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莲根》珮玖

2、第 2 章

　　二

　　戏剧学院的新生报道日，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像瘫痪了的交通事故现场，更像各路豪车的斗法大会，较着劲的比谁车技猛，不怕挤，不怕撞。

　　沈纤站在戏剧学院几个烫金大字跟前，拍了张自拍，发送给沈秾：“姐，我到学校了。”

　　“真好，安顿好了再给我打个电话，以后安心学习，用钱方面不要太省，该花就花，姐能供得起你。”

　　校园里往来穿梭的皆是俊男美女，散落各处的相机努力记录着这一年一度的衣香鬓影的盛况。

　　在这样的颜值殿堂里，沈纤仍然是镜头们无法错过的风景。她纤瘦白净，气质淡雅，颦蹙之间还闪烁着淡淡的忧伤，像江南的深塘里静绽的素莲。美得不夺人目光，却禁得起注目。

　　舞蹈学院的楼前，居然碰到了旧相识。
　　“沈纤？”
　　“齐……安然学姐？！”
　　齐安然一袭抹胸长裙闪耀着艳光，全然不是十八九岁少女可以轻易驾驭的风情。

　　在艺校时，她们曾是上下届的学姐妹，今天来报道的身份却是同班同学，齐安然复读了两年。

　　“沈纤，你倒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学姐，你现在真漂亮！”沈纤发自内心地感叹，两年不见，齐安然就像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光彩。
　　“废话！”齐安然白了沈纤一眼，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也不看看花了多少钱！”
　　沈纤愣在原地。

　　齐安然笑她的傻样，戳了戳沈纤的肩膀：“还是这么呆，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沈纤也只好跟着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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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个上午，肿瘤科的护士们都在病房间疾走，呼叫铃声一刻也没停过，连上厕所的空隙都没有，饶是这样，39床的老爷子还是持之以恒地发起了脾气！

　　“走走走，都走开，给我叫小沈来！我的膜不要别人换！”今天是老爷子换PICC贴膜的日子，护士们来了几波了，都让他给骂了出去！

　　“沈秾在别的床插管，这会儿过不来啊！换膜也没什么复杂技术的，让别的姑娘给您换行吗？”连护士长都来陪笑脸了，老头却丝毫没有妥协之色。

　　“别废话！又不是没上过你们的当！你的那些护士哪个能扎得进我手上的血管？拿我练手艺呢？！叫小沈来！”

　　“老爷子，现在又不是静脉注射，护理picc管子而已啊，小心点会换药不就行啦！”一旁的小护士不乐意了，说得像她们整个科室都是废人似的！

　　护士长赶紧瞪了她一眼，示意闭嘴：“要不您再等等，我让沈秾忙完那边就过来？”

　　“等个屁！点滴快打完了，再等管子都封了，等她来了又折腾一遍？！你们这些个护士都不行！给我叫小沈来，我就信得过她一个人的技术！”

　　小护士气得转身就出了病房，哪有这么不讲理的病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大来头，赖在这个单人病房里住了快一个月了，天天把一层楼的护士骂得狗血淋头，护士长还再三叮嘱要伺候好了……

　　搞定了39床的暴脾气老头，沈秾终于忙完了手头的活。已经是中午一点，同事帮她买的盒饭早凉了，只能拿到休息室的微波炉里转转。
　　等饭的工夫，她掏出手机来看，翻到一条推送的新闻：戏剧学院新生报道日，颜值大宴。

　　图山图海中，沈秾一眼就发现了小纤，她衣着素净简单，却一点也不输那些张扬艳丽的美人。

　　想到妹妹，沈秾长舒一口气，日复一日的忙碌仿佛也没那么痛苦了，还是有盼头的。

　　沈秾下班回到家，天已经全黑了。
　　家里灯倒亮着，丈夫何希文正在厨房忙碌，刚进门沈秾就闻着了饭香，简直是扑面而来的幸福。

　　她轻手轻脚关门，踮着脚走进厨房，伸手圈住丈夫的腰，额头抵在他后背。
　　何希文正在炸鱼，噼里啪啦的油锅声让他完全没听见沈秾进门的声音，突然被她从身后抱一下，他吓了一跳，正夹着鱼块要下锅的筷子一颤，鱼掉进锅里，几颗滚烫油珠被溅了起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呀！”夫妻俩同时惊呼。

　　客厅沙发上，沈秾握着棉签的手直颤，鼻子吸溜吸溜的。
　　“沈老师，您这个专业素质，是怎么考上护师的？”何希文看着她紧张的模样，有些好笑，“就这点烫伤，至于吗？”
　　沈秾真懊恼啊，嘴唇都咬疼了，她瞪着何希文：“什么不至于？这是一般人的手吗？这是外科医生拿刀的手啊！你这才刚考出主治，就被我烫了手，我怎么能这么蠢？！”

　　何希文看着妻子那张恨不得替他挨了这顿烫的哭丧脸，心头一暖。
　　“可惜了那锅鱼，难得能回家给你做顿饭……”
　　是人都知道，外科大夫有多忙。
　　沈秾站起身，利索地把丈夫身上的围裙解开，穿到自己身上：“你坐着，别乱动，饭我来做！”

　　凉风潜入了初秋的夜晚，窗边的吊兰轻轻摇摆，将灯光映衬得更加摇曳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