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整个人都不好了》莫如归

5、005

　　宋延是标准的含着金汤匙出世的人儿，又是家里的独子，三观和性格没长歪，也特别有同情心，可是他这个人，骨子里傲娇。
　　之前确实和白麓说好了，见面当做不认识。可是既然大家成了同班同学，还是同宿舍的室友，以后就不可能继续装作不认识。

　　他先过来打招呼，就是觉得对方应该也是理解的，只是不好意思先开口。
　　没想到自己开口打破僵局了，白麓还是不接受这个事实。
　　说完话自后，他挪着自己的椅子，重新回到书桌面前。
　　看了看时间，觉得待在寝室也没事，就把笔记本收起来放进柜子里，准备出门。
　　白麓低头翻着书，听着宿舍门打开又关上，他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眼睛看着门口……

　　“这位新同学挺谨慎的嘛，是不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舍友谈云飞说：“我们604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刚来没几天就出现了小偷。也亏得那位同学说不用追究了，要不然……”
　　“好了。”林占亮说：“这件事过去了就别再说了。”
　　昨天他们听说这样的话，白麓还会觉得心里难受。现在，耳朵里也听不进他们的叽叽歪歪。
　　之前604住的都是外地学生，他们很早就来报到，被安排在这个宿舍。
　　第一天晚上就住齐了四个人，第二天下午就有个舍友的笔记本不翼而飞。辅导员马上插手调查这件事情，最后结果是查不出来。
　　那位同学后来放弃了彻查，要求调宿舍，所以才空了一个床位。

　　就是这样，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二天，白麓就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因为明明不是自己偷的，却因为表现比较沉默寡言，还显得比较穷，就被另外两个室友明里暗里地排挤，想把小偷这顶帽子扣给自己。
　　除了难受，白麓就是冷笑。
　　这种人，永远都是卑劣的小人。

　　“是谁偷的你们自己心中有数。”白麓说：“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有一天，你们会忍不住暴露……”
　　合上无心阅读的书本，他爬上床睡午觉。
　　今天之前白麓一直保持沉默，不管另外两个人说什么都没有反驳过。得知新舍友是宋延，他开始在意宿舍里的风言风语。
　　察觉这个事实，白麓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后悔昨晚一时冲动地出去，后悔昨晚走进那间不起眼的酒吧。
　　其实，更后悔的……是刚才宋延找自己说话……

　　“唐川，我在超市呢。”宋延推着购物车，突然收到唐川的信息，问他在哪里，然后发了个地址过来，说下午四点钟到这个地方玩儿：“好的，你说的那个地方我知道，不过……”他瞅瞅这车子东西：“我得先回学校一趟。”
　　唐川回信息：“好啊，现在时间还早，不着急，你慢慢来。”
　　“嗯。”回了个字，宋延把手机收起来。
　　东西还差几样，挑好之后去结账。

　　这个超市距离学校不远，宋延在附近吃了午饭，走路绕过来这边买东西，回去也是走着。
　　最操蛋的就是校园太大了，从校门口走到宿舍还得花十多分钟，他觉得买辆自行车是必需的。
　　倒不是因为累，宋延从门口走到六楼脸不红气不喘，就是浪费时间而已。

　　打开门，里面的三舍友都在午睡。
　　宋延放轻声音，把东西放到地上，先不收拾。他进去了洗手间，先收拾自己，洗把脸。
　　出来摸摸口袋，车钥匙在着，他下意识地看向白麓的床。因为身高原因，看得清清楚楚，把白麓偷看自己的眼神抓个正着。

　　要是搁以前的脾气，宋延就目不斜视地离开。
　　可是白麓被抓到偷看，除了开头闪躲了一下，之后一直看着自己……
　　让宋延想起昨晚，这个人约自己的情景，回想起来挺没有技术含量的，能成功都不知道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
　　开口是绝对不会再开口的，宋延不是那种人。
　　他冲白麓招招手，用手势示意他下来。
　　要是白麓肯下来，这事就这么算了。要是他不肯，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白麓撑起身体来坐着：“什么事？”
　　宋延抽了抽嘴角，对方既没有下来，可是也没有不鸟自己，那这事儿怎么算？
　　白麓见他不说话，动身慢慢地床上下来。
　　双脚碰到地板的时候，扭头看着他：“有事吗？”

　　“把你鞋子穿上，出去说。”宋延把他的椅子转过来，指指旁边的布鞋。
　　白麓看了看自己的鞋，又看了看宋延，表情挺严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谈判。
　　可是面对这么一个人，无论身高体重还是气场，都被对方压制着，全方位的，那种无法动弹的滋味，不比被欺负好多少。
　　“快点。”宋延说。
　　他看着白麓走过来，听话地坐下穿鞋，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十恶不赦？
　　可是宋延的本意不是欺负人，他叹了口气：“你不用太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

　　“嗯。”白麓抬头看了眼他，又低下头继续穿鞋。
　　表情还是挺平静的，没有太紧张。
　　穿好之后站起来，走到洗手间洗了手，出来跟宋延说：“走吧。”
　　宋延走在前面，出了门站在门口等他：“去吃晚饭。”
　　白麓微微错愕，然后低头看看手腕上的一只电子手表，三点多：“是不是太早了。”
　　“先去玩儿。”宋延靠在墙上看着他：“不是只有我，还有早上带我去走流程的同学。”

　　“那……”白麓想拒绝。
　　“人家估计会带同学。”宋延打断他：“我跟谁都不熟，只认识你。”
　　“不是……”白麓说。
　　“我俩那点破事……”宋延看见他满脸紧张：“你够了啊，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又是室友，难道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不是这个意思。”白麓举起手：“我、没、这、么、想，我只是……”
　　“那你是怎么想的？”宋延再次打断他：“我找你说话你还拽上了，跟宿舍里其他人一样奇葩。”

　　白麓看了眼604的宿舍门，说了句：“确实奇葩。”然后正视宋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拽了？”
　　“现在就挺拽的。”宋延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不是推，是帮他弹弹灰尘那种。
　　白麓看着，嘴角抿起来，没说话。
　　“走。”宋延抬抬下巴：“去吃个饭，扩列扩列感情。”
　　“跟别人就算了。”白麓说。
　　“怎么着你了？”宋延说：“没脸见人？”
　　白麓又不说话了，他不确定宋延有没有听说过604的事迹。
　　那件事闹得全班都知道，今天上午宋延没来之前，班主任老邱还在班里点了604宿舍的大名。
　　从失窃事件，引申到大学生的道德问题，足足说了半个小时。
　　虽然不是针对自己，可是白麓身为604的学生，确实有点没脸见人。

　　“你这个人真的有点欠哎……”宋延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可是好歹也是跟自己有过一夜肌肤之亲的人：“容我啰嗦一下，不管你是本地生还是外地生，总之上了大学，就要开始经营自己的人际关系。”他看着白麓：“懂吧？大学就是一个小型社会，讲利益关系，讲人际关系，不是还像高中那么单纯。”

　　白麓静静看着他，没有没反驳，可是也没同意。

　　“也许你是个一心只求读书成绩好的人，可是同学，该抓住的东西，不要因为自己的个性就给失去了机会。”他戳戳自己的胸口：“比如我，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有交往的价值吗？如果有的话又该怎么做？”
　　又指指604的宿舍门：“又比如里面的室友，你和他们处得怎么样不用我说了吧？但我不反对，因为他们没有交往的价值。”

　　宋延最生气的是，白麓对自己和604的其他俩人一视同仁，这孩子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最后。”宋延深呼吸了一口气：“去还是不去？”
　　要是白麓给拒了，宋延发誓，自己就算真的很闲很闲，闲得发疯也不会再去招惹他分毫。
　　“去。”白麓很快应了句。

　　仔细看发现，眼睛有点红。
　　“我只是教你一些道理……”宋延呐呐地，转身躲避这尴尬的瞬间。
　　白麓跟着他，扭头偷偷揉了一下脸，然后恢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