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贰章 承 ...
-
一
老板与古董打交道这么多年——两千年也算是别人的无数倍了——自然是知道那些来路不明却价值连城的器物是怎么来的，但是老板从来不去牵扯这些东西。那一派人多事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不留神就会发现昨天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人死在别人枪口下面。一群为了养家糊口杀人不眨眼油斗随便选的亡命之徒实在是难以控制。
其一，一发不好，可能就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其二，老板长生不老的体质要是透露出去，这偌大天下，无论是野还是市可都没了老板的隐居之所。
但是不牵涉进去，并不代表着一无所知。
老九门的故事，老板就是在收回舍利子那个悲伤的故事里描述的那个动荡的年代知晓的。
长沙张启山，最凶的。
也是最强的，老九门的第一门。
故事从张启山发现世界最浩大的废弃工程开始，到老九门时代的没落结束。这仅仅是个开端。长时间的讲述后，开端告一段落，老板为防以后唾沫星子乱飞打基础，暂停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可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医生以为这就完了，还一脸意犹未尽又不好意思让人再讲的好奇表情问老板道：“完了？”
那一双闪着“我还想听”四个大字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长但浓密的睫毛跟着扑腾两下，像极了一只求投喂的忠犬。老板觉得又有些渴，怀着戏弄的恶意保持着微笑，继续喝茶不说话。
于是忠犬先生明显是认为没故事了所以蔫了，老板都想象出了他长着毛茸茸的耳朵正耷拉着的形象。
老板真的开始考虑去买一根项圈了，想了会又觉得自己后院里会有也说不定。
逗了人一会，老板将茶杯放下，茶杯与陈旧但却保存完好的桌子相触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动，就像老板拿了一把竹板，“咔嗒”一声就是故事开始的意思。
医生那双眼睛猛地就亮了起来，闪闪发光好像有星星在里面蹦跶，老板好笑地勾起唇角，边讲述边绽放了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
这家伙还真是。
二
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
沉沉浮浮的梦境一直在魇着着吴邪，导致他现在即便清醒了，双眼也是茫然的。梦境具体是什么样的，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记得那个似曾相识的场景——还是那双特别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还是那个神秘的古董店老板，一直在重复着对他说：“来找我吧。”
奇怪，为什么总是做这样的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我看那老板太多了？那老板的眼睛在一片黑暗的梦里非常清楚确实是红色的，那老板是妖怪吗！
一想到被妖怪一直盯着看，吴邪的胳膊上立即起满了鸡皮疙瘩。
吴邪觉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才会总做这种怪梦，他搓了搓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动作之下盖在身上的薄被悄然滑落。一楼沙发上可没有被子。吴邪愣了愣提起被子来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这是在自个儿古董店二楼的主卧室里。
不过等等。
我不是在一楼看闷油瓶擦刀吗？？怎么飞到二楼来还睡了一觉？？
吴邪注意到重点，灵光的脑袋瓜一想就了然，当下皱了一张脸。
我可怎么见那个挨千刀的闷油瓶啊。
窗外红绸一般的天幕拉回了吴邪的思绪，一般这时候都是铺子打烊的时间了。吴邪一掀被子翻身下床，倒不是急着给伙计下班，是为了爬起来给不做饭就不知道吃的张起灵做晚饭。
得亏伙计王盟听不到吴邪的心声，不然心都要碎个七七八八。
踩着楼梯下楼的时候，吴邪心里还是有点小纠结，思维一直徘徊在张起灵究竟是怎么把自己送上楼还有怎么面对张起灵的问题上。
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大男人不就是不知道怎么怎么样从一楼大厅被弄到二楼休息室的吗，有什么好羞愧难当不敢见面的，那死闷油瓶子还得靠我养活呢，照顾照顾我算他有良心。
吴邪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多想，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打发了伙计，让他下班。王盟得令立即滚出了大门。
一阵鸡飞狗跳的关门声过去之后，屋内就静了下来。这是因为吴邪正以让自己忙起来的方式逃避和张起灵说话，张起灵也是能不开口就不会开口说话的类型，所以屋子里难得寂静。
忙完所有的事情后，饭桌上的吴邪便撑着下颌透过摆在面前的一碗米饭氤氲出的雾气盯着张起灵那张妖孽的脸看，心里在纠结。而被盯的人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和张起灵相处一室，是从吴邪千里踏雪把张起灵从青铜门前拉回来开始的。那时张起灵要守大门的态度非常坚决，吴邪一急自己什么也不顾就冲上了长白山。在青铜门前那个缝隙前吴邪抱着九成被回绝的几率恳切挽求张起灵留下来，没想到张起灵只是沉默了一阵子就答应了，这下吴邪准备的大串说辞全都没有用了。当时吴邪只被兴奋充斥了头脑，没有深究为什么，就带着张起灵回了杭州。
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吴邪总觉得他和张起灵的关系有些奇怪。他本来认为张起灵是个地上生活九级残废，但有一次他和胖子喝酒醉倒在楼外楼之后莫名其妙回到家了。不仅仅吴邪回了家，他的小金杯也回了家。事后吴邪查明这事都是张起灵干的。我操张起灵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并且日常相处张起灵露出的不为人知的小细节吴邪总觉得很暧昧。
吴邪觉得他们的关系是混乱不清的。
吴邪的思绪飘远，飘渺的雾气中一双夹着蘑菇的筷子伸到他面前，最后落在了他面前的大米饭上。这惊得吴邪浑身一震，抬头就见张起灵一双黑眸盯着他不放。
很明显，张大爷以实际行动说了一句话：吴邪，吃饭。
吴邪这才意识到自己发呆了很久，连忙拿起筷子就着蘑菇啃起了大米饭。
三
那把刀摆在吴邪铺子柜台方向最容易看到的架子的最高处。
吴邪调整了好几个角度最后终于满意，给黑金古刀摆上了“非卖”的牌子。
一旁张起灵抱着小鸡印花的抱枕倾在沙发上打盹。吴邪转头看见了张起灵突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闷油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见得能逛遍杭州城，知道“哑舍”这个位置奇怪的古董店。可是今儿个闷油瓶前进的路线正确，速度惊人，丝毫不带犹豫直达目的地，简直令人吃惊。这刀在那个从没见过的店里，闷油瓶又是怎么知道的？这厮是不是有事瞒着小爷我？
吴邪想着一屁股坐到了张起灵身边，扯扯张起灵的袖子开口问：“小哥，你怎么知道你的刀在那个店里啊？”
随着吴邪坐下的动作旁边张起灵枕在靠背上的头滑下来又滑上去，后脑勺的头发乱成一团，张起灵皱皱眉睁开眼睛看了左手臂边的吴邪一会，才慢悠悠开口：“梦。”
梦？
“什么？”吴邪不太明白。
“我梦见那个老板。”张起灵把视线移开，沉吟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语言，“他说：‘刀在我这里’。”
不等吴邪反应，张起灵站起身理了理头发就要上楼睡觉。
听完简短的解释，吴邪总算是想起来张起灵今天反常举动之前是在睡觉的。闷油瓶做的梦应该和自己当时差不多，是那个老板对着梦境所有者说话。闷油瓶又顺便从梦中得到了古董店的位置，之后基于对小黑金如火的爱意才有了那场狂奔。
奇怪，闷油瓶不像是轻易相信梦境之类幻觉产物的人才对，这次居然相信了。
那个老板的梦难道是非常准确真实的吗？
从没听说过这样准确的梦，梦不都是“日有所思”之类导致的吗？精准的信息和邀请似的话语，跟下午老板对待闷油瓶的刀态度交相辉映，老板确实是表达了一种有物望归还的意思。所以闷油瓶的梦是那老板有意为之？那这人不是比千年大粽子还要可怕吗！果然，跟明器打交道的没几个正常人。
吴邪想起他这一下午的梦境，那老板一直在重复说着“来找我吧”的话。若他做的梦都是那老板有意为之，那这人岂不是在邀请他去找他？
没事一个大老爷们托梦给自己同样一个大老爷们让人找他，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吴邪觉得那老板深不可测还是少招惹为妙，决定今天晚上吞几片安眠药睡觉来避免做梦。
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危险的世界，吴邪再也不会轻易涉足怪事之中，这是他追回张起灵之后心中默立的誓言。
吴邪心里想好后整理了下沙发，转身上楼。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贰章 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