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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卫涵开口时,园中静谧得很,唯有几声鸟鸣时不时惊破宁静。
      两位少女谁也未发现,就在她们背后的假山一侧立着一人,正是卫涵口中提到的楚王。听到她们的对话,符纪侧过头。

      听了卫涵的问话,卫婉略有些莫名:“楚王殿下的事?”
      卫涵轻嗯了一声,抬手掐了手边一片绿叶,用指尖细细地磨。
      她缓缓道:“楚王生母乃是曾经荣宠为六宫之首的淑妃,小时太子还不出彩,那时候天子最器重的不是太子,而是如今不受宠的楚王,这京里世家大族里去过宫里的老人都还记得当年光景。所有人都以为淑妃会升为皇贵妃,甚至取代皇后掌控六宫,但淑妃却犯下大忌讳,想要毒害其他嫔妃肚子里的皇嗣,后天子震怒,将其打入冷宫。冷宫是什么地方?她那般习惯了荣华富贵的人哪里能受得了冷宫的苦,次年便香消玉殒了。人已死,天子也生出了几分怜惜,把楚王放在皇后身边养了。大约就是从那时候起,楚王便显露出了与生俱来的暴戾性情。”

      卫婉听她说得神秘又沉重,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无法入戏,只适时地点了下头。
      卫涵见她神情无异,心中觉得奇怪。以昨日赏菊宴的情状看,她敢肯定卫婉多少已经心系楚王。
      这也难怪,几位皇子的样貌都是极好的,八皇子儒雅,风度翩翩,太子沉稳,一表人才,可就相貌来说,楚王为其中之最。卫涵最初也倾慕于楚王容貌,但她自认看得清也看得远,很快便咬牙放弃了。纵使玉面风流,醉玉颓山,但却是个冷面无情的暴君,贵女们私下里也都是有那么个念想,但稍微有些长远目光和爱惜自己一些的都不会选择楚王,不说权势,光是暴戾的性情就让人有些后怕,更没有哪个世家愿意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见卫婉没有追问的意思,卫涵自己将话说了下去。
      说起楚王性情,最令人忌惮的事是楚王奶娘之死。淑妃生下皇嗣后奶水不足,奶娘杨氏便被召进宫来喂养新生的六皇子,淑妃故去之后,能够陪在符纪身边的贴心旧人便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杨氏。之后符纪被搁置在皇后名下抚养,最初对杨氏也是敬爱有加。再之后随着年纪渐长,符纪的性情愈发沉郁,一次杨氏犯了错,被其杖责而死。
      那时候符纪身边还有个小太监,为人机灵懂事,但一次也不知是犯了何错,被符纪命人拖下地牢,后在地牢中让符纪亲手凌迟而死。

      听到这里,卫婉不由生出几分疑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动用私刑违背国法,难道皇子就能免于问责?”
      卫涵摇头:“事后今上自然是罚了,关了楚王几日紧闭,也是从那时候起,天子就不那么待见楚王了,过了两年就把甘州封给了他。楚王那只黑鹰也是随了他的性子,乖戾得很,伤人的事也不是出了一次两次。除了楚王,其他皇子都是规规矩矩的,如今最得宠的自然就是太子了,八皇子若非皇后娘娘的次子,才能也是足够立为东宫的。”

      卫涵又将太子与八皇子的些许事一一说来,最后忍不住道:“昨日见着这三人,也不知妹妹心仪哪一个?”
      在卫涵看来,卫婉若是坦诚些,会说是楚王,若是听进去自己的话,大约会心灰意冷,换成另外的。
      但她没料到卫婉一个也没选,反而是道:“我一介庶女,选秀不过撑个场子,谈什么心仪不心仪的,让人听了都要笑话了。”
      卫婉怎么能猜到有人在几步外听着自己的话,想什么便诚实地说了,于是又随口补了一句:“皇子各有各的好,但在我看来,还是顾表哥更宜作良人。”
      天家有极大的好处,也有令人望而却步的坏处。卫婉并不心仪任何人,但就她看来,不论家世也不论样貌,顾无忧是她在此世遇到的男子中最好的那一个,风流潇洒也有,儒雅亲和也有,更有保家卫国之志,倒比那几个皇子强得多。

      卫涵听得诧异,很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妹妹也是敢说,顾表哥的家世如何能与皇子们比较呢。”
      卫婉也笑了笑,不与她争辩什么。
      只是说到这里,回想刚才卫涵提到的这些事,又忆起重音寺之事,卫婉的心中不由生出重重疑窦——或许楚王与那一日的男子真的并非同一人。即使只见了一面,她也能感受到对方是做不出这种事的,而三人成虎,卫涵说的话她也是半信半疑。

      卫涵又拉着卫婉向前走,她们先前的话已尽数落入假山后立着的人的耳中。
      符纪低下头,看向手中握着的玉瓶,半晌后转身,身影渐渐隐没在深秋的一片萧索中。

      三人刚走,又有人来。
      卫姝得知卫涵来了,与卫婉一同去了园中漫步,自己一人待在院儿里练琴,想着园中秋景,也有些心痒,便偷偷跑了出来。只是转了这么一圈,也没见到人影。
      卫姝的贴身丫鬟清雪道:“兴许二姑娘和三姑娘已经回去了。”
      卫姝嗯了一声,也怕韩氏派人去督查,便准备返回。
      她一转过身,看到几步外站着的人,惊讶地叫出了声:“楚王殿下?”

      只是片刻,符纪便走到了她的面前,抬起手,卫姝定睛看去,是一翡翠玉瓶。
      “无忧说你身体孱弱,这里面装的是活气养血的丹丸,应有不小助益,昨日麒麟伤你,乃是被烈药刺激,非是故意。”
      清雪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就见卫姝接过了玉瓶,面颊已是一片绯红。
      卫姝攥着那瓶丹丸,心跳得慌乱,甚至连话都没能说出口,楚王已经转身离开。

      人走了,清雪才回神,神色惶惶道:“楚王殿下这是认错人了?姑娘怎么也跟着犯傻?”
      她知道自家姑娘真正心仪的人就是楚王,太太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但连清雪都明白,卫姝唯一能想嫁的只有太子,那太子妃的位子是拼了命也要争到的。即使争不到太子妃的位子,韩氏也绝无可能让卫姝去做什么楚王妃。

      此时的卫姝握着玉瓶的双手在微微发抖,既感到酸涩的欢喜,也有些迷惘。
      他不辨人脸,走了半截儿路又停住,去而复返,只认出那雷同的杏色绸裙。
      卫姝也说不出方才那一刻自己在想些什么,就那样鬼使神差地接下了他给予卫婉的补偿。昨日赏菊宴上,他飞身将少女抱在怀中时,卫姝竟无比歆羡起卫婉来,哪怕被鹰啄伤也是值得。
      但她深知韩氏有多在意明年的选秀,也清楚自己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但也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才时常感到苦涩与无望。

      楚王头一次随顾无忧来卫重府上是在两年前,她初初见他也是在这样的深秋。
      他与顾无忧并肩立在湖边谈话,人刚从边地回京,铠甲还未卸,身姿笔挺如一把缨枪,他身上的银铠与霞光碰撞,朦胧的光描出硬挺的侧脸线条。听到她的脚步声,符纪回过头,那一瞬间满长天的霞光落在卫姝的眼中,俱已失色。
      那一刻,卫姝听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以至于顾无忧唤她都没有听到,整个人回去也是心神不宁。只是一眼,符纪便入了她的心,可她与他从一开始就是殊途。
      ……

      送走卫涵,卫婉也走累了,双腿都有些发虚,玳瑁贴心地扶着她的手臂一起回到了金梅院。
      顾无忧又是在黄昏时分过来,明月和绿珠两个丫头在卫府历练了几日,比以前机灵多了,记下了顾无忧上次吃点心的嗜好,从厨房取了一碟梅子糕过来,又煮了壶毛尖备着。

      顾无忧此次过来,也是为了赏菊宴那事。
      他道:“不瞒阿妩你说,太后亲自要我传话,瑾之此事虽是闹了乌龙,目前还在彻查投药之人,但伤了你是不假,太后她老人家深觉惭愧,特意命瑾之与我过来一趟。只我恰巧去了趟兵营,便让他先来了,他应与你见过面了吧?”
      卫婉摇头:“今日还不曾见到楚王殿下。”
      顾无忧有些意外,若有所思:“那兴许是错过了。”

      卫婉始终念着重音寺之事,踌躇一阵,连顾无忧都瞧出来了。
      他笑得明朗:“阿妩可是有话要说?但说无妨,在我面前不必忌讳什么。”
      卫婉见状,也不再迟疑,坐直了身子试探着问:“今年六月,表哥与楚王殿下都在甘州那边吗?”
      顾无忧颔首道:“不错,今几年畏于我大虞兵强马壮,阿古塔人是不敢在边地随意骚扰了,可他们的野心永远不会熄灭,一旦被他们抓住机会,战事还会再起。且越州与甘州离得颇近,也怕跟着出现旱情,夏日我与瑾之都是守在甘州。”
      卫婉无声地跟着点头,此时窗子开了一半,夜里风急,将烛灯的火苗直接吹熄了,明月忙着重新点灯,卫婉在周遭黑漆漆一片的夜色里呼了口气,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不过因怀疑符纪就是那日戴赤金面具的男子而对楚王生出的那点好感是真真切切随着烛火一起熄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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