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药丸》白渊操

1、第一章

　　灰蒙蒙的浓雾在沈卯注视到它的时候，以极其不正常的速度飞快退散了，展露在她眼前的，是高大的，尚且还残留着斑斑点点随着岁月老朽灰暗的红漆的鸟居们，只能从边边角角的精致细节看出昔日的光彩夺目。

　　沈卯打了一个寒噤。

　　这儿诡异的寂静，没有鸟啼，也无虫鸣。站立在她面前的第一座鸟居的内左侧，一个有着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躺倒在地，可是断裂的切面却是极不自然的地平整，比起什么天灾意外，更像是哪种极致锐利的金属将它一刀砍断了；内右侧的那棵，虽然伫立在原地，却俨然已被大火烧灼炭化，遒劲扭曲的枝干诅咒一般地指向灰蒙蒙的苍穹。

　　沈卯用颤抖的手掏出了眼镜盒里的眼镜戴上，鸟居沿着石阶不断蜿蜒向上，她的目光便也顺着向上——与先前无二的，她的视线所移动到的地方，之前还恋恋不舍地停留在这片土地上的浓雾飞快的后退了。

　　——沈卯甚至生出了一种、有些腿脚不够灵便，来不及后退的浓雾在她的注视下消散了的错觉，因为那种唯恐不及的后退速度。

　　不过这种雾气生出了灵智的错觉还是让沈卯忍不住抱住了双臂。

　　……总有种你注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的感觉呢。

　　抱住双臂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我防卫动作，尽管沈卯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站在外边喂蚊子——假如这鬼地方还有蚊子的话——不如早点进去”“时之政府不会让员工白死绝对有什么新手保护期之类的吧”，但是，她还是怂了。

　　双腿如绑了沉沉的秤砣一般，沈卯是一步都走不动了。毕竟鬼屋是假的，扮演鬼怪NPC的工作人员可不会伤害玩家；恐怖游戏无论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也是假的，甚至隔着一层屏幕呢，被吓到的时候无论后仰还是拔电源都OK……然而这里可是货真价实的不祥之地。

　　一座她即将接手的本丸……哦不，二手本丸。

　　“不愧是审神者大人！在您锐利如鹳羽豹齿一般的目光之下，那些被污染的灵力不过是区区纸做的老虎！您浑身上下的清净灵力就像撕裂昏暗天穹的闪电！就像蒸腾污浊海水的岩浆！就像——”

　　“……嘶！”

　　沈卯正深呼吸壮胆呢，冷不丁的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惊的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停停停停停——！”

　　颤栗于此倏地打断，沈卯在听清楚那一连串的彩虹屁之后，惊疑之余又多出了点哭笑不得，她低头望向自己脚边的、被统一命名为“狐之助”的狐狸式神，比划出了一个“停下来”的手势：“你说什么呢？”

　　“是审神者大人的灵力之威能啊！威哉壮哉！不愧是被政府莅选为楔之位的审神者殿下！不过只是眼神的余光便能令秽气退避三舍——”

　　“……你先停下来。”

　　“？好、好的！扰了您的清净不肖在下实在是万分抱歉！！”

　　狐之助那张狐狸脸上硬是浮现了奉承之色，沈卯也不想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从一张狐狸脸上看到这种人性表情的，只是眼见着这小狐狸就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上，一副恨不得五体投地只求沈卯宽恕连沈卯自己都不知道的“冒犯之罪”，她也没有办法就这样看它卑微地告饶。

　　“……你先起来。我也不会怪罪你——”

　　接引的式神带仓促上位的沈卯到这里之后便功成身退，只余下一个赶鸭子上架的新任本丸之主，和这本丸的专属狐之助面面相觑，沈卯耐着性子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尽管一脸懵逼的沈卯很想直接问狐之助那番话都是什么意思，但是出门在外，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可疑的地方，她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心，思索了一下这样问着，毕竟对方不是她平辈的朋友同学，也不是可以依赖的亲属长辈，而是一个不知是个什么性格的下属。

　　“……算是将功折罪。”

　　狐之助战战兢兢的模样让沈卯又补上了一句话。

　　“是是、是您的灵力逼退了那些被污染的灵力！这就是在下看见的！”

　　狐之助说到后来又忍不住奉承拍马了起来，“不愧是审神者殿下！居然可以逼退已经实质化的秽气！”

　　沈卯思考了一下，脸色越发古怪了起来。

　　也就是说，那些灰雾就是劳什子的被污染的灵力……？

　　沈卯是在一天之前和维护正确历史的时之政府立下契约，成为正式的审神者的，但是，她知道“审神者”与“时之政府”却是在三年之前——《刀剑乱舞-Online-》的玩家这个角色她倒是当了已经有三年。

　　据直接找上门来的工作人员说，这款游戏就是时之政府研发的、投往常世的一个测试工具，因为最重要的镇守八个“楔之位”的本丸，其中一个出了问题。然而，新的本丸之主的继任人选却出了问题，不是灵力暴乱成了废人，就是家族中出了事情结果被毒杀的，还有继任后突然叛逃到了时间溯行军的阵营……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的事故不断发生，结果最后这个不知是香饽饽还是毒饽饽的担子，在三年之后落在了在常世被《刀剑乱舞-Online-》所捕获的沈卯的肩膀之上。

　　沈卯：“……”

　　沈卯当时差点就问出一句“我是要继任彭格列十——楔之位本丸新审神者，那么我的曾曾曾曾曾曾曾爷爷该不会就是彭格列初——时之政府的创始人之一吧？”

　　还好那个时候她的脑子快过嘴巴。

　　反正，就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承诺，她只需要担任这个本丸的主人三年，三年之后就会有新的人选接手这个很重要的、负镇守稳定责任的“楔之位”的本丸，而她就可以拍拍屁股滚蛋，走马上任据说因为她具有强大无比的灵力而在三年前被唤醒的、她真正的（虽然不算隔着屏幕的指令，还一面都没有见过的）本丸。

　　据说时之政府还用这一招钓到了不少具有真正资质的积极员工呢。

　　……行叭。

　　虽然所谓的灵力既没有让沈卯天才赛过爱因斯坦，并且该生的病照样生，该亚健康的身体照样亚健康，可是听工作人员说了一大串的沈卯，估摸着自己没有在三年里莫名其妙地像哪些继任人选一样被死掉，都是托了自己这个据说是“举世无双超级优秀棒到螺旋升天的资质”的福，她咂了一下嘴，收拾收拾行李还是选择拜别父母和学校走马上任了。

　　她这个小透明选择咸鱼三年，希望时之政府和相关的那些大佬们看在她普通到九代贫上中农的背景，别让那些巨型组织的碰撞殃及到她这条可怜兮兮的小池鱼。

　　……但是眼前的景象！别说她躺三年了！就是走进鸟居之后的本丸的大门，她都担心直接被刀光剑影给凌迟处理了啊！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不要以为暗黑本丸的相关同人她没有看过啊！很显然现在的状况不会最糟糕，只会更糟糕！看不见的灵力经过“逼退被污染的灵力”这一事件，给她带来的安全感只有那么零点零一啊！

　　“你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沈卯来来回回地把那本《审神者入门指南》翻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是选择问狐之助。

　　“这个，在下不知道啊，”狐之助的声音应越来越小了，“我们狐之助虽说是负责辅助大人们治理本丸，但是与我们链接的却是各位大人，而非各位大人的本丸啊。没有大人们的同意和带领，我们狐之助的活动范围也不过仅限于本丸之内。”

　　“……也就是说当我接手这座本丸开始，你就是被新刷出来的N——式神了？”

　　“是、是的。”

　　“那从前的狐之助呢？”

　　“我之前的狐之助，自然是跟着从前的审神者一起‘走’了”。

　　沈卯没有听懂狐之助委婉的“前任和前任的小蜜已经一起狗带”的意思，只将注意力放在已经被她翻了好几遍《审神者入门指南》上，“嗯”了一声，只是看着眼前这一看就凶险无比的本丸，再想想弱小又可怜的式神，心中难免生出了点兔死狐悲之情，不免放柔了三分本就强装镇定的声音：“你放心，等我走的时候，我也会带你一块的。”

　　不想“走”的狐之助哆嗦了一下，差点哭出来。它现在对审神者的性格有了一个错误的认知，也对时之政府会排遣她来继任懂了几分：这是要以毒攻毒哇！

　　“……在下、在下生是殿下的狐，死是殿下的鬼！”狐之助连忙表忠心，“在下定当为了殿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沈卯：……什么鬼？

　　“行了行了行了。”

　　沈卯被一声声的“殿下”尴尬到尴尬癌都要发作了……虽说，那个啥，是有一点点不可言说的爽……咳咳咳！但是她早过了中二的年龄了，现在的她可是一个成熟的高中生，四舍五入离可以夜不归宿、举瓶对吹的成年人不远了啊，岂是区区糖衣炮弹可以侵蚀的！

　　“你说，看见我的灵力逼退了秽气，”

　　连个五毛特效都没有看见的沈卯问，“那狐之助，我问你，你知道人的灵力是什么运行的吗？”

　　“在下不知道，”

　　狐之助有些糊涂，但是三秒之后它突然恍然大悟这是审神者大人要粉墨登场前的鼓吹追捧呢，于是，它便恭恭敬敬地回复，“还请殿下指引！给本丸一个新兴气象！”

　　沈卯：……？

　　她怀疑这个狐之助的智商不够啊，怎么感觉两个人鸡同鸭讲的啊？

　　不知道两个人的确是跨服聊天的沈卯有些头疼，不过想想也是，狐之助身为量产型的狐狸式神，怎么会知道人的灵力该怎么运行呢？她本来还想先练一练级，再去面对在陷落城区里的放养怪的啊。实在是工作人员的动作过于一气呵成，导致她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在这儿了。手忙脚乱之中问的“我该怎么面对那些刀剑付丧神呢”，也得来了工作人员“您是在逗我吧”的礼貌微笑。

　　——“您只需要往前走便足矣。”。

　　那时的工作人员一副被她身上被形容为“皓如艳阳”的灵力亮瞎了眼睛的模样……不过，她身上真的有这玩意吗？

　　“唔。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心中对自己身上的灵力的信服力度悄咪咪地上升了一点点，沈卯摩挲了一下下巴，“狐之助啊，你对这……‘楔之位’的本丸有多少了解呢？”

　　“是。这‘楔之位’的本丸位于空间裂隙之下，而其下为风穴，这样的本丸一共有八座，殿下您率领的即是其中的一座，特殊不凡于其他千千万的本丸，殿下你自然也是当之无愧的天才骄子……”

　　狐之助深谙马屁之道，再瞄一眼新任审神者有些不耐的年轻的脸之后，决定还是酌量减少些奉承，“除了机能和规模比一般本丸更加优秀庞大之外，这‘楔之位’的本丸也是有一点必须牢记、毕竟是位于裂隙之下，风穴之上，平时倒也罢了，本丸无主之时，逢魔之时便会有秽气漏出……”

　　“嗯、嗯。”

　　沈卯还在盯着那本指南呢，闻言几秒之后才突然回过神，“什么玩意儿！？”

　　狐之助不明所以：“本丸无主之时，逢魔之时便会有秽气漏出。”

　　沈·领路式神是已经消失的单程票·狐之助目前活动范围仅限于本丸·卯仰头看了眼不远处日薄西山的萧索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