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丞相前男友》拂罗底

10、共餐

　　是谁？

　　此时再收镜子，已经来不及，门顷刻间就被打开，至于外面的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整个右相府，有哪有一个人敢不敲门就进他的书房？而外来的访客也都懂规矩，讲礼节，自然也不会这么闯进来。

　　当然只有李浣。

　　等了她那么久也不来，偏偏这会儿来了。

　　她进了门，一眼就看见了她的镜匣。于是笑盈盈走到他桌前，伸手揽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凑近了他的脸，笑道：

　　“怎么？嫌我来得太晚，在这儿睹物思人？”

　　秦过对她这种不要脸的想法呲之以鼻，很想反驳她这种毫无根据的想象。然而他更不愿意让她知道此事的真实情况，于是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然而李浣却好像没看见他在点头似的，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还是……你今日看见了我与年轻男子在一起，顿生危急，觉得自己老了呢？”

　　李浣这一句，正戳中秦过的心事。

　　他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今日等她来了，绝对不提中午的事。没想到她却首先提起。不过他可不会就这样承认事实，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别的转移话题的办法，于是伸手从桌上拿起折扇，敲了一下她环抱着他的胳膊：

　　“每次到这里来都不肯规规矩矩站着，叫下人看见了怎么好？”

　　李浣嘻嘻一笑，松开了他。秦过却觉得身上一松，低头一看，他衣上的带钩不知何时已经被她解开，衣带差点滑落下去。

　　他连忙整装，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刚来就要做这种事？”

　　李浣笑着看他，面上毫无愧色，似乎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秦过却知道她是在装傻。寻常女子的矜持羞涩，她似乎一点没有。这个李浣，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推断。

　　他有点无奈，伸出一根指头，往她额间点了一点：

　　“你呀……”

　　李浣笑道：

　　“我怎么了？不过是看着相爷情绪低落，所以用行动来告诉相爷，相爷俊逸非凡，最让我迷恋。”

　　她行事虽然荒唐，秦过却不得不承认，她这几句话倒是让他心里熨帖。

　　“不胡闹了，我问你，你吃了晚饭没有？”

　　李浣笑道：

　　“听说相爷想见我，我不敢耽搁，核对完账目就急匆匆过来了，哪有空儿吃晚饭？如今饥肠辘辘，相爷府里若是还剩下什么残羹冷炙，最好赏我一口吃。”

　　秦过听见她这么说，心里倒是又舒服了一点儿。笑道：

　　“瞧你说得这么可怜。我就猜着你没吃饭，特意准备了你爱吃的在这儿等着你。”

　　李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你叫他们做了松鼠鱼？”

　　秦过微笑颔首：

　　“知道你爱吃，特意让他们备下了。这么大年纪，又不是小孩子了，一提到吃就这么精神，叫人看见了要笑话的。”

　　李浣不以为然：

　　“你家厨子做的松鼠鱼好吃嘛，要是做得不好，我才没兴趣。”

　　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显出有些撒娇的味道来。秦过倒还挺吃这一套，笑着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对候在外面的秦丙说了声：

　　“告诉厨房，准备摆饭吧。”

　　秦丙得令，一溜烟儿地去了，秦过回过头来，对李浣说道：

　　“我们稍微等等再过去，叫他们先布置一会儿。”

　　李浣点点头，在他书房里乱晃，伸手摘下一片桌上水瓶里插着的红梅花放在唇边。

　　秦过倚在门边，欣赏着她动人的姿态。比起平时她那稳重的样子，秦过更喜欢两个人私下里在一起时的状态，在这种时候，她明显显得更放松些。他喜欢这么看她，那些他曾经熟悉的小习惯还都在，如今每当到了这种时候，秦过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他们还是一对有情人。

　　至于现在……

　　秦过还没来得及细想，李浣已经吐掉抿在双唇之间的花瓣，转头向他嫣然一笑：

　　“去吃饭吧，我饿坏啦。”

　　她向他走过来，他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要引她前往他平时一个人吃饭的小饭厅。

　　除了女儿小英子以外，李浣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什么人牵过手了，当秦过握住她手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缩了缩。

　　随后她又觉得她自己的举动有点可笑，他都不怕，她又在意些什么呢？于是她也握紧了他的手，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不过这体验确实显得有些陌生了，李浣这样想着。上一次握住男子的手，还是炯郎还在的时候。那时候他正病着，然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在他床前，握住他的手，期望能给他一点力量，让他振作起来。然而炯郎到底是死去了。如今握着她手的人，是秦过。

　　他的手很大，很有力量，也很温暖。时间过去了太久，李浣已经不记得当年他们牵手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此刻，她觉得他的手似乎有着特别的触感。

　　他带她来到他平时用膳的小饭厅。

　　有客人的时候，一般是不在这里的，李浣虽然在相府吃过几次饭，却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虽然是小饭厅，但只有一个人的话，在这里吃饭还是显得有些凄凉，这一次两个人在这里吃饭，倒是显得好多了。

　　桌上已经摆好了当日的晚膳，除了李浣最喜欢的松鼠鱼和软炸里脊以外，只有两菜一汤。秦过不贪饮食，平日用餐一向简朴，尤其晚饭时，通常只吃两道素菜。李浣却极爱油炸之物，还曾经教家里的厨子将馒头烤饼等物切碎剁细充作面包糠，做出吉利炸猪排、吉利炸虾之类的菜肴，以慰思乡之苦。

　　她也知道不可多食油腻，倘若在这得了高血脂糖尿病，确实没法治，因此日常一向多加克制。不过爱吃的东西毕竟是爱吃的东西，如今摆在她眼前，她确实克制不住。

　　晚膳菜品虽然不多，却能看出厨子是下了功夫的。秦过虽然不在意饮食，聘的厨子却不能不好。毕竟相府平时常有高官往来，也要经常宴客。李浣第一次在相府用餐时，就被相府厨子做的菜惊艳到了，陈宅里的厨子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种程度的。

　　小饭厅里摆着一张圆桌，不算太大，但两个人要是坐对面的话，还是会显得离的有些远。于是两人并肩而坐，秦过举箸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

　　“多吃点。”他说。

　　她不跟他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真不愧是相府的厨子，本来是同样的菜，从他们手里做出来就是不一样。

　　秦过自己吃得并不多，也不去碰那两个专为李浣准备的菜，只吃他那两个素菜。实际上，就连那两个素菜他也没有吃多少，只是稍微动了几箸。他面前摆的也不是米饭，而是白粥，他也只吃了大半碗就停下，看着她吃。

　　李浣吃饭的时候一向心无旁骛，从来不注意周围别的事。她吃了好一阵才意识到，旁边的秦过早已放下了筷子。

　　无论是多熟的人，被看着吃饭到底是让人不舒服的，她转过头去看他：

　　“你怎么不吃？”

　　秦过摇了摇头：

　　“这些年一直事忙，吃饭往往不应时，有些伤了肠胃，晚上不敢多吃饭，吃多了要胃痛的。”

　　“你平常一个人的时候也吃这么少？”

　　秦过笑起来：

　　“今日你在这里，看你吃得这么香甜，我也多吃了几口，平常我一个人的时候，吃得比这还少。”

　　李浣看了看他。

　　难怪他这样瘦。

　　两人几次相会，都是在秦过的书房。相见时，李浣往往尽量避免细看他的面容，她担心她看得太认真，就会陷落在他的美色里。今日细看，才发觉他到底已经有些憔悴。皮肤失去了年轻人的润泽，眼角眉间也开始有皱纹了。虽然目前看来并不明显，不过再过几年，他的面容就会有更多变化。

　　想想也是，他被人称作是国之柱石，朝中的大小事务，几乎都压在他肩上。他家里下人虽然多，又有谁能真的去关切他。他显得面容憔悴，恐怕也是必然。

　　难怪今天她来之前，他会在房间里自己照镜子，或许他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的憔悴。

　　再联想起今日中午发生的事情……

　　或许他比她想象得还要在意。

　　李浣觉得有趣，她偏过头，细细地打量他。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二十年未曾共度的时光，到底还是给他增添上许多她所不知道的部分。他早不是那个能让她一眼看穿的少年了。不过，虽然如此，他在她面前也不是毫无破绽，她还是能从他的神情之中，猜出他的一点心意。

　　于是她故意问他：

　　“你说，中午那个叫程一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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