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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事必有因 ...

  •   进房间后,商繁胥屏退旁人,丫鬟退下时顺带关上了房门,这下卧室里只剩商繁胥和柳兆衡两个人,气氛莫名诡异起来。

      商繁胥玩味的看着眼前人,曾经的某些记忆陡然鲜明起来。柳兆衡心想,此一时,彼一时,自己已不是几年前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毛孩,这时商繁胥要是点破了她的身份,倒不算是明智之举。

      还记得那年五国才子聚首鲁国都城下,城门口,商繁胥与鲁国司徒丞相府的千金司徒染琴箫合奏一曲,迎天下才子,其音之妙韵,绕梁三日不绝。之后的论才比试上,每每商繁胥出场,无论遇到怎样对手,他均是赢得毫无争议,酣畅淋漓。

      在轮番比试后,商繁胥原本充满快意的脸上显露谦虚:“承蒙各位世兄承让了,其实在下实力也不过如此,今日是占了巧运罢了。”

      旁人一听这话,皆是竖起大拇指更加夸他不仅好才干,还有好德行,是五国内不可多得的全才!

      商繁胥摇头,接着又笑了起来:“就是不知道,倘若对上孤山一族,在下将有几分胜算。”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孤山一族,自百年前的孤山之乱后便在五国内绝迹了,传闻中他们是隐藏在孤山之巅上的神异民族,常年居住山中自给自足,从不与外界接触,族中男女聪慧、灵巧异于常人,在许多方面的造诣高深,各种技能远强于外界。

      百余年前,因兴国雍王的滔天野心,引得孤山族祸乱五国,期间的各种故事,至今已经成为了无法求证的神奇传说。虽然百年前倾五国之力,终于是平息了孤山之乱,孤山族也绝迹于五国境内,但在世人心中,孤山族早已不似于人,近乎鬼神。没人能说孤山族是否真的已经覆灭,也没人能找到孤山族的所在,而那所说的孤山,到底是天下山脉中的那一座,更是从无从得知。

      然而,对于当年那个年少得志的商繁胥而言,赢得天下人的赞誉并没使他满足,他想要的是更高的境界,更强的对手,他扬言要找出孤山族的所在,要亲眼去看看,孤山氏人,到底长得是人是鬼,到底有多强悍……

      可这句话传呼天下没多久,世人还来不及看看商繁胥能找出点什么名堂,他就生怪病了。

      看着眼前人,商繁胥几乎能够断定与她似曾相识。眼神与姿态都可以坐实,唯独这张面容,曾记得那年一见,年幼的她灵秀脱俗的容貌让自己愣在当场,怎么如今她长成了这样平凡的一张脸。

      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却有着不凡的容貌和气质,商繁胥将那时的她深深记在了心底,以至于面对眼前的柳兆衡,他稍有迟疑:“姑娘……”他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以后你住在这里,这就是你的家了。”

      说完这句,他自己走回床榻边缓缓躺下,看来他是需要时间适应自己逐渐恢复健康的身体,

      这药吞下去,果然一时一刻都有长进,再过些日子,调理好了他这几年因太想有一番作为而跑偏了的体制,很快他就要回到从前那种狂妄的样子了吧!

      看他半卧在床后,柳兆衡说:“商公子放心,您的病我包治包好,不须得几日您就用不上我了,到时候我一定自觉的走,不给会您添什么麻烦的。”

      只要完成族兄拜托的事,这里她一刻也不会多留。

      “是吗?”如果真的判定她就是她,她以为,他会放手让她走吗?!

      几年前,商繁胥的身手,柳兆衡有所领教,不仅是身手,还有那种威逼利诱猎物入牢笼的手段,可恨她阅历、实力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这几年他的身手近乎荒废殆尽,而她,早是今非昔比。

      “时候到了,你就知道是不是了。”如果他有所强求,那后果如何与人无尤了。

      两人的对视都带着笑意,只是各怀鬼胎,无人点破而已。随着商繁胥合眼翻身貌似睡去的一系列动作,柳兆衡在又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的房间后,悄然退身出门。

      偌大一个商府,她出门后走到哪里,居然他们都很放心让她去,非但没有命人监视,反而看到她远远走来,府中人都很恭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兆衡诧异了,虽然她是不怕别人看守,但这些人怎么就对她这般放心,后来找了一个丫鬟询问才知道,她是被商繁胥坑了。

      商家历代,夫妻间都是先结为异姓兄妹,在商府里住一段时间,相互了解性情习惯之后,再则良辰吉日拜堂成亲的!自商繁胥开口说要和她结为兄妹后,商老太师已经吩咐下商府众人要视她为主,且急急匆匆进王宫里向太后娘娘禀告这件喜事了!

      事情竟然是这样,商老太师是昏头了吗?怎么没跳出来阻止,她这样个来历不明放他们去调查也查不出所以然的可疑分子,老人家怎么就放心把商繁胥的终身托付到她手里了,万一她搞砸了怎么办!

      太草率了,商家不是高门大户皇亲国戚一般的存在吗?这样的家族不是规矩最多礼教最严的吗?为什么商繁胥就随口一说,商老太师把玩笑也当真了,商老太师啊,你要不要这么迫切把你的宝贝孙子拱手让人啊,你这不是在害人性命吗?

      虽然她是无惧艰险,也有挑战自己耐心的打算,但她之所以想经历一些磨难,也是为了在应付今后的人生中能更轻松愉快、信手拈来而已,才没想过要给自己身边一直放个生死大敌呢!

      好在,不管商家人怎么想怎么做,都实实在在捆绑不住她的手脚,到时候她乐意走,看谁能留得住?

      等她又货真价实把商府内外都周游了一圈后,离开时往哪处先踏跃都已经拟定多个方案了,这时夕阳西斜,商繁胥让人来招呼她,快到后花园去用完膳了。

      看来是有点力气了,就不愿意窝在房里做病猫,商繁胥自己可以走动之后,立马就把吃饭的地方转移到了房外。

      柳兆衡顺着丫鬟领路走到商繁胥那边去,他是让人摆了一桌山珍海味,但又在他自己面前放了一碗清菜小粥,明显就是说,大鱼大肉是给她准备的,在他商家包她吃住,不会亏待了她。

      那她就不客气了,上桌后说了一声多谢,就拿起筷子要开动。

      商繁胥看她粗鲁的举止也不动气,反而是笑眯眯地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呼呼噜噜把一桌菜给摆平了,才说:“看你这般好胃口,我也就安心了。”

      柳兆衡放下碗筷,随口说:“哎,有什么好不安心的,难道您已经不习惯坑害人了。”

      这话她来起头,商繁胥正愁很多剖心肝的言论无法和她述说,这下好了,赶快支开身边的丫鬟、小厮,只余下他二人在后花园中。他露出一脸无知状问:“这话什么意思?我实在不记得害过谁了,难道我曾经害过你吗?”

      “商家的贵公子真是谦虚,也对,于您而言,那哪里能是坑害啊,那只是您一时心血来潮的耍弄而已,只是对方福薄,当担不起。”她是吃饱了暂时没事可做,找个人消消食也行。就是商繁胥那一碗清菜小粥,似乎还没动过,不知道和她这一番交流下来,他还有心情吃得下饭没有?

      罢了,他这种害人精,少吃一顿饿不死!

      “我是真的不知道。”商繁胥的脸上很无辜,眼巴巴地对她问:“你来说吧,我到底害过谁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哎,您呀,既然不认为那是坑害人,我就换种说法吧,说说那些没承担起你帮助的人吧!”

      他很认真的点头:“你尽管说来听听。”

      她说:“就今天来说吧,封国四美就算得上被您坑害到了,您想啊,倘若您把人家选中了,人家回去之后必定是哭得凄凄惨惨,不知将来日子该怎么办,但您却没把人家选中,而是挑了个长成我这样的丫头企图把事搪塞过去,当然,您以为自己是一片好心,没有坑害了封国上下甚至五国之内都被人捧心以待的佳人们,可这佳人们从小被人众星捧月的长大,心高气傲的她们鲜少落过下风,这次却面子上输给了一个丫头,竟不比一个丫头更入商家贵公子的眼,这事经商府大门一出,以后必定会有好事者传言说四美落选,四美听了这样的传言难免更伤心得哀哀怨怨了。”

      “这个,我是一片好心不想耽搁人家姑娘的终身,这话没错,可认你当义妹也绝非是为了把事情搪塞过去,我是真正的……”

      不听他把话说完,柳兆衡就说:“又说当年您入选群贤谱时,在群芳谱上与你同时位列第一名的姜国公主,很显然对您已经芳心暗许了,可您呢,几乎是无视了人家的秋波,直接把好兴致放到了已经和鲁国太子有婚约的司徒染身上,接着您又为了接近司徒染去招惹了她的手帕交,同在群芳谱上的袁慕音,就在袁慕音为您所倾倒之后,您又一副仗义帮朋友的嘴脸,跑到姜国去替自己的好朋友赵初寒参加比武招亲,稳稳当当地把姜国群芳谱上的秦雪瑶赢到手里,再把人家姑娘往赵初寒手里一推,还觉得自己有多仗义。不仅如此,您又闲不下来的去解救北边唯一入选群芳谱的康家大小姐康怀,忙完这一场,又听到司徒染即将和鲁国太子完婚的消息,不顾人家康怀的各种好意挽留,也把人家要以身相许的话完全当耳旁风,星夜兼程地跑到鲁国王宫的城墙上,单挑了鲁国四大侠士,并扬言要在三日后抢婚。后来,好在您不明不白的病倒了,没有真的去,但您这一病,可把群芳谱上药王庄的千金给忙坏了,可怜蒋芝素,为了照顾您废寝忘食,但又丝毫不见疗效,每每看到您日渐憔悴的模样,人家就以泪洗面,差点哭瞎了一双眼啊……”

      听她一番描述下来,商繁胥不惊不诧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些事。”

      当年他的丰功伟绩,如果说起他入选群贤谱之前的,那就更是要让人滔滔不绝了,所以这么一来,柳兆衡认为,自己这几年让他病倒了,委实是让他少坑害了许多人。

      柳兆衡说:“想想看,群芳谱上前十位,是货真价实被您给祸害了个遍,您怎么这么大的本事呢!”

      商繁胥对她一笑,像是有些感叹:“我当时也真的就想着助人为乐了,别的没多想,后来蒋姑娘来照顾我的病情,我也是不想连累人家,就把人家送回家了,真的没想过要害任何人。”

      然后,他是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饿了,就一口一口慢慢吞吞把一碗清菜小粥给吃完了。

      敢情她这么一堆话,是对他什么影响都没有,他也真是够有承受能力的!

      看他放下了碗,她也消食差不多了,就要去叫人来收拾桌子了,哪知她才回头要走,他就把她叫住,她是痛痛快快把想说的说了,怎么也不等他把要说的说一说就想走:“慢着,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对我的了解也这么深刻了,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把名字告诉我?”

      这话问得真是讨打,也表明了之前她的畅所欲言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所以,他不好受,就要说话来压制她。

      柳兆衡恭敬地拱手一拜,脸上带着点笑容对他说:“公子爷有礼,小的这就把名字奉上让公子爷知道,公子爷可要看仔细了。”

      说罢,在商繁胥审视的目光下,她一掌拍在摆放酒菜的石桌上,石桌顿时被拍了个四分五裂,她手上接过了酒壶,碗筷什么的都任凭砸了个粉碎,接着纵身跃上一根树枝上,举起酒壶让酒液向外挥洒,待酒已洒尽,她随手掷出酒壶扔在商繁胥脚下,酒壶碎裂声响顿时引来众多丫鬟、护院,而商繁胥纹丝不动,只是死盯着她。见她以气道聚力指尖,柳,兆,衡,这三个字随着她的身形飘洒而下,片刻间凝聚在空中,片刻间又化作水滴倾泻而来,都毫不客气地滴落在了商繁胥身上。

      落地后,柳兆衡转身背对着已然被酒液淋得狼狈的商繁胥,扬起嘴角问:“这个名字,公子爷可看好了?”

      不等丫鬟递来手绢擦拭,商繁胥已镇定自若地将脸上的酒液拭去,推开身边看上去有些慌乱的仆从,他一步一步向柳兆衡身边靠近:“柳兆衡,真是个好名字。”

      当他靠近到触手可及的位置,她还以为他这么快就想过来报复,哪知在他身上察觉不出丝毫戾气,貌似是想着要和她持之以恒地较量下去了。商繁胥其人,睚眦必报,才不会被她这般戏弄还忍气吞声,也罢了,反正她是来历练的,不怕他的任何花招。

      察觉到他抬手伸向自己时,她回头对他微笑,“得公子爷夸奖,不胜荣幸!”转眼就向后一跃,直接从他面前跃走,身姿轻盈,确是内功强悍之辈,商繁胥又见过她适才拍碎石桌、空中聚力用酒写字的奇招,料定她的来历非同寻常,更坚决了对她死咬不放的想法。

      目送她飘然而去,商繁胥的脸上不再有任何笑意,只是对在场众人吩咐:“今日所见,不得对任何人透露。”

      为首的商济毕恭毕敬地点头,身为内院总领,他自幼在商繁胥身边长大,也深知主人秉性。然而,在众人散去后,他还是小心翼翼在商繁胥耳边问了一声:“就连老爷也不能知道吗?”

      这个柳兆衡的来历不明,身手又什么诡谲,万一她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商繁胥轻轻瞥了他一眼:“对,我说的是任何人。”

      “是。”

      商济告退后,商繁胥再次回想了今日发生的种种,等待多年,深处绝望中,日日目睹旁人哀愁与厌弃的目光,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真的一窥真相……

      从十年前父母撒手人寰的那天起,他就下定了决心,直到现在,这个决心无人能动摇!

      这日起,柳兆衡正式在商府入住了,当晚她的房间就被安置在了商繁胥的隔壁院落,要不是她极力阻止,商繁胥大有要和她共处一室的打算。看她那么抗拒,商繁胥当仁不让地对她笑着劝慰:“兆衡不要这么见外,救命之恩,本来就是以身相许才能抵偿。爷爷已经答应我们结拜兄妹的事,我这一辈子都是要报你大恩大德的。”

      “好说,好说。”她摆摆手,就当自己没看见他这奸诈笑脸。

      她所住的这个院子叫长见,似乎意味远见的意思,据说修缮一新后就没人入住过。这院落内从前有谁居住过,过往的痕迹都被掩埋殆尽了,商府上下对这院子的故事,有的人是毫不知情,有的人是三缄其口,反正就是不给她一个打发空闲的痛快。

      商老太师安排过来四个丫鬟说是伺候她,但她自认不是这么难伺候的人,而且自己一个还挺自在,就给商繁胥去说明情况,好歹是送出去了三个,给自己留下来一个小跟班。

      这丫鬟名叫珠玉,长得秀气又机灵,柳兆衡摸着她的脖子上脉搏,若无其事的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回答得应当应分,暂时不值得起疑。

      要不是一眼看出珠玉的功夫底子,或许柳兆衡对她会更不怀疑,恼人的是商家公子爷把人当傻子,以为送过来四个丫鬟里,藏一个有猫腻的不会给发现,偏偏她这人就成人之美,把这一个给挑中了,看人家阴悄悄地跟在她身边,到底想怎么样!

      当晚,珠玉说怕她新进府里害怕睡不着,就一番好意要留在她身边。看珠玉打了地铺,她也没有说什么,反正夜半三更,珠玉装出一副睡着的模样时,她就直接跳窗出去办事了。

      出得商府大墙,她能感觉身后有人在尾随,但这人并没有比她技高一筹,当她在能个都城内游走了一番后,那人就跟丢了。

      柳兆衡按照约好的位置,总算把族兄的面见到了,哪知来人居然还蒙着面,真是多此一举,不仅如此,对方还甚是严厉教训起她来:“阿衡,你也太不小心了,万一被人发现我们见面……”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她就玩心大起的去摘人家面巾,两人一来二去动起手来,彼方气韵浑厚,招招力劲十足,虽然无心伤她,但也没有过多谦让之意,而她这边手法灵动,洒脱随意,从第一招试探,第二招玩闹过后,每一招都是在沿用对方上一招的动作,与她过了二十来招,她学得正是兴头上,人家不肯再出手了。

      再打下去,虽然自己或许可以得胜,但独门绝招也被她给骗光了。这丫头从小得天独厚,实在是伶俐得可怕,任何武功招式,只要使给她看过,几乎立时就能有样学样的模仿出来,再加上族中她那一支的心法重气不重力,重在内功的精修,换了旁人就是空有修为没有实力,但遇上这丫头天生就能现学现卖的技艺,无论哪家武学,只要她肯用心卖力,真是很快就能融会贯通。

      不过好在,她这人生性懒惰,玩心太大,真是极少有她肯用心卖力的时候,所以族中人对她一面很是羡慕,一面也极为抱憾。也正因如此,族中长老对她溺爱有加,深觉她的能力不容小觑。

      看到族兄收手,柳兆衡也收住招式,嬉皮笑脸问:“你不和我玩了?”

      见对方瞪着自己不说话,她说:“你别这么严肃嘛,我们现在见面的地方,用了族里人才能见的秘术——刑天之境,这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进来这个地方,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刑天之境是族里的秘术,若无独特的心法口诀,外人绝不可能破境而入。百余年前这是族里用于秘密处决叛徒的手段之一,可随着族人数量越来越少,大家对叛徒就开始宽大处理了,最近十来年,更是越发不见有叛徒出现,刑天之境就改为族里人在外界来往联络的方式了,真是一下子就温和了好多!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女主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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