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城纪事》斯方

3、第三章

　　小满跑到窗户边张望，回头朝陈秋白期待的问:“先生，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要出去看看吗？您这一天都呆在屋子里，屋子里怪闷的。”陈秋白正在写字，闻言一笑，一听小满这语气就知道是想出去凑热闹了:“小满，你这是想出去玩啊，哪里是怕我闷出病来？”小满噘嘴:“哪有…”陈秋白不欲与他争，叮嘱道:“想去就去看看吧，听老卢说今年准备不少新奇的玩意。不过，别到处乱跑，出去了就去找老卢，让他找人带着你转转。”小满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记下了。走到门口时才想起:“先生您不去吗？”陈秋白摆摆手:“我不去了，年年都是那些玩意，有什么意思。”小满鼓着脸:“那我走了噢，等我回来讲给您听。”陈秋白无奈的应了，小满这才放心的下了楼。
　　陈秋白继续临摹字帖，心里却不怎么平静，乱得很；努力的把心思放在纸上，偏偏蘸的墨太多，下笔又有点重，一团浓墨滴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的渲染来开。好好的一幅字帖就这么废了，陈秋白烦躁的把宣纸捏成团，扔在桌子上。他现在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袁野那句话；是了，军校的时候他们还是好兄弟，现在怎么就成这样子了？是因为发觉了他那龌龊的心思？还是自从他娶了他最爱的女子之后？
　　陈秋白感觉嘴里有点苦，明明，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就比不过才见过几面的女子？呵，也是，自己孤家寡人什么都不怕，他可是名门之后，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怎么可能会做？！更何况，他不喜欢自己。
　　陈秋白有些唾弃自己，本来以为远离了有他在的地方、不再想他，就可以慢慢的忘了他，却没想到心防崩塌的如此快，只不过是听别人提了那么一句，就胡思乱想了这么多。人家如花美眷、事业有成，你一个跛了脚的小小处长还在肖想什么？！
　　这头陈秋白的心烦意乱没有影响到在楼里到处乱跑的小满，小满找老卢找了很久了，满院子都绕了一遍也没发现老卢，确认老卢不在后，小满兴高采烈的去厨房顺了两只鸡腿。“嘿嘿，找不到才好呢，老卢就跟老妈子一样烦死人了，先生那里可以交差了，我就说我找不到。”找了一个小角落坐下的小满大口咬下一块肉，心里美滋滋的想。
　　“唉？你听说了没？据说聂大家要举家迁来荣城，咱们可都有福了，啧啧…”小满嚼着肉的嘴巴不由停了停，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听另一个声音先是激动又变成不信:“真的？！聂大家真的要来咱这荣城？你从哪得到的消息？准吗？别是从哪个爱造谣的嘴边摘下来的吧？”最初说话的声音急了:“哪的话，我要是没有真证据敢乱说？我还怕被咱荣城的老少爷们的唾沫星子淹死呐。。你看着吧，不出三天，聂大家就会到达荣城。”
　　这声音一会大一会小的，小满实在没听到多少，蹭蹭摸摸的挨着墙角顺过去，趴在墙缝上仔细听他们的对话。不过，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什么味道，小满没多想，继续凑近了耳朵。
　　一开始质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低低回道:“这么说，马上就要来了？”另一个声音:“嗨，那当然，你可回去准备好银钱买票听戏罢…嘿嘿”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小满急忙往旁边躲了躲，等两人走远了才探出头来。
　　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两人的背影，听他们的话，是聂大家要来荣城了？这可是好事哇，先生这两天似乎很不开心，都很久没有笑过了，自己不知道先生在烦忧些什么，更帮不上什么忙，小满有些难过的想。
　　不过现在好了，先生一直想去听一场聂大家的戏，正好聂大家要来荣城，想听戏还不是易如反掌，这下先生就不会天天闷在屋子里不出来了。小满想到这瞬间满血复活，举起手中的鸡腿想狠狠咬一口，刚抬到眼前就看到饱满油光的鸡腿上像是被撒了佐料一样─上面一层尘土，刚刚趴在墙上时，灰尘蹭到了鸡腿上。
　　后知后觉的小满吸了吸鼻子，被熏人的味道呛了一口，止不住的咳嗽。难怪这里没有人，还以为自己很聪明的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呢，没想到这里就是一个专门设有厕所供人方便的小院……欲哭无泪的小满把手中的鸡腿扔进旁边的簸箕里。
　　当沮丧的小满顺着路找回院子里时，节目已经开始了，昏黄的灯被包裹在围着粉红色丝绸的灯笼里，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氛，四周到处都是眼泛狼光的男人，每个人的怀里都或坐或伏着一个女子，莺声浪语，好不逍遥。
　　小满愣了一下，脸瞬间红透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离他最近的一桌有人抱着怀中的女子换了个姿势，使得那女子的脸正对着小满的方向。那女子不经意的抬眼，僵住了身子，她在那人怀里挣扎了一下，似是说了什么，那人放开了她的身体。
　　女子疾步走向小满，低声问:“陈爷怎么让你出来玩了？卢爷呢？就让你一个人呆在这？？”
　　小满有些尴尬的挪了挪脚步，他是知道楼里的姐姐们都是做这些生意的，只是听到过却没见过，乍看到这些的冲击，让他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