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疏影》薄荷棒糖

8、别来几度春风换

　　已经是初夏，天气暖了不少，畏寒如慕华，也换上春衫。秀叶走了不少日子了，不知道高师兄收到那块玉，会有什么反应。折腾了这许多年，自己也累了，当初知道自己被师傅出卖，又求死不能，也怨过恨过。可是师傅他们，也是有苦衷的吧。况且怨恨，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我们，自此以后，全无关系，如此便了。
　　他很累了，爱不动，也恨不动了。从十五岁起，他看尽人间兴废离合，世情冷暖。永夜抛人何处去，离开枕霞阁不过几年时间，舒放鹤病逝，周彦罗毅都升作了主事，云默没有续弦，久颜住过的院子还是当年模样，而那一场无果的爱恋，早就被时间埋葬。
　　如今，过得一天算一天罢。
　　慕华正这样乱想，外面一阵喧攘。云默难得真正的笑着进来说：”沈姑娘和周彦回来了……”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慕华直盯着他身后，泪盈于睫，低不可闻的叫了一声：”师兄。”
　　还没有搞清状况，云默就被周彦半推着拉出屋子。
　　周彦并没有告诉云默慕华当年的事情，只说他曾经跟杏林谷的谷主学过医术，谷主顾念当年情分才叫松君高希昼来给他诊病。云默纵使怀疑，也没有多问。他知道，周彦不会害他，也不会害慕华，他若是不想说什么，一定是有不能说的理由。
　　秀叶看着碧纱窗那边坐在轮椅上和高希昼说话的身影，即使经过几多磨难，脊背依旧削瘦挺直，暗暗慨叹：也只有他，才配称梅君吧。

　　高希昼乍见故人，满腔心酸竟不知怎样开口，还是慕华抬起脸，笑道：”多年不见，师兄清减了呢。”说着眼泪还是不自觉地淌下来。
　　这些年，不论经历怎样的背叛和欺骗利用，他都没有哭过，今日一见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竟不能自已。
　　“你把它送回来干什么，你该怨我们一辈子。”高希昼也哽咽。
　　“师兄，我原来也以为，我会恨一辈子。可是后来，我经过了很多事，遇见了很多好人。你知道吗，我在一个小镇上，当了四年的教书先生，看那些孩子们一笑，我突然就恨不起来这个世界了。也许是我再没有力气去恨了吧。我不怪你和谢师兄，也不怪师傅们，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罢。”
　　“慕华……”
　　高希昼看着面不改色风淡云轻地和他畅叙别情的慕华，心里长风鼓荡。眼前的慕华，已经而立之年。虽然依旧是少年面孔，却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飞扬的梅君。
　　真是，造化弄人。
　　……
　　“师兄，不要想了。不管有多少路，我们都好好走下去吧。”
　　“傻孩子，你的路还长着呢，我跟老头子吵了一下午才拿来的九仙明芝，无论如何我都会治好你的。对了，秀叶和周彦，看着很合适呢，你得空撮合撮合他们…..”
　　即使是假象，有这一瞬的欢乐，也好。

　　周彦过去看康复了不少的慕华，虽然没有了一身暗香浮动，人依旧清秀如梅。他低低的说：”周主事，以前的事情，师兄都对你说了罢。还请你不要告诉阁主，那些，不过是过去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周彦长叹。

　　一年后，周彦如众人所愿娶了秀叶。慕华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便依了云默的意思接任枕霞阁主事，主管医务药材一切事宜。他的前半生，虽然名为医生，真正做大夫的日子，却不过短短几个月。如今，才真正能够治病救人。

　　秀叶骑在小兰背上，依在周彦怀里回杏林谷见师傅师兄，包袱里装着今年的新茶。想起一年前初入金陵的时候，恍如隔世。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黄金樽

作者有话说

　　完了，算是给诸位五一的甜点，嘻嘻。
这个系列还会有两篇，写舒放鹤，还有简烬，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