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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021 ...

  •   0021 送金簪皇帝知犯忌,写家书黛玉意解语

      黛玉一番话说得实在太重,听得李顺祥心肝都一起发颤。手掌天下的皇帝,做事从来没忌讳,何况是赏人东西。他不过是见黛玉喜欢,想要讨她欢心,才让李顺祥把这东西送过来。

      脑袋一热,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送什么不好,偏偏是钟。换了旁人心里再不高兴,兴许也就欢欢喜喜收下了。谁敢给李顺祥脸子看?这位却敢。哀戚戚地掉着泪,还能说些伤人伤己的气话。

      李顺祥回到养心殿,皇帝还等着他回话。一进门就传到了西暖阁,难为他一面看折子,一面还能匀出心神来问话:“东西送过去了?”

      “奴才不敢躲懒,陛下吩咐下来,即刻就去办了。”李顺祥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叫苦不迭。他当然知道皇帝要问什么,他是想知道那位接了东西喜欢不喜欢。但那些话他恨不得烂在肚子里,哪能说出来。

      皇帝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百忙中从折子里抽空出来睨他一眼,语气极平淡:“李顺祥,朕瞧你连怎么当差也忘了。”

      这样轻巧平稳似叙述的一句话,由手掌生杀大权的人口中说出来,就带上了雷霆万钧的气势,和势不可挡的锐利。

      “皇上恕罪。”李顺祥见圆不过去,又没法子扯谎,立刻跪地讨饶:“奴才……奴才不敢说……”

      看来这趟差事不顺利。皇帝放下折子,忍不住眯了眯眼,流露出严厉:“说,一个字不许落下!”

      “县主……县主说……”心一横索性把黛玉那些话都说了,神仙打架,他们做奴才的怎么管?

      皇帝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他克己自律,就连生气也这样不动声色。面无表情是常态,眼里却酝酿着暴风雨,只差一根引线就要倾盆而出。

      御前的人最能体会皇帝生气时是什么滋味,别提多难受了。冰碴子直往领子里钻,三伏天也像走在冰天雪地里,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顺祥久久趴伏在地上,脑袋紧贴着地面,就怕下一刻就挪个地方。

      他咽了咽唾沫,怕皇帝再把自己个儿气着,狠狠心,小声劝道:“县主是姑娘,姑娘家心思细,难免要多想。送一口钟过去,皇上是赏她脸面,只是难免意头不大好听。做女人的就爱这回事,图个吉利。”

      皇帝宛如一只被羚羊挑衅的猛兽,愤怒占据了半壁江山,羞恼旋即也随之而来。

      脑袋里最先想的是她竟如此不知好歹,御赐的物件也敢开口讥讽。紧跟着就是茫然并上疑惑,她喜欢那口缸钟,他就给了。怎么她不仅不高兴,反倒说他咒她死?

      经李顺祥一提,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会错了意……

      那股子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静悄悄地溜走了。皇帝却觉得更不快意,那份滋味比将才更难熬。他竟有个无比怪异又可怕的念头,他宁可是她蓄意挑衅,也不愿她这样想自己。

      皇帝靠在椅背上,在长长久久的静默后,忽而带着疲惫出声问李顺祥:“朕在她心里,就是这种人?”

      盼着她死,他图什么?

      李顺祥浑身一个激灵,这话他该怎么答?幸而皇帝本也没想要他回答,挺直脊背重新把折子拿起来看,看了两行,没头没脑的郁气更明显,涌到嗓子眼,闹得他忍不住骂出声。

      “写的都是什么!不知所云,通篇废话!”发泄般把折子扔出去,到底也没能缓和过来。

      皇帝坐不住,站起来在西暖阁里来回转了好几个圈子,瞧着郁郁不得解的模样。李顺祥看得都替他牙疼,心道您这是何必呢,姑娘不喜欢钟,再送两样别的不就成了。堂堂的天子,大庆的皇帝,什么好东西拿不出手?

      李顺祥还跪着,悄悄直了直腰身,略让自己松快些。揣度着提醒:“皇上,奴才见县主倒很喜欢珍珠的模样。”

      “珍珠?”皇帝整颗心一松,嘴上却不肯放过,嗤笑道:“她喜欢不喜欢,与朕有什么相干?”

      话虽如此,他又踱步了两圈,忽而扬手:“你去,把那支镶珍珠和红宝的松鼠金簪拿来。”

      嚯,真是大手笔。李顺祥记得那支金簪,也是前朝留下来的老物件了。相传是前朝一个皇后在册封礼上戴的,意义非同凡响,从前是在太皇太后那里收着。太上皇多爱重西太后,就那样也没把这支簪给她。今上多年不封后,太皇太后心里着急,把金簪送过来,暗暗地催促他。

      李顺祥也想过,按着皇帝这样不贪美色,兴许一辈子也用不上它。未料到,这会子竟请它出来了。

      皇帝没心思看折子,正擎着茶吃,见李顺祥捧着个紫檀镶嵌天竺水仙图的长拜匣进来,当即放了茶盏接过来。打开了看,但见里头是支赤金长簪,顶头嵌两枚红宝石,一枚碧玺,另有两枚圆润的珍珠。簪头雕成树枝,一只赤金松鼠立在上头。瞧着干净明快,简单质朴。

      皇帝见了很满意,在手里过了一回,才交代李顺祥:“送到秋鸿殿去,就说朕……”他轻咳一声,似有些不大好意思,面皮略略发红:“就说朕并非蓄意,一时没想那样多……”

      真是越活越回去,做了最高高在上的皇帝,反要回过头来向个小女子讨饶,这是什么道理。皇帝为自己叹息,阖上拜匣送到李顺祥手里“去罢。”

      这差事难办,但若办好了,就能让皇帝高兴。故而李顺祥迎难而上,并没假手于人。匆匆往秋鸿殿来,想要讨个头彩。

      李顺祥到秋鸿殿时黛玉正写家书,林林总总地把事情写与贾敏看。令也告诉她,叫她不必再想着与贾府定亲的事,皇帝已经明令禁止,这桩婚事必定是不能成了。

      写了信对着愣愣地出神,虽写好了,却不知怎么才能送出去。问兰陵,兰陵想了想,才说:“奴才们每月初二能在神武门西边会见亲人,若有主子赏赐的东西和例银,也能隔着栅栏送出去。县主是主子,和奴才们不一样。但这也不是难事,县主只管和太皇太后说一声,自然有人去办这事。”

      正当此时,李顺祥送东西进来。李顺祥见了黛玉,简直恭敬得不像话:“奴才叩请福寿县主大安。”

      黛玉见了他,就想起将才那口钟。虽知道他不过是个替主子办事的奴才,见了他也不免生出三分气来。

      “公公有什么差事?”黛玉仍旧冷冰冰地没个笑,她算是看开了,委屈自己做什么。皇帝还能杀了她不成?顶好见了她就烦,县主这名头革去了也不惋惜,放她家去完事。

      李顺祥心里起了个疙瘩,要说他也是御前的红人,淑妃见面还三分笑,这位主儿连牌子还没上,就开始摆脸子。若不是皇帝眼下正新鲜,谁乐意搭理她?

      这么想着,那股子殷勤劲也散了大半。笑倒也还是笑着:“有支嵌宝的松鼠金簪,皇上差奴才送过来。皇上是天子,寻常只有旁人记着他的忌讳,哪有他处处惦记旁人心思的份。县主瞧着这点,也该止住了。真正动了气,于谁有好处?”

      这些话意思还是那个意思,经他嘴里说出来,味道却变了,听着全然不是那回事。

      兰陵接下来,捧着拜匣与她看,她随意瞥了一眼,略有些惊讶。本以为按着皇帝的眼光,应该去简就繁,挑支精致复杂的送来。未料他还有这份眼光,知道简洁质朴的更好。

      点头叫兰陵收下,黛玉谢了李顺祥一句,就叫兰陵送他出去。兰陵送他到殿外,悄悄问他:“那支簪子,是公公您自个儿的主意?”

      李顺祥瞥她一眼:“我是疯了还是嫌脑袋太结实?那东西除了皇上,谁敢动用?好好伺候罢,有你出息的时候。”

      话虽如此,李顺祥对在黛玉身上押宝这件事,期待实在不高。做女人的见天和男人吵架,别说是皇帝,就是寻常人也受不了。皇帝现在是新鲜劲上来了,不和她一般计较。等过一程子,瞧瞧还有没有这热乎劲。

      此后进了芒种,江南梅雨季一来,皇帝果然忙得脚不沾地,没工夫理会她。李顺祥天天在皇帝身边打转,也没空搭理秋鸿殿。兰陵有事来找他,他总是不得空。

      奚世樾凑巧出来,见了她,眼睛就滴溜溜地转:“陵姑娘,你们不在秋鸿殿伺候,往养心殿来做什么?”

      见不着李顺祥,见着这位副总管也是好的。兰陵松了口气:“公公,有件事请你帮个忙。”她把奚世樾拉到一边:“县主有封信想送回家里去,在老祖宗跟前过了明路的。老祖宗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御前的总管每个月能出宫两次,叫带出去就是了。公公,这事拖了好些天了,县主着急上火,连日里进膳都不香甜……”

      对于这一位,奚世樾是抱着无尽期待的。没别的,什么时候见过万岁对别的女人这样。他甚至不必细想,乐呵呵地就接了这差事:“陵姑娘开口,我一定照办。放心罢,明儿就是我出宫的日子,一定把信送到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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