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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6章 对不起和没关系 ...

  •   No.49清澈愚蠢的对不起
      近附中门口,远远望见潘明淮站电动栅门外朝着教学楼引颈观望,神色冷清。这种冰清水冷的脱俗是他以前难得一现的气质,在我面前,他多数人模狗样爱装十三。
      见我走来,他靠近门卫室同大爷说了句什么,门便缓缓打开。附中一般禁止外人入内,毕业之后我良心有愧从来不敢涉足此地,唯一那次就是去岁冬月偶遇昔日班主任也即潘明淮小舅亮亮时被他激将一句才壮胆而入,我知铁娘子节假日一贯爱加班,当时便扯谎说找昔日班主任铁娘子老师提前咨询我妹妹报考志愿的事(她可比亮亮名气响亮,附中内溜达的狗不知她名字那都是狗的失误)。大爷一听高考,但凡迟疑一秒都是对高考大不敬,立马双手放行。
      “你给大爷编了什么理由?”我看眼身后缓缓闭合的栅门询问他。
      “我说自己出国几年,变得很冷漠,和老同学们越来越陌生,想来母校找回初心。”他笑了笑,“也不算撒谎吧。”
      “不算。”我眼神刀了刀他, “初见面,是挺欠的。”
      他没反驳,只是问:“我和以前,差别很大吗?”
      “本性没变,整体稳重了,从前你可是穿过亮粉色短袖的骚年。”转而我又无奈道,“也确实多了份冷漠,西方个人主义和物质利益至上主义多少影响了些你吧,其实变化大的不止你,我们每个人都变了,就我而言也变得冷漠排外,世间这么忙碌,原子化的个人辐射彼此在所难免,我们也不必苛责自己。哪天有余力了,再追求祖国倡导的尚和合、求大同吧。”
      他笑,“你觉悟一般。”
      我笑,“是啊,比不了潘先生。”
      潘明淮张望四下,问我:“我们几个以前最喜欢去哪里?”我说操场,他便长腿开路,“那先去操场吃早点。”
      露气微残,晨光不烈,洒在身上暖了心窝,并排而坐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吃着外送到校的港式早茶,坐西侧看台上远眺学园,追忆似水年华。基本是我说他听,每当我记忆将尽,他总会适时挑起话头让我无暇歇嘴。因我的一时恶意,造成他不可逆的伤害,他对一大段过往空白如斯,这种空白在他回到故乡后成了一种执念,他很想找回从前,这份从前在他妈嘴里越是一文不值,他越要证明昔情昔人存在即合理。
      话题终于聊到了他受伤始末。尽管他几次有意避开不谈,而我顺着他逃避几次后终究选择直面曾经的错误及不堪。
      即便是随意扒拉,一条针线走过的白肉皮还是露出了端倪,看着他故作无谓的模样,我愈加难受。
      本能地伸手抱住了他。
      潘明淮毫无防备的成了小娇妻,被我抱在了怀里。
      一只手环抱,一只手细细摸索着他后脑那长长一条疤痕,摸着摸着眼泪就簌簌掉落,越落越凶,越凶越哭,将长达几年的自责全数倾泻于清澈而愚蠢的眼泪里,一遍遍说着最不值钱的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哭戏一绝,即便是默片,也能把路过的狗悲伤地一塌糊涂,何况是一贯善良正直的他。潘明淮被勾得动容动情,两眼红红。“我真没事,现在不是好好的,你别哭了。”
      他将垂在身前的双手环绕于前,也轻轻抱住了我,待我气息平稳些,才轻声问我:“我们以前,这样抱过吗?”
      我噗嗤笑了,擦了擦痒脸蛋的泪痕,摇摇头说,“你是三好学生,很遵守校纪。”
      他问:“那你呢?”
      “我是百好生,不屑和区区三好生抱抱。”我笑他呆,“那会个个沉迷学习,人人想冲清北,终日疯魔于题海怎配有这些小心思,傻不傻。”
      我挣脱他怀,他直立身体,犹疑几许将我一只手拉起,很有些无赖道:“都抱过了,拉也正常。”
      我一时含羞带怯,表现力满分。
      孰料他拉起女孩手便不规矩了,大拇指在我手上摸来划去,似要揩尽油脂。我蹙眉,既不相信他能做出如此龌龊行径,又不得不被迫承认他真的正在流氓进行时。在我将要发飙时他抬起不解目光,问我:“你说你只是擦破点皮,但周鼎天对我说你当时左手有包扎。我上次也问过小舅,他说当时医生说了,没有外物垫那一下我八成废了,轻则摔坏脑子智力障碍,重则game over,所以,是你用手垫了我的头对吗?”
      我点头。
      将左手抽出来,右手递给他,“不是左手,是右手。我一直很感谢这只手,感谢它曾对你全力以赴的保护。”
      潘明淮看着我手背及指缝残存的疤印,轻抚之间语重心长:“所以,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没必要也不需要,该道的你早道了,也道了很多次,不要再责备自己了。还有,我跟周鼎天方言都有说过,要不是这次意外我也待不到国外,更不会有现在的基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相比上了大学再留学,我已经快马赶超了许多人,这一切还得亏这一摔呢。”
      “你安慰人的方式挺low。”
      “但都是事实,不是吗?”见我点头,他总结道,“所以以后不要再提这事及对不起三个字儿了。”
      见我点头,他握我右手更紧了,突然说,“好不容易进来我们先逛逛,逛完我带你去个地方。”我问他去哪里,他故作神秘不肯吐露。

      No.50手牵手一步两步
      拉过一次手,就再也不想两手空空了。
      他底气十足牵着我一起游散在校园之内,一步两步,一问一答,漫无目的,相处之道自然地像多年陪伴的老友,但又绝不是那类耳鬓厮磨的情侣。这是一段迅速跨越暧昧期的、你不言我不语的默认关系,即便暂时不会有其他任何突破性的亲密关系,但两人拉紧的双手旁人也休想掰离。
      对于我详述的峥嵘史,尤其他那些低幼龌龊的行为举止他百般抵赖,甚至觉得我单方面无情输出只为污他清白方便继续欺负他,我自然“tui”他两口,“你的底裤周鼎天和方言扒的最多,别费神在我这挽尊。”

      在我吐槽周方二人兴致正浓、潘明淮侧耳倾听正欢之际,周鼎天语音电话来了,这只黑泥鳅还真是经不起我唾弃。
      潘明淮打开免提洒出个破锅嗓:“嘛呢,兄弟?”
      潘明淮看我一眼,回说:“散步。”
      “雅兴。跟谁一起呢?”
      潘明淮不接他茬:“有事说事。”
      周鼎天突然撒起娇来:“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非得有事啊?想你不行嘛?”
      潘明淮见我嫌弃万分,对电话那边也是无语笑噎,“挂了。”
      “别别别,有事有事,要事。你看群消息了没?”
      “没呢。”
      “我简单说,前两天材料学院大楼不是悄悄起火了吗,虽有惊无险,但校领导院领导可都是怕热搜体质,正组织大规模安全检查及消防培训呢,下周一也就明天我们这边要开展演习检查,文韬师兄群里让大家今天集体去教研室自查隐患。我心想咱也不是这学校里的人,就不掺合了,趁机浪两天放松放松。”
      “去哪?”
      周鼎天答非所问:“我打听过了,潘星月她们学院下周三才开展检查,今天跟我们一起走,明天找个借口旷个课就行。你俩正好熟悉熟悉,见面不要再弄的跟仇人相见一样。不用感谢,兄弟我一贯优秀。”
      潘明淮无声失笑,看着我征求我意见,我也抿唇失笑,点头答应。
      潘明淮见我点头即刻回复说:“行。去哪,几点出发?”
      “大峡谷,自然风光,近,凉快,而且说好高考结束一块去的后来也没去成,今天补上,尚堃他们没戏了,就咱四个吧。刚查了下高铁,10点的赶不上了,下午1点还有一趟,两个小时就过去了。你赶快回家收拾收拾。”
      “好。”潘明淮见我询问之色,当即问他:“4个,还有谁?”
      “能有谁?方言呗。”
      “她不是在厦门吗?”
      周鼎天呵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她就是在天上,也会坐火箭赶来。行了别啰嗦了,她这会估计都上动车了。对了,潘星月你负责通知,我怵她,我就不打了,妈蛋,也不知道为啥看见她我就犯怂,这要让她知道,不得笑死。”
      我倒没心情笑死他,脸色反而不太明亮。潘明淮见状挂了他,问我:“不高兴了?”
      我点头:“不过不是因为我被他排斥反感,而是他对方言的态度。”
      潘明淮中肯解释:“周瑜打黄盖,这种事,我们也没法介入。”
      “我知道,但方言是我的朋友,这种有恃无恐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就是看不过眼。”
      潘明淮沉默几许,看了眼时间,拉了我手往校外走:“现在八点半,还有一点时间,我们迅速去个地方。”
      我没再问去哪儿,只由着他拉着我快步流星,即便是荆棘泥泞,只要他愿往,我就愿去。

      将近九点,学校西门外的商场已然营业,潘明淮拉我进入一家珠宝店,但笑不语。
      我抬起右手,啼笑皆非:“是要感谢它救命之恩吗?”
      “是,感谢它主人再造之恩。”
      “明明是你护我周全在先,看来你要讹我一个金镯子了。”
      潘明淮哈哈笑出了声,笑说只要我有钱肯买他就肯要,不要脸极了。在我认真挑选几百块一个的素圈银戒指功夫,他自作主张挑了个古法黄金手镯并慷慨结了账,还拆了标牌严防我退货可能。尽管手镯细小精微,但价值绝对不菲。
      我严正地同他交涉:“我不会收,你拿回去送给你妈吧,聊表孝心。”
      他摇头,也认真道:“我手上有几个闲钱,平时也不喜欢逛,爸妈小舅爷爷奶奶打我卡里的游学用钱很多都省了下来,我只动用了其中一丁点,你就当我在黄金海岸自驾游了两天。我买有我的道理,除非你不认可过去的我。”
      我无奈:“我怎么可能不认可过去的你呢?”
      “那你就收下。”
      “可太贵重了,不合适。”
      他略微痞笑:“那你也给我买个戒指,不就合适了。”他边说边示意玻璃柜里我刚才流连几次的一个银戒指,“我看那个就很好,也不知道某人舍得不舍得。”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想我这辈子如有可能、如无外力强阻始终要赖着他的,那就先赖个手镯好了,反正他有钱,反正,来日方长慢慢补偿。
      我伸出右手,示意他帮我戴上,他眉花眼笑得意洋洋,毫无掩饰地流露着喜欢一个人的俗不可耐样,空气中的恋爱酸臭味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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