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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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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英离开体仁阁时,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是潮的,有些凉凉的。没走多远,萧霆瑜就追了上来。
“萧将军有要紧事?”
萧霆瑜摇头:“微臣送公主回府。”
“不用当差了吗?”
“微臣是领了陛下口谕的。”
原来不是玩忽职守,是她的皇弟要操媒婆的心。
宁英浅浅看了萧霆瑜一眼,喜不喜欢?重要吗?
萧霆瑜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宁英面上虽然淡淡的,那一个眼神却有一种让他不太明白的感觉,跟平日里的宁英有些不一样。他想了想,想不明白。
“公主有心事?”
“有些倦罢了。”
萧霆瑜哦了一声,来回奔波该是极为困倦的,但宁英那一眼却不是懒倦、疲惫,他心里一个字都不信。
夕华、夕朝识相,渐渐行得慢些,拉开了与宁英和萧霆瑜的距离,身后的宫人便也离得更远了。
“公主未将昨日的事禀告陛下?”
“殿外听得到吗?”宁英撇了萧霆瑜一眼,莫非他耳力惊人?
萧霆瑜摇头:“猜的。若是我,我便不说。”
宁英轻笑一声,不接话。
“树大根深,疾风必不能撼动。”萧霆瑜无疑是聪明的,梁王是皇亲国戚,是战将又是权臣,河南一事再大,也只能斩他几条走狗,并不能伤其根本。既然时机未到,不放先收集“罪证”。宁英的心思不用说他都清楚明白。
宁英深深得瞧了他一样,这样聪明的人放在身边,说不定有办法解决孙瑞阳的“奇局”?但盐引代币之事不宜走漏风声,太危险了。
萧霆瑜瞧着宁英沉默,皱了皱眉,只要一回京,宁英还是公主,却不再是宁英,她的愁就像她身上的华服,繁复典雅之内层层叠叠地包裹着别人瞧不出来、也猜不明白的心思。
除了跟在宁英身边,不由自主地叹息,萧霆瑜找不到一言片语能为其解忧,顿觉无力。
正想着,潘大小姐不知从何处蹦跶出来,娇滴滴地给宁英和萧霆瑜请安:“臣女拜见公主。都尉大人。”
潘大小姐的出现并不让宁英感觉太过意外,毕竟是她出的主意,给潘大小姐一个借口出入皇宫,甚至接近萧霆瑜。以潘大小姐的个性,她若只是默默远远瞧着萧霆瑜,而不主动出现,那才是意外。
而萧霆瑜则是楞了一下,旋即向潘大小姐回礼。
潘大小姐的目光直白地定在萧霆瑜脸上,宁英也知道自己多余,随意客套了一句就走。
萧霆瑜不太识相,居然向潘钰榕一拱手,追上宁英的脚步就走。
宁英看了他一眼,心想着潘大小姐此时的表情,不由轻笑。
潘钰榕见萧霆瑜走,她便也追上来,问道:“萧将军不在陛下殿前当值?”
“奉陛下口谕送宁英公主回府。”萧霆瑜轻描淡写,也不知是不是假传圣旨。
潘钰榕“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我正为了操办姨母寿辰一事,尚有许多地方需要萧将军帮忙……”说到此处,潘钰榕转向宁英问道,“不知钰榕可否向宁英公主借用萧将军一会儿?”
说是借用,只怕是准备一借不还的,若宁英非要较真,难不成她堂堂公主还得杵在这里等着吗?
宁英一笑:“宫里的路,我只怕比萧将军熟,哪里需要他护送,倒是太后寿辰不可怠慢,潘小姐若要用人,整个宫里上上下下都该任凭拆迁,萧将军自然也是一样。说不上借。”
“既然如此,那萧将军就请跟我走吧。”潘钰榕一时高兴,伸手拉了拉萧霆瑜的手臂。
萧霆瑜微微皱了皱眉,并没被潘钰榕拉动。
这一下,潘钰榕似乎也意识到有些失仪,立刻松了手。
宁英假做完全没看见,向潘钰榕和萧霆瑜微微颔首,再一次迈步离开。
萧霆瑜这一次却没再跟上来,愣在原地,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所以他跟这宫里其他百千人都是一样的?转念一想,他或许还比不上宫里这些个“其他人”,这些老面孔可是陪着宁英长大的,有她的乳母、长年侍奉她的丫头,或像卓敏那般日日夜夜守护着她的……
想到此处,萧霆瑜望了一眼宁英渐渐远去的身影,十年太长了,终是追不回来。
“萧将军?”潘钰榕喊了萧霆瑜一声。
“潘小姐有何吩咐?”萧霆瑜收回心思,认真听潘钰榕调遣。
潘钰榕说是要请萧霆瑜帮忙,实际上,只是将人拉到了设宴的保和殿,让萧霆瑜站在一边陪她说话罢了,真正在操办这场寿宴的是孝柔公主和驸马方佑祺。
方佑祺是个极为细致的人,办事稳当妥帖,寿宴的布置所需、所用都有条不紊。
萧霆瑜和方佑祺初次见面,相互之间客气且周全,并未聊及其他,方佑祺只是将寿宴当晚的布防安排与萧霆瑜浅浅一说。
萧霆瑜听完,觉得并无不妥,甚至方佑祺心细,思虑周祥,何处该严加看守都已考虑到了,只等萧霆瑜安排人手即可。萧霆瑜连连点头,只管应下,待后两日调过人来,再与方佑祺商量一番。
潘钰榕听着两人聊了小会儿正经事,已有些耐不住,给方佑祺使了个眼色。
方佑祺低了低眼,萧霆瑜已有察觉,说没多两句便散了,心想忙完了太后寿宴,他该找个机会拉方佑祺喝酒去,他觉得方佑祺一定是个有意思的人。
保和殿里里外外忙成一团,潘钰榕拉着萧霆瑜坐到廊下,宫女奉来茶点。
萧霆瑜心里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殿前当值何曾有过这般好吃好喝好休息的待遇了?他一点不介意这样偷浮生半日闲,只不过,若身边伴着的是宁英……虽说陪着公主殿下,时时刻刻费心揣度,似乎也是件辛苦差事,若像在红柳山庄那样,他倒是极为乐意。
潘钰榕如愿以偿的“独占”了萧霆瑜,可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心慌的几乎忍不了,不管她说什么,萧霆瑜都客客气气地应着,可不管她说什么,萧霆瑜都似乎全然不在意。她那些女儿家的花样,萧霆瑜自然是不懂也不想知道。若说诗词歌赋,潘钰榕出身士族,算不得样样皆精,也是拿得出手的,可偏偏萧霆瑜是带军之将,对“附庸风雅”之事似乎也无兴趣。
潘钰榕也不傻,上次惊马一事是她冲动妄为了,这一次她虽说不出能让萧霆瑜有兴趣的,便问萧霆瑜话,反正萧霆瑜说的,她都有兴趣。
“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定有许多趣事吧?钰榕从未离开过京城,对边关之事很是好奇呢。”
萧霆瑜微微摇头:“边关乃是穷苦之地,整日黄沙蔽日,人人为生计愁苦,比不得京城繁华,哪有什么趣事。”
“总有的,就是与京城截然不同,所以事事与我皆是惊喜,萧将军莫要藏私。”
萧霆瑜只要点头,看着满园人如果蜂蝶一般忙忙碌碌,便说:“关外有一个神秘的传说,传说有一座神山,叫做女神关,山中有日月河山、瀑布灵兽,是仙人居所。关外民族以游牧为生,多天灾,但每当大灾降临,女神关就会现世,成为牧民的避难之所。”
“那,萧将军可曾去过?”
萧霆瑜笑了笑,不点头、不摇头、也不回应,只是继续说他的故事:“进入女神关的方式北胡人口耳相传,只有最诚心的族人才能找到。传说前朝有一次大战,北胡大败溃逃,居然在绝望之际找到了女神关躲了进去,汉军乘胜追击也跟了进去,却再也没有能出来。因为大军久久不归,援军遍地搜寻,最后在一处沙谷中找到了数万精兵和马匹沾满血迹的枯骨,景象十分骇人。而北胡将领和部队居然完整无缺。”
“啊!”潘钰榕大惊失色,“女神关不是神仙福地吗?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女神关与北胡人是神圣之地、福佑之地,而汉军却是入侵者,自然遭受天谴、尸骨无存。”
“然后呢?那北胡人岂不是战无不胜了?”
萧霆瑜轻轻摇头:“它只是一个传说,而所谓的女神,实则是巫女,但在北胡的信仰里,也无太大区别。历代巫女所学习和传承的,是一种观察、预测天气的本领,就跟占星一般,不过不同的是,她们同时还有一种能在茫茫荒漠中寻找水源和避难所的能力。”
“这样啊……那既然非是神力,为何前朝军队会全军覆没?”
“那支军队是死于天灾。”
潘钰榕点点头,又觉得奇怪,于是追问:“这个故事有何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