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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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倒是没料到顾无忧此时会来，诧异道：“你不是和楚王殿下去兵营了吗？”
顾无忧笑道：“是去了，但这不是落了场雨，军士们都歇着，我也便先回来了。婉表妹大老远进京，我这个表哥也应该来问候一下。”
他说完，目光看向卫婉，又投向跪在地上的玳瑁：“这是怎么了？”
胡妈妈暗自叫了声不好，再朝韩氏那边一看，果然太太的脸色不佳。
午后韩氏过来金梅院这边多少也是因为她怂恿的，最重要的目的自然是让韩氏立威。卫婉生母吴氏曾是先于韩氏嫁给了卫重，最初也是夫妻同心，若非韩氏后来居上，这主母的位子原是属于吴氏的。虽然这卫婉看起来是娇娇弱弱，一脸无害的模样，但谁知道对当年的事了解多少，心里有没有怨气呢。
胡妈妈自小在宅院里长大，清楚内宅的斗争永远要先发制人。无论卫婉是否对韩氏心有不满，都要让她服服帖帖地接受管束，再过半年就是选秀了，为了卫姝能得皇家青睐，卫家可是准备了许久，不容他人闹什么幺蛾子。都说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既然来金梅院注定要找些麻烦，那就得粉饰一下，所以胡妈妈也着手安排着备了些首饰绸缎，以探望送礼作为正当理由，传出去也显得韩氏大气。
大房这边精心准备了一套手段，但没有想到顾无忧会来。
宅院里女人的勾心斗角，拿到外面去说终究都是不体面的。就算顾无忧看不出来正房的意图，但庶女入府头一天，贴身侍女就被主母当面教训，这场面也实在是不好看。
胡妈妈眼珠子一转，叹了口气说：“这丫头作为三姑娘的贴身侍女，竟也不在身边服侍，还穿了一身这样的衣服，太太担心她这样的照顾不了三姑娘，特意提点一番。”
这话说得很巧，一下子便将寻人麻烦之嫌变成心系庶女，不至于让韩氏处在劣势，过错便实打实地转移到了玳瑁的身上。
卫婉见状道：“母亲关怀，阿妩感激不尽。但说来惭愧，此事实属我的疏忽。阿妩生来胆小，曾险些被人劫走，一朝被蛇咬，从此便有了心病，过一阵便要人守在门外，夜里更甚。玳瑁会武，是特意让她来照顾我的，穿这身衣服也是我同意的。说起来，非她失职，倒是我的错了。”
少女垂下玉颈，螓首低落，眉眼显得哀婉又无辜，长睫如蝶翼般簌簌颤动，令人不忍苛责。
顾无忧对胡妈妈道：“穿武服也没什么不好，虽是女子，练武也能强身健体，更何况事出有因，特殊的地方也应该体谅，胡妈妈多多包涵。”
两人说完，胡妈妈讪讪笑道：“少爷说的也是，太太只是怕这小丫头照顾不好姑娘，既然是有缘由，非是疏忽，那自然更好了。”
最后这一个下马威没有成功，正房的人也并不久留。
人走之后，卫婉向顾无忧福了福身子：“方才多谢表哥相助。”
顾无忧朗然笑道：“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表哥进来坐吧。”
明月重新沏了一壶热茶，给顾无忧满上。
他矮身坐下，用手理顺袍边，然后吸了几下鼻子，四周打量，一副新奇模样：“诶，怎么能闻到一股姜的味道？有姜汤喝吗？”
绿珠怯生生地道：“有，可是已经凉了，公子要喝的话我去热。”
“那就麻烦了，”顾无忧朝她点头致意，又笑道，“秋雨夜喝一杯姜汤，可是驱寒的好办法啊。”
韩氏走后，卫婉脸色一直绷着，到此时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又问了顾无忧喜好，他也爱吃酸的，同卫婉一样加了梅子。
一杯姜汤下肚，卫婉只觉整个腹部都暖了，先前压在心头的乌云总算稍稍散开了。
“表妹是何时从老宅出发的？”
卫婉答：“十六日前。”
顾无忧颔首：“那时候我已经在上京了，还参加了京城里的赋诗大会，南安风气开放，男女之防没那么看重，表妹要是早些过来，兴许就能一道去了。”
卫婉笑笑：“我没那样的才华，去了也是出丑。”
“那不见得，总比我强不少。我去那日，比我还不如的人也大有人在，都是图个热闹。”
卫婉提起茶壶，为顾无忧斟了一杯茶，抬眸问道：“表哥如今是在学府读书，还是？”
“没有，我两年前便从了军，如今和楚王殿下一起镇守甘州，如今外族人还算老实，手里没那么多军务要处理，正好这一次也是陪瑾之回京，顺便看看南安的亲朋好友，明年春天再走。”
说完他又低笑出声：“到底是个粗人，比不上读书人风雅，京城待久了还觉得不习惯。”
卫婉看着顾无忧放在手边的那柄长剑，摇摇头道：“表哥不必妄自菲薄，古人有言：‘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镇守边关，为国也为民，是天下之大义，不是一些只会卖弄风骚文笔的文人墨客所能比的。”
顾无忧闻言，放声大笑，感慨道：“表妹一席话，让无忧心里着实欣慰。”
……
再说韩氏和胡妈妈立刻了金梅院回到正房，胡妈妈一边为韩氏卸着头上的首饰，一边在她耳边低声道：“方才若非顾无忧去得巧，恐怕能把那小丫鬟拽下马，换上太太这边的人过去盯着。要是事成了，以后那卫三都得乖乖的，也不敢有什么大动静，只是事情不凑巧，可惜了。”
发饰卸尽，韩氏对着铜镜压了压鬓发，脸上平静无波，淡淡道：“急什么？你也不想想，这么早就往人家房里塞人，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万事都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事倍功半，就容易功亏一篑。当初顾无忧的事，就是我心急了。”
顾无忧是卫姝的祖母卫老太太表哥的孙子，只是沾亲带故，而非近亲，两家人来往并不算多。卫老太太的表哥家曾世代经商，几代前也是日子富足，家业稳固，但到了顾无忧的父辈，人人都只会享受，家底都被败光了。三年前顾无忧父亲去世，几位叔伯分了家产，各自过活，谁也不管谁，顾无忧随母亲进京，先是投奔了卫重一家。
那时候卫重在朝堂上顺风顺水，正有平步青云之兆，韩氏断言这种毫无背景的穷远亲只会拖后腿，对于顾母的请求直接便婉拒了，随后顾母带着顾无忧进了卫荣的府邸，彼时韩氏确实没有料到这落魄商家的小子之后还能与楚王殿下结为挚友，且在沙场上闯出了一番天地，目前任五品武职，身价顿涨，已是今非昔比。
现在想起当时的决定，韩氏谈不上后悔，但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楚王虽不受宠，但终归是皇家子弟，体内流着皇家的血，与平常百姓就是不同，是实打实的靠山，卫荣借着这层关系就得了不少便利。
想起这些，再连着今日之事，韩氏道：“卫婉也才刚来，就我看，兴许就是那么个软软弱弱的性子，成不了什么气候，就当府里多了个一等丫鬟养着便是，急火火地跑过去，实在有点掉面子。也是我当时未多想便信了你的话，其实今日本不必去的。”
胡妈妈一听冷汗涔涔，知道韩氏是有些不满了，心里也有些懊恼，一边将卫婉记恨上一边道：“是奴婢想得太简单了，太太教训的是。”
话刚说完，韩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锦七说卫姝来了。
“琴练完了？”见女儿走进来，韩氏神情稍稍放缓。
卫姝点头应是，转头看向身后，她的侍女芳华和阿青立刻上前，将琴架摆好，再将名贵的古琴轻轻搁在上头。
胡妈妈与其余人低头退到了一旁，几乎每日，韩氏都要检验卫姝的功课，这时候是万万不能打扰的。韩氏也是名门出身，在琴艺上也有不低的造诣。
面对着跪坐在席上一脸严肃的韩氏，卫姝深吸一口气，行礼道：“今日为母亲弹奏一首《广陵散》，请母亲听检。”
“嗯，开始吧。”
卫姝坐于绣墩上，十指纤纤拨弄琴弦，古乐幽幽，萦绕房梁，不绝于耳。
一曲终了，卫姝停手，韩氏微微点头：“不错，指法有所长进，但情韵还有些不足，仍需多加练习。”
“是，母亲。”
琴收下去，卫姝同韩氏夜话。
“母亲，今日婉妹妹过来，我见着便觉得亲近，”卫姝浅笑道，“没想到三妹生得那样好，清丽婉约，实在是佳人一位。”
韩氏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不冷不热道：“模样瞧着是不错，可惜身子骨太差，据说大夫曾断言不能长寿，二三十岁或许便去了。”
卫姝愕然，而后道：“大夫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如今名医越来越多，多请些来看看，也许能找得到法子。”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现在应该全心全意准备明年的选秀，这些杂事放到一边不必理会。”
卫姝低声应了句“是”。
韩氏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用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卫姝的长发：“你自小便跟在我身边，琴棋书画都是一等一的好，老爷现在又身居高位，你将来极有机会去争夺太子妃之位。虽说我的妍妍在娘心里是最好的，可这皇城上下，多少女子争破了头想要进宫，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怠慢。你须得时刻牢记这一点，将来才能走到人前……”
听着韩氏的教导，卫姝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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