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帮我换个系统，谢谢》明夜白霜

90、第九十章

　　“……呵。”听完千代这一番高论，凉介怒极反笑似的轻哼一声，他抱着手臂，瞧着眼前这个眼神淡漠的少女，他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评价，但他确实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名为恼怒的情绪从心底升腾起来，
　　为什么，他自问，她虽然总是表现出很多叫他欣赏的特质，但唯独这一条偏见，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可为什么他会这样地渴望得到她的理解与支持，只有她？凉介自己也有点说不清楚，
　　他自认是个决心坚定的人，绝不会因为外人的捧高踩低而有任何波动，那些愚人的观念，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根本不在乎。但独独在千代面前他这样的执着，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他不知道，又或者他心里一清二楚……
　　凉介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用力地捏成拳，又慢慢松开，他皱着眉轻声道，“你觉得拓海不会输？”“…跟拓海没关系。”千代微微仰起头，帽檐下的双眼下陷幽深，她眼神坚定地瞧着凉介，“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我的这句评价跟你想挑战谁没有关系，甚至跟你的输赢，也毫无关系。你的技术磨炼已经到了顶峰，我是亲眼见过的，所以就算你胜过拓海我也不会吃惊，但那绝不是理论本身起了什么作用，因为赛车的核心，永远都是人。车子调教的好，会很有优势，而如果我是全然不懂赛车的新手，想要通过读书来理解原理，你的理论也确实是最佳的注脚，但没有哪个车手是因为一辆好车就驰骋赛场的，就算是你，”
　　千代托起凉介的手，他微微垂头看她，但并没有挣开，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他不想躲开。凉介的手很大，千代双手摊开才能将他一只手掌捧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手上的茧子，这必定只有经年累月的苦练，经过无数次地在风霜雨雪中锤炼，直到与车子磨合得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一般，才会有的结果。我之前也听闻过你的野心，你想要打造的是关东地区数一数二的车队，所以才想要找出一条在理想中必胜的道路，我也相信你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凉介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向了眼前的少女，初次见面的场景似乎又一次在眼前浮现，他唇角勾起一丝玩味似的笑，
　　“但你不会相信，我的成功是因为理论。”
　　“是。”千代点了点头，“这是我愚蠢的偏见，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够证明它的正确，叫我心服口服。”她脸上带着点微笑，很是包容，但与她这句话连在一起，倒像是一种上位者的审视，但凉介却并不觉得她失礼似的，只将手捏合成拳，从千代手中收了回去，
　　“好。”他微笑着点头道，而两人的视线交汇，仿佛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你的眼睛，好些了没？”凉介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转回身，千代刚上前一步站到柜台后，却只一抬眼，对上他垂着头审视一般的眼神，“……？”千代被他这样突如其来地一堵，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像是应激的兔子一般瞬间浑身僵硬，“好，好多了。”她下意识地后退，垂下头躲开了凉介的视线，而凉介却歪着头瞧她，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只是他并没多说什么，反而笑了一声道，
　　“那就好，记得按时上药，这几日看着比从前又瘦了，眼睛受伤应该不影响食欲。”“……”食欲倒是没影响，只是这几天她看不见东西，文太负责做饭，她们家吃了五天各色豆腐花跟豆浆，别说她了，拓海都跟着瘦了两斤，想到拓海陷下去的腮帮子，千代移开视线，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凉介却似乎误解了她的沉默，反而更近一步道，“要去医院再检查一下么？前次你的检查报告跟上次差不多，数据上看没有问题。但我却不理解你这样持续的体重减轻，去检查身体激素一类的项目比较好。”
　　她正经在这个世界生活没几个月，身体检查倒做了好几次，“不，不是身体问题，我就是太忙了，没什么的，开学就好了。”这话说得很荒诞，倒还真有人放假比上学还忙的，但千代自己没意识到，只退了半步，把自己抵在柜子上，有些慌张地摆摆手又道，“你不用担心这个，你跟绪美也说一声，免得她也这样，每次见到都要我去医院检查。”
　　“……好。”凉介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好在他并没有再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只拽着千代的帽檐甩了甩便走了，
　　“……”多冒昧啊这个人，是不是刚才把她当绪美了？千代愣愣地瞧着凉介离开的背影，好一时才想起来整理帽子，
　　夜里拓海来接她，千代本想着把白天遇到凉介的事情说给他听，但好像跟拓海也没什么关系，犹豫了一时，便错过了时机，而拓海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一双眼睛盯着前面的路，脑子放空，便一路沉默地开了回去，直到快开到家里，拓海才终于想起来似的，
　　“你，眼睛好些了没？明天想吃什么，我，我给你做。”“……”原来是已经给拓海逼得想学做饭了，真行啊，千代抿着嘴忍笑，把头贴在车窗玻璃上，瞧着路灯下打转的飞蛾，
　　“没事，我已经好了，不信明天咱俩去医院再复查一次。”“好。”拓海答应得实在是爽快，生怕千代反悔似的，逗得她实在忍不住，还是抵着车窗笑起来了，过了好一会儿，车都开进院子了才平复了些，
　　“说起来这几天都没给池谷前辈跟立花店长送饭，饭钱还得重算呢。”她笑着转移话题道，“唔，不过池谷前辈这两天，没来上班，明天也未必在……”“啊？他怎么了？又…出车祸了？”她说得磕磕绊绊，生怕自己的诅咒成真，
　　“没有，我们从海滨浴场回来的时候池谷前辈还挺正常的，就是过了两天，他突然请假不来，立花店长也不让我们问，只说没什么事。”拓海老实地摇头道，
　　“……因为佐藤真子吧。”千代用膝盖都想得明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倒是拓海这一愣，给千代说得有点不自信了，这帮子除了车，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车手们，遇见女生百分百沉船这种事还用费心去猜吗……
　　但这话她也不能说，便只抿着嘴干笑两声又道，“这，正好明天我早班，下午去加油站给你送饭，要是池谷前辈在，我也跟他谈谈，安慰一下。”
　　“嗯。也好。他不愿意跟我们说这些事，说不定，跟你能谈起来。”拓海点头应和道，
　　只是第二天池谷确实来加油站了，可千代与池谷坐在休息室半晌，愣是半个字都没问出来，一说到佐藤真子这个名字，甚至千代刻意地避开了那个名字，只是不小心说了相似的发音，他都会突如其来地陷入自己的抑郁情绪中。千代的知心会谈死活进行不下去，她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外面，只看见立花店长眼带同情地摇了摇头，
　　“……”千代决定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池谷的肩膀，
　　“…池谷前辈你，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旁人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但如果你随时需要，大家都在的。”“嗯，谢谢你千代，但，这件事我知道全是我的错，实在是多说无益，”“……”面对三天之内就胡子拉碴，老了五岁的池谷，千代也有点看不下去似的，别开头轻声道，
　　“可我们作为朋友，能为你做的，并不是区分对错，而是陪着你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嗯，我真的没事。”池谷的嘴里还在硬犟，但千代也知道，八卦心再重也不能用在这种情境下，她叹了口气还是出去了，
　　“果然不行？”拓海瞧着千代有点垂头丧气出来的样子，也知道没什么希望，“……”她摇摇头，“没关系，你们多陪陪他，别让他独处，他自己恢复一下就好了。”“没事的！车手是不需要女人的！”阿树不知哪句话又触发了他的神经，突然流着泪大喊道，
　　“…那，那也不至于哈。”沙织事件确实刚过去不久，她也理解阿树这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但这种话说多了是真的会有独身主义者的气质的，
　　千代正说着，健二便已经摸着下巴摇着大八字步进了屋，
　　“浩一！你这家伙请假这么久，是不是把咱们车队的事忘到脑后了？”“嗯…就跟健二前辈一样就行。”虽然感觉健二有时候颇有些无厘头，但这时候，她看着玻璃窗后被健二揉捏得不成人形的池谷，也还是忍不住跟着笑了一声，“就像平时一样待他，可能会更容易走出来吧。”
　　好在池谷这场几乎算得上是单相思的恋爱并未开始多久，所以结束的时候也不过是痛悔占多数，而千代其实倒也不是担心他，只是看他那个隔三差五就伤春悲秋的样子，千代反倒更担心日日跟他混迹在一处的拓海，尤其，他好像刚才又跟夏树一起出去了，
　　“一下午叹气六十次了，不愿意刷碗就去玩，我一个人洗还快些。”文太看着站在洗碗池前的女儿，这呆呆地瞧着窗外的样子，也不知随了谁，“唔？水不烫啊。”千代摇头，答非所问地将带着泡泡的豆腐模具放到了一边，
　　“……大夏天开热水？”文太有点担心地走上前一探，还好，是冷的，但看着千代这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在身边的机械动作，心里的担忧越发高涨，这丫头想什么呢？怎么心事这样重，
　　文太将烟掐灭，然后关了水龙头，又将水管接出来，玩笑似的滋了千代一下，这才算给她惊醒过来，“臭老爹你干什么？”她下意识地骂了一句，又抹了一把湿淋淋的脸，倒擦了一脸泡泡，眼睛都睁不开，笑得文太站都站不直，还要找东西给她擦，最后还是捡了条抹布给千代蹭干净了，
　　“……”千代一脸抹布豆浆味儿，有点无语地瞪着眼前的文太，“谁叫你站在这里发呆，我叫你做不下去就出去看电视，这都听不到，”文太也很委屈，耸耸肩道，“我，”千代想反驳，也说不出什么，她确实走神得有点狠，开着水把脸洗干净才直起腰瞪了文太一眼，“略略略，那我可不陪你了，”
　　“用你陪我？滚滚滚。”文太拿抹布抽打着千代的后背，将她赶出了厨房，
　　千代想不到有什么事可以做，前两天追的剧看完了，也懒得看电视，干脆把帽子戴上，背着包就要出门，“回来吃饭么？”文太在厨房里问，“不吃了，我去咖啡厅看会儿书，随便在那里吃点就是了。”“哦。”文太随意地应了一声，
　　“……”但今天她好像注定是没什么机会专心做事，千代看着坐在她眼前的少女，有点愣神，这，是谁？
　　可刚才对方不仅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还十分熟悉似的，施施然坐在了她对面的卡座里，可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一位气质温婉的年轻女性，尽管对方仍旧梳着那对标志性的麻花辫，脸上也还是那副圆圆的镜框，眼熟倒是眼熟，千代确实感觉是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但死活想不起来，便只好疑惑地挠了挠头，“您是……”
　　少女身上穿着一件很经典的森系连衣裙，这件衣服她倒是记得，上次跟绪美去过这家店，虽然品牌不大，但价格倒是实实在在的奢侈品，好在她跟绪美都不喜欢这种风格，随意地转了转便走了，但因着衣服的风格实在过于突出，所以她记得很清楚，是那天在店里遇见的？
　　千代歪着头一边回忆，一边看着眼前笑容和煦的神秘少女，她最近是捅了什么富二代的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