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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愿与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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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离开很久,她仍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他要结亲了,他明明早知道自己要结亲,却还三番五次来找自己,又是为何?
是我阻了他的路。
夜深时分,天上下起了雪,她从梦中惊醒,发觉嗓子痛得厉害。第二日一早,便去请了名医来看。
名医细细看了许久,道:“万不可再唱戏了。”
一介戏子,不唱戏,她还能做什么?
初三,东家忽然来找,道是圣上又想听柳棠唱戏了。
一班人收拾行装,准备上京。可她再也唱不出能令圣上满意的曲子。这一去,恐怕便是不归路了。
她取出自己装诗词的匣子,想,一生都活得不甘心,到头来,也不过碌碌无为。
活着的一生都未曾得到过什么,还能期盼死后有什么吗?不如付于灰烬。
那黑色的残章飘上空中,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这一生,也算是终于做了一次自己想做的事了
昨夜写下的最后一首诗,墨迹未干。
她写:“红妆枯坐花栏外,路上旅人几许来。”
常荀,我在这里等了许久,久到我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路上的人来来往往,他们说这是柳棠,柳棠唱戏名动天下,上达天听,很是厉害。可他们又说,终究不过是区区戏子,整日里委身赔笑,见着的男人数都数不清,实在肮脏至极。
他们不愿意看我一眼,耻于与我交谈。
你是第一个人,唯一一个人,来问我的心事。我有什么心事,我有什么想法,我曾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在乎。
我以为你只是想听听我们这些可怜人的故事,转头便要忘掉的。可是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我竟在你的眼里看到了怜惜。
我曾经那样恨你可怜我,可你……为什么要可惜呢?我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呢?
常荀,你大概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容易爱上一个人。
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初七,他再到戏园,想着,无论如何,在娶亲之前,他想再见见她。
娶亲之日被临时推迟了三个月。临时改日子,本是大忌,却不知那大师又是如何了,偏说天道有变,初六大不吉。
天道,他从来不信这些东西,可他又莫名地如此不安。
今日的戏园子,不知为何,清冷得有些可怕。
他看到匆匆向他走来的小工,走到他身边,回头望了一眼,关了门,对着他道:“公子,姑娘如今不在园子里了,昨日她辞了东家,离开封城了。”
“她从小被卖来,怎么可能自己走?谁帮她赎了身?”
“啊,是了,是江南的一位好友,前些日子经商有了些钱财,便将她赎回了。”
“那她,是嫁了人了?”
“许是嫁了吧,姑娘她未曾说过什么,小人也不知。姑娘她留了封信给公子。”
他接过那封信,信很薄,想来依她的性子,也不会留太多话。
信上,她说:“常荀,我不曾亏欠你什么,你也不曾亏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