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城纪事》斯方

2、第二章

　　车子绕过几条街，来到一条安静的大街，在一处高大的建筑前停下。那车夫把车小心的放在地上，提起毛巾擦了擦汗。奇怪的是，等他俩人下来后，那车夫什么都没说，拉着车子转了个圈离开了，竟分文未要。
　　这地方从表面看是一座当年的官员府邸，两只石狮虎虎威风的蹲在门前，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一股肃穆之气扑面而来。看着着实不像寻欢作乐的艳色场所，唯一能跟花楼这个词联系上的，大概只有门上的牌匾上上书的“花楼”二字了。
　　两人先是整整衣服，随即上前敲了门。门很快开了，一个年轻的男人探出头来，仔细打量他们:“有牌子吗？”王大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木头做成的牌子递过去，那男人接过牌子看了看，不怎么在意的拉开一侧大门:“请吧。”
　　走进门后，一股脂粉气扑面而来，王大明不自觉的停了一下呼吸，呛得直咳嗽，袁野冲他笑道:“你这人也真是，来过多少次了，还能被呛，莫不是想引起哪位姑娘注意？”王大明没理会他的嬉笑，沉声道:“别贫了，那位这么急的找咱们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快走吧。”袁野闻言神色一正，不再嬉皮笑脸。
　　府内跟府外就跟两个世界一般，越往里走，这种感觉越明显，枝丫上挂着的、房梁上铺着的粉色纬幔，到处点着红色的宫灯，随处可见的穿着清凉的姑娘穿梭其中，以及表现得好似道貌岸然，坐怀不乱的。。呃，嫖客。
　　袁野跟在王大明身后，瞟过这些人，嗤笑道:“呵，来这个地方除了那种事，还能做什么，何必做出这样假惺惺的样子……”王大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道:“所谓衣冠禽兽就是这么个样子，今天不是花魁卖身之日吗？可能在想着美人会青睐他们吧。”正说着，脚步一转，上了二楼，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嘴。
　　走到居于正中的屋子前，王大明敲了敲木制窗框。里面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进来。”
　　王大明轻轻推开房门，等袁野进来后，带上了门。
　　屋里只有一个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一本书，听到他们进来，随意的把书一放，抬头看向他们，没有笑，语气里却带着笑意:“你们来了？别站着了，坐。”两人依言在沙发上坐下。
　　那男人看着他们坐好后才开口:“你们是不是疑惑我怎么这么急，居然派车把你们带来？”袁野嘴唇一动似要说话，又碍于纪律，没有敢开口。男人看到他的动作，无声一笑:“想说什么就说，无妨。”
　　袁野得到首肯，急忙开口:“陈处，我……”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打断了，男人一根手指支在嘴唇上，轻笑道:“嘘，在这里，别叫我陈处，不好听。”
　　袁野愣愣的点头，男人满意靠回椅子上，问道:“嗯？你刚刚想说什么？”袁野经过刚刚的插曲，激动的心情稍稍有些平复，组织了一下语言:“陈…先生，我最近在我的辖区内发现一处敌方秘密联络处，是否抓捕？”
　　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叹道:“又要开始了吗？”停顿了一下，语气一转:“暂时不需要，最近把好城门，别让那些人有机会出去，等时机成熟咱们来个瓮中捉鳖。”袁野应是。
　　男人转过头看向王大明:“你没有什么说的吗？你收的那个徒弟，来历如何，你查清楚了吗？”
　　王大明不知道正在想什么，正盯着地上发呆，袁野急忙挪过去用手指戳他。王大明一下子回过神来，茫然的看向袁野，袁野朝他挤眼，示意看前面。
　　男人没有在意他俩的小动作，又重复了一遍刚刚问的话，王大明急忙站起来回答:“目前还没查到，不过他好像是伤着了脑袋，做事都是傻傻呆呆的，呃…目前就这些。”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眯眼笑道:“只有这些？那你要加快速度了，现在不比从前，城里已经开始戒备森严了，错放走一个都会给我们造成巨大损失。”
　　王大明被男人看得有些腿软，捏了捏满是汗的掌心，低头应是。袁野抬头看到王大明魂不守舍的站着，拉了拉他，把他拉着坐下。
　　男人坐直身体，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俩的小动作，不说话。直到他们都停下来了。低笑一声:“你们俩还是这么亲密呢，一点儿都没变。”
　　袁野摸摸脑袋，把手搭在王大明肩上，嘿嘿笑着:“从小到大的兄弟了，万一找不着媳妇就只能跟他过一辈子了，您当年不是跟陆少将也…呃…形影不离，你打我干啥？！”王大明本来对他的这些话有些不自在，挪动屁股想离他远点，结果还没动就听到他又满嘴跑火车了。没看到因为他的话，陈先生脸色都不好了吗？拼命给他使眼色，这货压根没看到，还越说越起劲，他只能一肘子打过去。
　　男人笑了:“你打他做什么？我跟陆少将是朋友，有什么不可说的。”想来男人不想再继续之前的话题，随即道:“好了，不说废话了，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因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你们两个也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了，我也不瞒着你们，最近行动处抓到一个大人物，目前就关押在这容城，如果从他口里能问出什么重要情报，那么对我方压制对方会有不少帮助。不出意外，城里大概会有不少敌方地下工作者自乱阵脚，可能对方还会派出人来容城营救，所以，你们可得好好整顿手下那群懒散的人，如果让我知道因为你们或者你们的手下出了差错，那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王大明跟袁野神情一凛，庄重的站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齐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男人满意点头，站起身来:“别搞得这么严肃，来开心点，外面大概也准备好了，快开始了，你们不去看看？就算看不上楼里的姑娘，也可以去找点吃的嘛，今天我可是请了醉芙楼的主厨来掌勺的。”
　　两人清楚，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再次敬了一礼缓缓退出房门。
　　在将要转过走廊时，听到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两人偏到一旁让开。没过几秒从楼梯上来一个穿着朴素的瘦小少年，手里提着不知什么东西，还冒着热气。那少年抬起头，看到他俩也没有多诧异，只是欣喜的打了声招呼:“王大哥，袁大哥好久不见了。”王大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满是不是又长高了，之前还在我肩膀处，现在已经在下巴了。”名叫小满的少年用力点点头:“嗯嗯，先生也说我长高了，我的衣服都小了一大截，先生还说哪天带我出去买几套呢。”少年苦恼的拉了拉衣角。袁野调侃道:“你这光长个不长肉，跟个竹竿一样，小心哪天一股大风把你吹走。陈先生可不会去找你。”少年冲他皱皱鼻子反驳:“胡说！先生说我可以跟他一辈子的，你这坏心眼的家伙。”袁野来劲了:“我跟你说。。”王大明揉了揉额头，一把拽住智力瞬间退到10岁的袁野，拉着就往楼梯走，回头嘱咐小满:“小满，你手里拿着的是给先生的吧，快回去吧，先生要等急了。”
　　小满一拍脑袋，也不跟袁野的话计较了，小跑着回到房间。
　　男人听到门口传来说话声，却没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想也知道袁野又跟小满杠上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关注门外的情况，径自看手中的书。
　　门口传来轻轻的关门声，男人开口唤道:“小满，粥买来了？”小满连连应声:“买来了买来了，先生是不是等急了？”说着手脚麻利的把袋子里的粥倒入碗中，又把另一个袋子里的包子放到盘子里，陈秋白见他忙个不停，站起身来拿起一个袋子帮忙。
　　小满咋咋呼呼的抢过袋子，拿起巾子擦了擦手，绕过书桌把站起来的陈秋白扶回座位上。陈秋白无奈:“小满，站着没事的，只是行走有些不便而已。”小满倔强的摇头，也不说话，执着的扶着他。陈秋白只能作罢，任由小满动作。
　　天色渐渐暗下来，吃过饭后，外面已经很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