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画中仙 ...
-
王素生清晨出门，买了几本书，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吃了顿饭，又在茶馆坐了一下午，夕阳欲颓时分，才懒洋洋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踱着步子回家。
家里的丫环双双看到他，连忙迎上前来：“姑爷，你回来了。”
“嗯，”他把书册递给她，问，“今天夫人怎么样？”
“小姐一直忙着照顾两个小少爷呢，二小少爷还小，哭了一下午，大少爷看到二少爷哭，也跟着哭了一下午。小姐怕他们哭坏嗓子，派人去请了大夫，大夫说这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王素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埋怨道：“你说你家小姐也是的，非要事必躬亲，原来母亲送来的奶妈照顾得好好的，她非是不放心，出了月子就自己带孩子了。你劝劝你家小姐，不要自己给自己增加负担。”
丫环在一旁给自家小姐说话：“小姐这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嘛，二少爷出生的时候不足月，身体又弱，小姐担心他嘛。”
说话间，已经到了房门前，王素生挑开帘子，轻声道：“苑苑，我回来了。”
方榻上侧卧着的美妇人面上带着疲态，见到王素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拍了拍旁边酣睡的婴孩，另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却欢呼了一声“爹爹”，扑到了他的怀里。王素生将他抱起，顶着妻子的黑脸连忙出了房门。
秦苑苑无声地叹了口气，幸好小儿子只是翻身换了个睡姿，并没有被惊醒。她小心翼翼地从榻上起来，只觉得身子半麻，一时动弹不得，缓了一会儿才起来，吩咐丫环看好孩子，自己来到了饭厅。
王素生正抱着他的大儿子坐在椅子上，一看到她便笑道：“苑苑你终于来了，我实在管不住这小子，他一直闹着要吃鸡蛋羹呢。”
秦苑苑坐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那就给他吃嘛，桌上不是有吗？”
仆妇在一旁笑着说：“姑爷说要等小姐来，一家人齐了再吃饭。”
秦苑苑这才认真地看向王素生：“我这段时间忙得实在是……唉，夫君不要介怀。”
王素生笑眯眯地给孩子喂鸡蛋羹：“夫人辛苦了，不过夫人真的太辛苦了，也让下人多帮帮忙嘛，不然养着他们干什么呢？”
秦苑苑笑着扶了有些歪斜的发髻：“我也不是什么事都在自己做嘛，前几天小二发了烧，你不是比我还着急？过段时间吧，我真的让她们带孩子了，我就不管了。”她转头交代一旁的仆妇：“你叫奶妈过半个时辰去给二少爷喂奶，现在不要吵醒他。”
仆妇应声退下。
王素生抱着老大把他举到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小老虎，你听到没？你娘说她不管你啦！”
小名叫做“小老虎”的孩子睁着懵懂的眼睛，嘴边还有些蛋渍，茫然地看看说着话的父亲，又看看母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饭厅里传来了女人尖利的呵斥：“王素生！你给我滚出去！”
*
是夜，书房，一灯如豆。
王素生挥手赶走了蚊子，对着灯光默默叹气。
他今年二十三岁，两年前与自己的婚约对象成了亲，并依据两家人的约定入赘到女方家里，成亲当年便有了大儿子，今年有生下一个二儿子。
女人的成长是很快的，刚成亲时秦苑苑是个天真稚嫩的小姑娘，他自认长她几岁，又是她的丈夫，要爱护呵护她。但当了母亲后，她便以一种想象不到的速度成长起来。反而是他还停在原地，是个傻乎乎的青年。
时间真的太快了，他原来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在家里因为是老幺，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一家人的关怀和照顾。结果一下子，他就成了家。虽然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丈夫，但没过多久，妻子便有了身孕，两家人急匆匆又兴冲冲地商量着孩子的事宜，他还没从另一个新的身份回过神来，并不得不离开妻子去考功名。等回来的时候，孩子都已经满月了。
王素生自知自己聪明才智有限，家里也还算富裕，原本打算不再继续考试好好照顾家里，但妻子和家人都不同意，他只好接着看书，准备下一次的考试。
一下子就当了两个孩子的父亲，但这一过程他也没怎么参与进去，只觉得无比茫然。有时候逗弄着两个孩子，他感觉到些许陌生，刚看到孩子时的欣喜和感动已经渐渐淡去，现在的他……
王素生又叹了口气，茶米油盐酱醋茶，各种杂事让曾经那个天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一样的妻子入了凡尘，像任何一家的女主人一样，身上沾满了烟火气。而他，却无比怀念新婚初次见面时，笑得羞怯又狡黠的她。新婚燕尔，那段时间虽然短暂，却很甜蜜，情窦初开的两个人磕磕碰碰地学着像其他夫妻一样相处生活，现在想来，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两人聚少离多，现在秦苑苑更是把生活的重心全都放到了两个孩子身上，对他完全置之不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女人当了母亲之后的转变，但他还是有一份难以启齿的委屈。于是这几天得了空他也懒得回家，总感觉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什么位置了。小老虎是亲近他的，但秦苑苑总觉得他太宠着小老虎了，也不肯让父子两个人多加接触，让王素生好好读生，早日挣出个功名来。
他越想越惆怅，摊开的书本也实在在无心翻阅，干脆吹熄了蜡烛，在书房的小榻上酣然入睡。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画中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