颜素珊咬死不承认，“什么叫长晴代表的是我的意思？”
　　李郎中迫于符纪的威慑，哪里敢不说实话，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我和长晴，还有侯府的柳絮，蓝莺，都是曾经收过颜姑娘的好处的，颜姑娘让我们几人多多注意侯府和殿下的动向，必要时替她做些事。”

　　符纪看向长晴，后者唯唯诺诺地跟着说：“李郎中说的是实话，奴婢的确……的确为颜姑娘干了些事。”
　　两个人都招了，颜素珊知道不承认也没有用了，白着脸站在原地。

　　符纪挥退二人，对颜素珊道：“表姐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颜素珊咬了咬嘴唇，“我也是为了能多得知舅奶奶和表弟的消息才这么做的。”
　　符纪语气难得讥诮：“舅奶奶？那药方就是为舅奶奶做善事的，你告诉我那是情笺，让我误会他人，这是为我们好？”
　　颜素珊受不得他这么冷冰冰地同自己说话，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抽噎起来，索性将话都说出来：“这次是我错了，可我只是不想让你注意到别的女子，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而他还是那般不染人间世俗情爱的姿态，无情地告诉她：“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告知表姐另寻他人，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伯父伯母既然已经抵京落根，表姐也早些回去吧，在这楚王府无甚意义。”

　　颜素珊哭了许久，可面对的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最终也只能认命。
　　可也是因为如此，她对卫婉的厌恶和恼恨又加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