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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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5年，人们再次离开帝国专制，回到了那没有约束的日子
最近梨花又开了，风吹动着白色的花瓣，飘零在街角小巷，停留在笔墨书砚之上。要说最美的梨花，只怕是那红门雕花的庭院里最为壮观
远远望去，仿若云朵降落，停留在人家庭落，风一吹动，梨花瓣也跟着摇晃
好不美丽
这天，梨花开的最旺，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
若停留下来能听到卖报童吆喝
“张家梨园今日有戏！”
张家梨园，三代的戏子，而那最有名的，要数这一辈的，张贵鑫，鑫爷
张家梨园有个规矩，鑫爷开腔，锣声响起，就是这天王老子来也没有办法再进着梨园听戏
不过也不知是为何，鑫爷在三年前一场大病以后，便很少出来唱戏，有时候梨园的戏都是鑫爷教出来的徒弟在表演
演是演的不错，却少了那一股味道
腔调没有毛病，却少了那一点韵味
说白了，没有得到鑫爷的真传
可是张家梨园还是每次开票便一抢而空
就算鑫爷很少来唱戏
梨园依旧每次座无虚席
场场爆满
鑫爷唱的是京派唱腔
最有名的便是那贵妃醉酒
那一颦一笑一回眸
都挠人心肺
只可惜很久都没有听到鑫爷唱了
也不是没人再继续唱贵妃醉酒
只是那贵妃已不是原来的贵妃
醉酒也少了那一股劲儿
谁也不知晓为何鑫爷突然很少唱戏
有人问起时
他总是摇着折扇，浅笑不语
只是那眉间，总是流露出些许悲凉
今日的梨园外依旧扎堆的人群
人们垫着脚，往敞开的红木雕花门里张望
那红木雕花门里，便是张家梨园
从门里看到，戏台已经搭好，红木椅也已经放在了戏台下
梨园的人纷纷搬运锣鼓，道具
听说今天，有贵客要来梨园听戏
“听说，今天有大人物要来这梨园听戏，你看这桌椅，都只有几个”
“是啊，只怕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我们进不去听戏，还可在外面看？”
“那肯定的，鑫爷虽然不让进去，可是只要有戏，从来不关这梨园的大门。”
“不过，那位大人物可没福气，早几年来，还能听到鑫爷唱戏”
“对啊，鑫爷那腔嗓一开，简直一绝啊。”
“可惜了，可惜了，也不知何时能再听到鑫爷唱戏。”
门外的人在议论纷纷
据说
今日来的，是刚到这里上任的大帅
“今日大帅前来梨园看戏，没事的不要在这里站着！”
没多久，一辆车队就驶向梨园门口
围观的人一看这阵仗，立马让开了道
“原来是新开的大帅”
“听说这大帅可是非常有本事的。刚到军中三年就爬上了这个位子”
“听说也是个年轻俊郎的青年”
“我听说，他刚和将军的女儿成亲，将军的女儿，爱他爱的那叫一个痴迷”
“诶诶，听说他也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
“是吗？那看来这里和他还挺有缘分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别车里的人。
车门一开，一双黑色的军靴落地，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军服的青年从车里出来，看背影，身形修长，两条腿又长又直，在一转身便看到这青年当真是年轻俊郎
眉宇间带着一丝冷酷，脸上没有表情，让人看着有些生畏
青年下来以后，从车里又出来一位女性，只见那女人穿着白色蕾丝洋裙，裙长到膝，脚上踏着高跟鞋，手里握着长包。头发很长，而且很卷，头上带着白色蝴蝶结
在看那脸上，皮肤白皙，脸上带妆，唇红齿白，眼眉间带着一批妖媚
只见女子挽住男子的手，在那里低语了几句，便一同进入了梨园
“这就是大帅啊，他的那位妻子也是生的十分美丽，怎么看都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不过，这大帅看上去似乎不爱笑啊”
“别说了，梨园要开始了，咱们快过去看看”
今天大帅指明要听贵妃醉酒
自从鑫爷不再唱戏以后，很少有人会再去听贵妃醉酒
只怕这大帅并不知道，这张家梨园，不对，整个镇上，只有张贵鑫一人的贵妃醉酒才是绝妙
不过外行人也无所谓好不好听，看这大帅的样子，也不是戏痴，想听什么就唱什么吧
大帅和他的美娇妻来到梨园的戏台，被人领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梨园的下人看大帅脸带冷漠只怕是不好惹的主，问了几句便去拿了茶点过来
怕说多了，错就多了
谁不知道这军阀里，个个都是炮仗
一点就炸
大帅看了看梨园四周，仿佛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
“这梨园还是没有变，尤其那梨花树，今年开的很旺盛”
大帅没有看着下人，也没有看着妻子，好像在自说自话一般
“大帅莫非之前来我们梨园听过戏？这梨园的梨花啊，一年比一年旺盛，我们家主人对那几棵梨
花树那是相当的上心”
下人见大帅开口，便不能让他觉得被怠慢，连忙回答
“是吗？如此”
大帅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戏台，眼里有些波动
“相公可是之前在这里听过戏？我听闻这梨园最出名的戏就是那贵妃醉酒”
美娇妻听到大帅这么说，挽着大帅的胳膊又靠近了一点
头靠在肩上，香粉的味道肆意开来
“云儿今日很香”
大帅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相公可喜欢？”
“你喜欢就成”
廖云儿听到大帅的话，心里甚是高兴
之前托人去法兰克买来的香粉果然与众不同
只是自己的夫君，却还是很少笑对自己
“管家，这戏何时开始？”
只见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的俊秀青年从门外进来，看到戏台还无人便有些奇怪
“叶少爷，戏马上就开始了，您快请就坐”
大帅听到有人说话，微微转过头，用余光看到一位白衣青年在自己后方坐下，眉头微皱
“这位管家，今日不是说了，只许让我们来听戏，怎会有外人？”
管家一看大帅皱眉，言语中透露着不满，连忙上前
“不是的，大帅，这位叶公子乃我家老爷的朋友，每每梨园有戏他都会来，而且老爷也吩咐过，
只要有戏就让叶公子进来。”
大帅眉头渐渐展开，想来这位白衣青年是张贵鑫的朋友，既然在人家梨园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大帅旁边的廖云儿不满了
“你们家老爷好大的脾气！不知道今天是大帅要来吗？怎么可以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廖云儿的脾气不好，可是因为长得好看，所以发火起来，也让人不忍责备
“这位小姐，你可是好教养。”
白衣青年听到廖云儿说自己是不三不四的人，有些不悦，喝着碗里的茶，不看那廖云儿
“你说什么！你这种人，居然说我没有教养！”
廖云儿听到白衣青年的话，气的站起来直跺脚，指着白衣青年，那样子，让人有些怜惜
“不知道是谁，说别人不三不四，还指着别人骂，也不知那将军府的女儿居然是这般。”
白衣少年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两条长长的腿上，一脸嘲讽的看着廖云儿
“你！”
廖云儿见说不过他，便看向自己的夫君
只见大帅撇了一眼
“云儿何必和别人一般见识，我们是来听戏的，别闹的别人把我们赶出去。”
白衣青年也不理会，自顾自的吃着桂花糕
“哼！粗人。”
廖云儿见自家夫君也这么说，便知不可再争吵，便坐了下来。
大帅拍了拍廖云儿的手表示不要生气，廖云儿自然也就不再摆脸色
过了一会儿，戏台全部准备完毕，锣鼓已经响起
门外的人听到了，都站在门口，使劲往里看
“开始了开始了！”
“别挤别挤！”
听着锣鼓声响起，演员也都出来了。今天来表演的，是张贵鑫的得意门生，因为知道是大人物来听戏，而且听的还是梨园名戏，于是便让这位真传弟子前来
只是即便是最好的，最厉害的徒弟，
徒弟始终是徒弟，师傅始终是师傅
这贵妃醉酒一开嗓，还是不如张贵鑫
身段少了感觉，嗓音少了味道
终究还是少了
“哎，果然还是不敌这鑫爷啊”
“是啊，没办法，唱戏多半还是得靠天赋”
“你说这鑫爷，说不唱就不唱！可惜了啊”
门外的人纷纷摇头
倒不是这唱的不好
只是张贵鑫唱的太好
任谁都没办法不做比较
这大帅刚听了一段，便眉头紧皱，气息有些不稳，手里的茶杯也紧紧的捏着
“大帅可是这戏不好听？”
管家在旁边站着，观察者大帅的表情，看他那个样子，管家都开始有些发慌
“这场戏之人，不是你们梨园的主人？”
管家一愣，没想到这位刚来的大帅居然能听出台上的人不是张贵鑫
“这，不是我们老爷”
“我说了要听梨园的贵妃醉酒，你们拿一个冒牌货糊弄我！”
只见大帅把手里的茶杯砸在桌子上，茶水撒了一地，声音大的连台上的人都停止了表演，门外的人群更是好奇的看着
“这，大帅啊，这不是糊弄你啊，你要听贵妃醉酒，这是我们最好的戏子了。”
管家被吓得开始哆嗦
“最好的？我可是听说这梨园里，最好的戏子是张老爷吧。”
大帅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管家，管家被那充满危险的视线吓得不敢抬头
“张老爷已经不登台很久了，大帅不知道吗？”
白衣青年看管家吓得都不敢说话，再看这大帅盛气凌人的样子，觉得有些不悦
“想听张老爷的贵妃醉酒，恐怕大帅已经无缘再见了。若是早几年，恐怕还能听到”
白衣青年也不怕大帅那张冷酷的面容，悠闲的吃着茶店
“你们什么东西！大帅今日就是要听你们这梨园主人的贵妃醉酒，怎么还不给脸来唱！”
廖云儿看自家夫君生气，自然也开始跟着发难
“夫人，真的不是我们不愿意，只是这老爷已经说了不唱这贵妃醉酒，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其实
这位戏子是我们家老爷的得意门生，他唱的也很好……”
“你们便是想第一天就和大帅结怨！”
廖云儿指着管家恶狠狠的说
“把你们老爷叫出来！我们大帅还配不上让他来吗！”
管家听着廖云儿的话，冷汗直冒，自知这大帅是第一天上任，若是真的结怨恐怕以后日子难过。可是自家老爷又不可能再次登台，这让他左右为难
“管家不必理会，今日这梨园的戏恐怕是听不了了，真是扫兴”
白衣青年冷漠的看着廖云儿和大帅
“你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夫君说话！”
廖云儿气的发抖
“我是什么东西，恐怕将军府的大小姐也没必要知道。你何不乖乖待在家里相夫教子，这梨园也
不是女人喜欢来的地方。你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
白衣青年根本不怕廖云儿的恐吓。
“你……”
“这位管家，若是这戏听不了就不听，可是我觉得张老爷怎么也得出来见一面，还是说，我这位
大帅，不配让他出来见面？”
大帅的话让管家吓破了胆，可是这张贵鑫在梨园表演时候几乎不出来，都在房间里休息，这下要求见面，恐怕这张贵鑫也不愿意有人打扰清眠
“这……”
“还不快去叫！我倒是要看看是个什么有本事的人，敢这么对我们”
廖云儿坐下来，恶狠狠的盯着管家
管家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正当犯愁得时候，戏台后屋的门打开了
“怎么今天的戏，有人可是不满意？”
听到声音，管家松了一口气，腿都吓软了
大帅看着从屋里出来的男子，一身青色素衣长袍，黑色的丝线在袖口和已经勾画出素雅的花纹，上衣长到脚踝，长袍开口，露出里面白色的裤子，脚上穿着青色的布鞋。整个人成熟而儒雅
在一看面容，听说这鑫爷已经有今年刚好而立，可是脸上并没有多余的皱纹，浓密的眉毛在俊秀的脸上并没有觉得不搭，反而很是硬朗。五官立体，嘴角带着温和的浅笑，眼波里也是极尽的温柔。怎么看都是一个儒雅温和的男子
“老爷，这大帅说……这贵妃醉酒不如您那一个”
管家上前和张贵鑫说
“大帅真是抱歉，这贵妃醉酒，张某早已不唱了，如果不能和您的意，张某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张贵鑫看到大帅的时候，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可是眼里闪过一丝抓不到的情绪
“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啊，怎么我们大帅是不够格让你唱吗！”
廖云儿看张贵鑫一副温和的样子，觉得根本就好欺负
“并不是不够格，只是这贵妃醉酒，我要唱给他听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我便不再唱，还望见谅”
张贵鑫鞠了一个躬，手里的折扇双手握着，对着大帅
“你这梨园还专门给别人唱！那还做什么生意！关门得了！你听听你这叫来的唱的都是什么！我看什么天下第一的梨园，根本就是徒有虚名！我明天就让大帅封了你的店！”
廖云儿看张贵鑫根本不打算再唱，说的话也很难听
“大帅夫人这使不得！”
管家吓得连忙去安慰这位姑奶奶
“我看你根本就不会听戏，看你这一身洋人打扮，恐怕连戏都没听过几个吧。”
白衣青年喝了一口茶，看着廖云儿
“相公！你看他一直在讽刺我！”
廖云儿知道说不过白衣青年，便开始对大帅撒娇
只是这声“相公”让张贵鑫愣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复了，他拿着折扇，看了看大帅
“只怕大帅以后都没有办法再听到了。”
话语温柔，可是居然有些苦涩
大帅推开廖云儿，走到张贵鑫旁边，管家以为大帅要对张贵鑫做什么，吓得都打算上前保护张贵鑫了，可是见自家老爷示意他不用过来，才在旁边没动
“你说，你唱戏给他的那个人，不在了？”
大帅低头看着张贵鑫
“大帅，早在三年前，那个雷雨之夜，他就不在了。”
张贵鑫没有生气，嘴角依旧浅笑，眼睛看着大帅，眼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悲伤
“你可知，他这次又来了？”
“来了，却再也不是他了。”
“贵鑫，我知道，你没有忘记过我”
张贵鑫眼睛突然震动，大帅在他的耳边低语，那话，戳在心里，把他封藏了三年的东西戳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