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桷天下》江山美人笑

5、玉桷巧救学子

　　三月的江南柳絮飘飞，桃花正红。
　　大庆国地处南方，气候适宜，都城瑞州繁华昌盛，师徒二个就住在大庆国京城的一处住宅里。小院清幽整洁，院子里有几棵树，楸树，桃树，杏树，樱桃花次第开放，春光正好。

　　海底随便一件宝贝拿出来到人间，都会惊世骇俗，引人注意。幸亏出海时玉桷捡了几颗海珍珠带在身边，于是到宝器店兑换了人间所需的银子，置办了小院和日常所用。

　　宝器店的老板见到她拿出来的珍珠颗颗圆润晶莹，世所罕见，心中惊叹不已急忙招呼店里的掌柜按照市价兑了银子，奉上好茶殷勤试探道“姑娘这是从哪里弄来的珠子？这么大的珠子老夫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可是从海外所得？”
　　玉桷但笑不语。
　　临出门时方笑道“此珠非人间能得，今日贵店有缘得之，需珍之重之，不可随意显露于人。”
　　店老板悚然而惊，忙点头称是。
　　此时正值大庆国春试，全国许多青年学子进京参加会试，一时间客栈，酒馆家家爆满，这些学子们整日呼朋唤友，吟诗作对，唱曲填词，或踏青或斗酒鲜衣怒马恣意风流。
　　一群白衣学子从酒馆出来簇拥着在大街上走着，几人把臂同游高声笑谈。
　　忽听得马蹄声促，路上行人急忙闪避，原来是巡城御史带兵巡视京都时发现贼人，正在抓捕。
　　几位学子躲避不及，被马队伍冲散，有一名学子被马撞到在地，仰天栽倒，摔在一家门前的拴马石上，顿时鲜血直流。
　　御史带的几个校尉急着抓捕贼人，连马也未下，顺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到地上匆匆丢下一句，“速去治伤，城北双桥路”。
　　意思是如有后续事宜请去双桥路衙门交涉。
　　倒地的学子呻吟声不断，血水外涌，片刻功夫将身上白衣染红，惊得学子们有的飞奔去寻郎中，有的莽莽撞撞探视伤处，有的不停呼喊伤者姓名，不知情况的路人围在一起乱出主意，一时间场面十分热闹。

　　玉桷到京都最大的映月楼买了八珍糕，刚出来就遇见了这乱哄哄的场面。
　　本来她是不想多管闲事的。
　　京都这样大，好郎中多如牛毛，随便请来一个，都能救治伤者。
　　奈何伤者痛苦的呻吟声听起如同当初她受了蚀骨鞭后的呻吟声一模一样。
　　她挤进人群，半蹲于地，对围在伤者身边的众人轻叱道“都让开些，先止血要紧，似这般胡乱摇晃伤者，必会失血过多而亡。”
　　众人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姿容秀妍，语气和缓沉静，猜她或许有些手段，此时郎中未至，权且一试，便纷纷让到一边。
　　玉桷在海里长大，有时也会遇到海上触礁的船只，救治过一些受伤的渔民船员。
　　躺在地上的伤者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原来是被马撞飞头部磕在石头上受伤，此刻不停的流着血。
　　玉桷检视过伤口后，轻声安慰道:“这位公子莫怕，刚才看过你的伤口，又把过脉，暂无性命之忧，我先替你把伤口包住，避免失血过多有碍贵体，期间我问你话，请公子务必答我。”
　　伤者微睁双目，轻声答应了。
　　“公子头上伤口较深，需剪了头发尽快包扎，才能延缓血流，救得性命，公子可愿剪发救治？”
　　大庆国无论皇室贵胄，贫民百姓，皆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之思想教育，无论男女自幼儿从不剃发。
　　伤者如果头发剪掉，今年的会试必会受阻，再想参加就要等到三年之后了。
　　原本玉桷猜想伤者可能抵死不剪发，想他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参加会试一举成名。如果剪了发，参加会试被拒定会误了前程。
　　谁知他轻声谢道:“多谢姑娘援手，姑娘做主就好，来日方长呢。”
　　玉桷在心里也赞叹，
　　她轻笑道:“多谢公子信任。”
　　今天出来她按照寻常大庆国女儿家装扮，头上梳了双平髻，簪了珠钗，身上穿一件白底撒紫花掐腰窄袖袄子，青色绣金丝竹叶百褶裙，裙子是细绵织成，倒是容易撕开。
　　她皱眉将裙摆撕下半尺宽的布带，正好对面是个铁匠铺子，专卖剪、刀、锄之类的铁具，听她说要剪刀立即递送过来，
　　又命人轻轻扶起头部，用剪刀剪了头发，露出伤口，用布带裹住紧紧缠好。
　　她怕伤者失血过多迷糊睡着再不会醒来，一边裹伤处一边轻声问道“公子？”
　　躺在地上的伤者虽说神色痿顿，语气低微，双目视线却从未离开过她。
　　因为伤口被包扎后血流渐缓，玉桷又请人取了热水化了青盐喂他慢慢喝下，他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说话声音也比之前大了一点，听她叫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姓名住址，容瑜莀他日登门重谢。”
　　玉桷哪里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本来路过随意出手相救而已。

　　这时只见一名白衣学子拉着一个身背药箱的半老郎中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众人，边跑边哭喊:“少爷，你怎么了？”想是他的亲人好友知道消息赶了过来。
　　因见他的家人随从来了，便直起身子，微笑道:“公子无需在意，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她分开众人一会儿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那伤者不及言说，就被亲朋好友团团围住，急得游目四顾再寻不见佳人踪迹，向旁人打听此女消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心中怅然。
　　玉桷刚转过街角，马蹄声又起，原来是巡城御史擒贼返回，马后拴了几个身穿灰衣的男子灰溜溜的拖着一路小跑。
　　能得御史大人亲自抓的人，必不是普通的案犯，。

　　那巡城御史见她挡住去路，猛的勒马翻身下地，持鞭怒斥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拦道？”
　　这位大人年约二十出头，身材健硕欣长，肤色微黑，面容清秀双目炯炯有神此刻正怒瞪着她。
　　她近前一步，伸手拍了一下巡城御史的肩膀道:“大人好威风！缉拿逃犯，扫荡贼寇之时切不可祸害大庆百姓，连累无辜啊！”一笑即去，身形快捷。
　　绕是他身后的侍卫早就抢上前阻拦也无人能挡的住。
　　御史挥手制止，苦笑着看到肩膀上的一团血手印，心下明了。
　　半个时辰前被撞飞的那个学子来头可不简单。
　　当时他急着带兵追辑嫌犯，撞到一名赶考学子，事情紧急只匆匆撂下话来让他到御史衙门寻找，至于他有没有命找来，就看他命大不大了。
　　回来的路上听闻被一年轻女子救治，他自有消息来源，也不用多说，。已及时送往同仁医馆，救人的想必就是刚才拦路的那位姑娘了。
　　御史大人低头瞧着自己肩膀上渐渐干涸的血迹，不用想也知道撞上的白衣学子伤有多重，再想到他的来历，顿时头疼欲裂。
　　眼看天色已晚，阳光已经自从院外移到院内的水池里，游鱼在池里游动，搅碎金光一片，还未见师父回来。傲昶心里有些着急，他负手站在琉璃瓦屋檐下，瞧着金霞满天，心里暗暗着急师父只说出去闲逛，一会儿就回，为何这般时候还不见她的身影？早知道就随她一起出去了。
　　正暗自担忧，听得门外一声脆生生的一句:“我回来了。”
　　正是他的师父玉桷。
　　她进得院内依在桃花树下，举起八珍糕笑吟吟道:“瞧，我给你买回来了。”
　　转目又见院内跪了一地仆从，奇道:“怎么了这是？”
　　傲昶黑着脸瞧着她不出声。
　　玉桷只觉头皮发麻，顺着他的视线一瞧，自己的衣服上血迹斑斑，半幅裙摆不知去踪，讪笑刚要开口解释。
　　“师父这是去哪里逞英雄了，挂的一身好彩头？”傲昶冷声说道。
　　额，可不是刚逞过英雄么。这一路出手救人，训人可不都做了么。
　　早知道他眼尖，刚才应该拐到锦绣坊买身衣服换好再回来啊！她暗悔不已。
　　“徒儿放心，这都是别人的血，为师今天路过救了一个人，我自己并无受一丝一毫的伤。”
　　傲昶听她未受伤放心一半，面上也有了一点笑容问道:“师父可曾用饭？今晚我替你做了鸡皮酸笋汤，清蒸鳜鱼，酒漕鸭，桃花米粥。”
　　玉桷喜道:“正有些饿了呢。”将八珍糕放到他手里揭帘率先进了屋。
　　傲昶跟着进屋时目光朝院里跪着的几个仆从一转，他的常随清墨会意，低声叱道“看到没有，在这里伺候好玉桷师父以她为重，就行了，她出去你们几个竟然敢偷懒不跟着伺候，此处是人间不是海里咱的地盘，出了事你们谁能但得起？再不精心点，立即踢你们回海里拔骨剔筋。”
　　“我们想跟着伺候来着，可玉桷师父不愿，嫌我们累赘麻烦，硬逼我们回来的。”一个仆从辩解道。
　　“这话你到主子跟前说去，她不让跟着，你们不会悄悄的不让她发现？凡是有水的地方咱们海蛇族皆可藏形，蠢材！”。

　　屋内两人用过饭，傲昶温言道:“师父，咱们到人间也有一段时日了，花费不小，如今璎怀珠变卖后剩下的银两所剩无几，明日起徒儿要找份工赚钱维持生计。”
　　“那也应当师父去啊。”玉桷辩道。
　　“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天经地义。”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道。
　　“。。。。。。”玉桷无语，她确实身无所长。
　　可是他就有谋生的本领了？
　　“我擅长画作，跟着师父学习织布时，几乎将海中景致全部描画一遍，有些功力。京城人旺，咱们开个画馆，卖画受徒，因此为生当不会有问题。”
　　顿了顿又说道:“这段时间我作了几幅画作，使清墨拿到书画坊寄卖，竟也得了几十两银子，想来开个画馆售卖画作养活我们当不成问题。”
　　怪不得他这几日闭门不出，竟是操心着整个家呢，想到自己无所事事整日闲逛，玉桷有些汗颜。
　　傲昶笑道:“万事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