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成为了反派》浅寺

30、追查

　　她可以接受背叛，也可以接受利用。唯独不可以接受别人善意的哄骗…不管因为什么。

　　在港口与侦探社突发的争端想必不是意外，而是太宰治一手策划的。当明白这一点后，她便不得不感慨这个人心思的深沉。
　　其实如太宰治这样运筹帷幄的人，他所下的棋盘太大，算计太多。因而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不会只谋其一。

　　当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往往从结论上反推更有效果。所以最先从太宰治口中知道结论的夏玖，在经历了这几天的事情后，反而最先洞悉了他所做的一系列的目的。

　　从他强调——超过3个人知道书的存在，这个世界就会变得不稳定——这句话开始，就可以明白，太宰治是想要保护这个世界的。可是保护这个世界远比保护主世界更难，因为它与真正的世界还是不同的，这个世界的稳定依托在书的存在上，可是3这个数字也是一个不能逾越得限定，代表着知道真相的人不能太多。

　　他从书中已经知道，未来很快会出现“组合”“死屋之鼠”这样怀揣着目的而来的组织，书的存在将变得岌岌可危，世界也会随着书变得岌岌可危。他自己一个人或许可以撑起港口黑手党，但面对源源不断涌入横滨的敌人，港口黑手党的人手是远远不够的。

　　或许就如那个世界的太宰治说的那样，和织田作比起来，他不是个太会培养后辈的人，他总是缺乏耐心。

　　所以从知道了秘密之后，他最终决定走一条不一样的路。为了这个计划，港口Mafia迅速扩张占据着这个城市重要的地位，紧接着最重要的环节就是找一个能和未来的敌人们抗衡的力量。

　　显然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选中的是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

　　但是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宿怨已久。在太宰治带领下的港口黑手党远比森鸥外管理时期手段更加残酷，也树敌更多。这样的合作在多方的积怨下是不容易促成的，除非有他们能有足够的筹码。

　　“……我知道。”
　　夏玖戳穿了他的目的后，太宰沉默了很久。
　　港口黑手党顶层的这间房间是不会拥有阳光的，生活在这里的人如阴暗的生物，他的皮肤因为长年累月的缺少光照，而变得虚弱和苍白。

　　他用这张苍白的面容垂头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眸深深印刻着她的模样，像看到阳光那样的专注。

　　太宰治将缠满绷带的手贴在女孩的面颊上，很久之后低声说：“你的眼中能看到别人所不能见到的世界。”

　　“你只是算准了我什么都不会做。”夏玖说：“哪怕我讨厌别人安排给我的一切，你还是这样做了。你知道我不会一怒之下甩手不干直接回到属于我的世界。”

　　“我知道，你不会放下死屋之鼠的线索。”太宰治笑了一下：“你查了这么多年，也只从中揪出了一条线而已。当年的围杀中还有更多的势力如今潜伏起来。如今我不过是给你抛了一个饵，在没有得到印证之前，你不会回去。”

　　这是实话。
　　任凭她借助港口Mafia，军警，以及时政的权利，追查多年，得到的线索也少之又少。当年的情况太过混乱，除了她记忆中对某些画面还有很深的印象，否则即使是最权威的调查部队恐怕也束手无策。

　　能被依靠和作为线索的只有她大脑中的记忆，而这些记忆也随着她才能觉醒的暴走而变得支离破碎。

　　所以才说太宰治下了一盘好棋。他不管夏玖会不会迎合他的算计，这是有概率的，他不赌概率。所以他先走出了这一步，让她没有办法后退。

　　夏玖不是很想搭理他。挥手拍开了他放在自己面颊上的爪子。

　　如果不是一开始苏醒的时候是在病床上，认错了世界，也认错了人。她怎么也不会让自己一开始就陷入被动中去。
　　她确实是不介意被太宰治算计的，人驱利而行，这是常情。她并不会觉得生气或者难过。

　　真正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他先将善意的饵抛给了她，然后又将自己的计划算到了她的头上。

　　“我宁可你没有向我道歉。”她叹了口气。

　　“那我收回？”太宰问。

　　“…算了。”

　　事情已经按照他的计划发展下去了，现在想要撤销计划也是不可能的。夏玖最终没说什么，她继续着自己的方式管理整个港口Mafia。

　　她的时间是不同流的。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即使她在这里过完一生，在现实中的时间也不过是几个小时。

　　在新任首领上任后不久，港口Mafia的成员们也渐渐发现了这位年纪轻轻的首领，她与前首领的不同。

　　新的首领不再扩充组织的业务和范围，而是将整个组织的成员进行了筛选和收缩。它看似低调安静了，实则内里正在积攒着更加强大的能量。

　　有了太宰这个黑脸衬托，夏所扮演起白脸就更加得心应手。况且她不是一个被.操控着的白脸，而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白脸。

　　收拢权力的过程很慢，却不能操之过急。人心是最难掌控，也最好掌控的一件东西。夏玖不能着急。

　　几天之后，负责调查走私药物去向的侦探社有了结果。他们顺着当时仅有的一些影像资料，走访调查，最后追踪到了一个名字。

　　“酒琴？”
　　这个名字最后被中也探听到，直接汇报到了首领的耳朵中。夏玖落下笔的手顿了顿，歪了歪头，对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是的，侦探社的人说，他们摸到了一处交易地点。听到里面的人在交易的时候，确实说了这个名字。”中也站在首领的办公桌前，垂首站立。

　　夏玖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样，又或者是类似的名词……毕竟这也实在不像是一个人名。

　　“之后呢？”

　　“没能再继续查下去…”中也顿了顿：“因为侦探社这次是和特务科，以及军警合作。所以在不确保可以一网打尽的时候采取了上报情况，就近监视的做法。但对方似乎有善于反侦察的人。在他们捣毁交易场所的时候，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会让三方围堵都失败的人，恐怕不是简单的小喽啰，这应当是一个隐藏极深的组织。

　　“特务科说，对方出境的可能性非常大。”

　　“会让侦探社溜掉的人很少见啊。”文件批复完，夏玖丢下笔，靠在椅子上说道。

　　“我们要接着追查么？”中也问。

　　“不用。被偷走货物的不是受我们庇护的组织，就算被偷了东西也是他们技不如人，我们没必要帮助他们收尾。况且，比起人，相比对军警他们而言，那批走私药物的价值要更高。溜掉的人不是那么重要。”

　　“是，那我就收回还在监视着他们的人手了。”中也说。

　　“可以。”夏玖点点头。

　　港口的案子结了。不过随之而来的却不是安稳，而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几天之后，夏玖发现横滨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隐藏身份的境外人员，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偷渡入境，没有明面身份的人。时常会与当地的地下组织发生冲突。而于此同时，当初那个被查获的所谓的药，也逐渐风靡在黑市里，不再是有价无市，而是大肆贩卖。
　　比起最初走私时的粗糙质感，它已经经过了大规模的改进和增强，变成了黑市上流通的专门对付异能力者的子弹。

　　这种子弹杀伤力极强，只要中弹，无论哪个位置都可以造成身体组织的彻底破坏并且可以打破任何的超能力。当这些东西开始在市面上流通后，最疯狂的买家却不是他们这些黑手党，而是顺势摸过来的无能力的普通人。
　　这些人被有着特殊能力的人积压了太久了，如今终于有了可以克制他们的东西，这让普通人们得意忘形，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异能力者都无处遁形。唯独太宰治的人间失格能够克制。不管子弹怎样改造，那东西终究是异能上提取的，打在他身上的时候能力就会自动被消除。

　　但这和要他命也没什么区别，本来他这样的能力，中了弹也只能躺在病床上安静养伤的。

　　军警原本不想插手这件事，在他们看来，专门针对异能力者的特效子弹百利无一害。在如今异能力者大于普通人的社会中，针对强大的人拥有一个专制的武器是好事，这利于他们管理。
　　但随着这种子弹在市面上流通的越发猖狂，赚了大量的钱财后，他们转而开始研发起别的东西来。

　　继特效子弹后，市面上逐渐开始风靡的能力增强药就是最好的例子。这种药可以短期增强一个人的能力，却有着很强的副作用。被药增强能力的人会有些很长时间的虚弱期，对精神有些破坏性的消耗。
　　而更重要的是，有的时候敌人拿着特效子弹还没来得及开枪，对方就已经用异能杀死了持枪的人。

　　特效子弹似乎也不再是那么万能的了。

　　军警终于开始介入了调查。

　　可这个时候他们再想要调查就已经晚了。因为市面流通东西的渠道已经太多了。几乎每个卖家背后都有着单独的供应商，而这些供应商后面又有一个新的中介，他们彼此间相互交叠着，不做单一生意，也不做直线生意。即便层层拨开后，这些成型的产业链也如乱线的绳子，每个输送链互相缠绕，互为反正，错综复杂，根本无法明确其源头在哪。
　　一旦抓错，对方就会狡兔三窟，抹掉痕迹，逃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建立起新的链条。也就是说，他们又要重新开始调查，抽丝，抓捕。

　　横滨因为这件事街道变得混乱不堪，到处都是走上街头争斗的地下组织。唯一能让夏玖感到欣慰的是，她终于在这份混乱中捉到了一点老鼠的尾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这些天来留在这个世界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
　　当调查的文件过目后，她挑了挑眉。看向今天例行汇报的中也：“太宰近期还在做那件事情吗？”

　　“……”听到首领的问话，中也的嘴角隐隐抽搐了一下。

　　“是。他还在做那件事。”

　　从那天和夏玖说开后，太宰治就几乎不在港口黑手党里出现了。

　　反而，他开始了每天带着芥川的妹妹银，以及自己的亲弟子中岛敦在侦探社附近晃悠，时不时挑逗一下芥川，让他失去理智冲过来和敦一起互殴。

　　原本一开始芥川的老父亲织田作之助还是十分担忧的，别在裤腰上的手枪总是忍不住想要掏出来。可随着太宰治来久了，他倒是慢慢习惯了。也是看出太宰治不会真的要了芥川的命。虽然还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他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时间久了，还会和太宰治到一家位于地下的酒吧小酌一杯。

　　国木田独步对此直呼太宰治不安好心，想要从内部瓦解侦探社。羽谢野晶子那把四十厘米的大柴刀也经常对着太宰治蠢蠢欲动。
　　倒是江户川乱步阻止了他们，面对大家的疑问，他只是推了推眼镜，笑眯眯的咬着棒棒糖没有说话。

　　紧张和混乱的气氛时刻环绕在这个城市的上空，似乎要压缩成实物。这座城市里的人似乎都在忍耐着，等待着...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来，但一定会有的大动作。

　　就在夏玖差不多做好离开准备的时候，她收到一份来自异能特务科的最高指挥官种田山头火的会面文书。

　　她拆来看了一眼，当即召回了还在外面晃荡的太宰，以及认真工作的中也。

　　“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