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泱泱仙如月》雪山天文

59、幻舍

　　“月泱……月泱……”月泱睁开眼，眼前是一群光头。
　　“师兄们！”月泱坐起来，兴奋地下地，与众师兄们拥抱。
　　“月泱，月寺庙不能在人间消失，你要想办法复兴月寺庙。”
　　月泱慌了：“为什么是我？师兄们呢？你们打算扔下月泱一个人吗？”
　　师兄们面面相觑，有些为难。
　　大师兄拍拍月泱的头：“对不起月泱，要留下你一个人面对这些苦难。”
　　月泱开始哭，她抓住大师兄的手，惊慌失措地说：“你们要去哪儿？”
　　师兄们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低下头。大师兄微笑：“我们会护你周全，在你复兴月寺庙之前，我们哪里也不会去。”
　　“真的吗？”
　　大师兄点头：“妖祖即将复元，你要早日修成人间佛，击败妖祖，拯救苍生。”
　　月泱点头：“我一定会努力修行的！可是大师兄，你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大师兄微笑：“灵识不灭，就不会离你而去，你不要怕。”
　　月泱看了看自己：“是不是师兄们救了我，我才能成仙？”
　　大师兄摇头：“不，是人间神明，梅花仙人救了你。”
　　月泱惊讶：“度曲……”
　　大师兄拍了拍月泱的头：“是我们去拜托他的，彼时，只有天庭，方可护你平安。白发度曲将那佛子之种白莲种入你体内，并用他之灵力，为你重塑心脉，保你直登仙界。”
　　月泱闭上眼睛，眼前出现那穿着喜服的白发男子，他的心口冰冷，将她也冻成了冰。月泱眉头突然紧蹙。不对……还有那个人，站在梅云峰顶，面如寒玉，总是生她气，是她让他生了情根，是他与她共赴明镜池。那个人又是谁？白衣黑发的度曲，喜服白发的度曲，是两个人！
　　月泱抬手覆上心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月泱有些不敢相信，那朵不开花的白莲，度曲最宝贝的东西，现在在她体内。
　　“你的心脉俱碎，梅花仙用白莲修复了你的心脉，现在，你的心就是那朵白莲。”
　　“那朵白莲是不开的。”
　　“那是因为佛子之种只有一半化作了白莲，少了另一半，白莲注定无法开花。”
　　大师兄温柔地看着月泱：“而你，就是那另一半。”
　　月泱不解：“我不懂。”
　　大师兄拍拍她的头：“等你记起全部，你便会明白。”
　　月泱拉住大师兄的袖子，急急地问道：“妖祖度曲一战，两败俱伤。度曲现在何处？”
　　大师兄有些惊讶：“你，你怎知？”
　　月泱：“白发度曲说过他来自不同的时间，所以才会那么虚弱，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度曲，度曲一定受伤很重，他现在在哪儿？”
　　大师兄摇头：“我亦不知。但是，白发的人间神明才是真正修成正果之人，他的到来，注定会让你所知的那位梅花仙，化为半神式。”
　　月泱的脑子现在乱成一团：“半神式？何为半神式？”
　　“不是神亦不是人，而是神的化身，换句话讲，半神式是没有灵魂的，神明本身可以创造他也可以吸收他。”
　　月泱震惊：“也就是说，那个度曲，不存在了……”
　　大师兄垂下眼帘：“月泱，此乃天地间的规律，你，莫要太过伤怀。”
　　月泱双手捂住头，跌坐到床上：“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大师兄脸色沉重起来：“命轮已变，不久后，你就会遇到另一个你，届时，你便会了解，这一切因缘。”
　　月泱眼神迷茫起来：“为何你会知道这一切？”
　　“我已见过师父，他已大彻大悟修得佛心，自可窥得这些因缘。”
　　月泱抬起头，看向大师兄：“师父修得了正果？”
　　大师兄摇头：“师父佛心虽成，但佛身还在妖祖手中，没有佛身，师父依然无法成佛。”
　　月泱：“我会帮师傅夺回佛身的。”
　　大师兄见月泱脸色苍白，不忍道：“月泱，你所遭遇的一切皆是冥冥中注定的因缘，师父和我们，是因你才会存在的。甚至就连妖祖，也是因你才会出现。”
　　月泱低下头：“为何是我？”
　　大师兄双手合十：“天意如此，他日，你终将勘破。”
　　师兄们不舍地看着月泱，大师兄微笑：“你所在之处，乃画中仙为你和梅花仙人创造的幻舍，时间不早了，你也该醒来了。”
　　见师兄们的身型渐渐淡去，月泱流下泪。月泱睁开眼，眼前蝴蝶纷飞。
　　月泱掀开被子下地，走到镜子前，镜中女子依然一身红嫁衣，自带着喜气。
　　月泱右手旋花，如芒出现，月泱举起如芒剑，剑身毫无生气，月泱闭上眼睛，抬手轻拂额间，月仙仙印现于其上。
　　月泱双指成刃，划过如芒剑身，剑身渐渐发出皎洁白芒，待划到剑尾，如芒已恢复盎然生机。
　　“是谁伤了你？”
　　如芒剑嗡鸣不止，月泱蹙眉：“怎么会是月仙？”
　　一只彩蝶飞来，飞到月泱面前，翩翩起舞，月泱微笑，月泱将如芒向身侧划入，如芒消失。月泱抬起手，彩蝶落到月泱的手背上，月泱看着彩蝶的翅膀，很惊讶：“你的翅膀竟是花瓣！真漂亮。”
　　彩蝶向外飞去，月泱跟着跑了出去，在房前的小桥上，看见了度曲，那彩蝶飞到度曲面前，度曲温柔一笑，看着彩蝶飞向他的心口，化作了一朵杏花，之后花瓣纷飞，只留芬芳不绝。
　　度曲向月泱伸出手来，月泱将手轻轻放入度曲的手心，度曲将月泱拉过来，对她说：“那是花灵，我的本体乃是梅花，所以花灵们很喜欢靠近我，她们形态各异，有的时候是一只蝴蝶，有的时候是一只小鹿，有的时候，是一名女子。”
　　月泱抬起手，接下那杏花的一片花瓣，看着那花瓣在她手中淡去不见。
　　“你，你与玉帝，是旧识？”
　　度曲点头：“嗯。天地初开之时，我们便认得。”
　　“他让你穿上喜服，可是为了，为了……”
　　度曲温柔凝视着月泱：“为了成全我。”
　　月泱脸红：“可我……”
　　度曲握紧月泱的双手：“我已晓得，我知道你在梅谷发生的一切，那时的记忆，现在也成了我的记忆。月泱，我就是度曲，你不必为难。”
　　月泱抬起头，见度曲长发如墨，轻轻将脸庞贴向度曲心口，那里不再寒冷。
　　月泱惊喜：“你好了？”
　　度曲微笑：“此乃画中仙的幻舍，在这里，我自然是好的。”
　　月泱闻言，有些担忧，度曲轻抚月泱的脸颊：“不必担心，即使出了这幻舍，我亦不会有事。”
　　“画中仙将你我送入幻舍，所为何？”
　　度曲突然有些羞涩，他转过脸，久久不言。
　　月泱好奇地看着他，晃晃他的大袖道：“你说啊，究竟为何？”
　　度曲拉过月泱的双手，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你，你可愿，嫁我为妻？”
　　月泱瞪大双眼：“这……”
　　度曲紧紧地凝视着月泱，“玉帝和画中仙皆是为了能让我一偿宿愿，才会如此，我本不想问出口，但，我怕错过了这次，我们又要相隔很久，才能再见面。月泱，你可愿，嫁我为妻？”
　　月泱的脸红的不能再红，她支支吾吾，眼神躲躲闪闪，“可我，一旦，我还能，我如何……”
　　度曲微笑：“你别怕，我会替你挡开天谴，我乃人间神，超脱天地轮回，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惩罚。你还是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你呢，你会不会因此而受伤？”
　　度曲抬起月泱的手，在嘴边轻轻一吻：“只要还有你在，我就不会受伤。”
　　月泱抵下头：“你，你容我，想想。”
　　度曲微笑：“好。”
　　晚上，流水潺潺，月泱穿着麻布裙，坐在桥上，将脚沁入水中，晃着双脚，听着虫鸣。
　　度曲轻轻走来，坐在月泱身旁。
　　月泱嘴角扬起：“虫鸣听起来像是星星的声音，轻轻的，好像发着光。”
　　度曲亦微笑：“人间的夏天就是如此模样吧。”
　　月泱开着水中的明月倒影，眉宇间略上轻愁：“人间红月当天，我却在这里快活，度曲，我怕……”
　　“幻舍的时间是停止的，我们可以在这里宿上千年，亦不会耽误人间半个时辰。”
　　月泱看向度曲，有些羞惭：“是我不好，不该总想着那些事。”
　　度曲有些无奈：“你与我，到底过于生疏了些。你还是无法说服你自己，我便是你熟知的梅谷度曲是吗？”
　　月泱匆忙摇头：“自然不是，我，我……”
　　度曲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我相信你就是了。但是，若你，并不悦我，我不会勉强你。”
　　月泱低头，声如细蚊：“不是的，我知我，我……”
　　一只蟋蟀突然跳到月泱的脸上，月泱脸色一白，“啊！！！走开！”
　　月泱挥舞着双臂，试图赶走那只蟋蟀，结果蟋蟀又跳到了她的头上。
　　月泱将脚从水中拿出来，试图站起来，结果脚下一滑，月泱仰面摔进了水里。
　　那蟋蟀在桥上跳来跳去，度曲隐约听见了幸灾乐祸的笑声：“哈哈，活该活该！”
　　度曲跃进水中，水下好多草，月泱被缠住无法脱身，度曲蹙眉，这里怎么会有水妖？
　　度曲双臂大开，无数梅花包裹住月泱的身体，那些自水底升起的草，纷纷缩回了水底，放开了月泱。
　　度曲抱着月泱回到桥上，月泱咳嗽不止，度曲单指划过月泱的胃腹，月泱随即止住了咳嗽。
　　“度曲，刚刚……”
　　度曲点头：“是水妖。你体内的佛子之种引来了这些贪婪的妖物。”
　　月泱惊讶：“怎么会，这里是幻舍，那些妖怪是怎么进来的？”
　　度曲微微蹙眉：“为了夺得白莲，他们什么都会做。”
　　度曲单手覆在月泱心口之上，一朵红梅落入月泱心口，隐隐流泻的白莲银辉被其掩盖。
　　“这样就不会再有妖物感知到白莲之心了。我早该想到的，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月泱轻抚度曲的眉宇：“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自责。”
　　度曲微微收紧手臂，用额头蹭了蹭月泱的指尖。
　　月泱脸红：“放我下来吧。”
　　度曲放下月泱，月泱浑身湿透了，她没敢再看度曲：“我，我去换身衣裳。”
　　度曲见月泱急急跑开，有些无奈，度曲身体发出红芒，红芒闪过，度曲身上已恢复干爽。
　　度曲进了月泱旁边的房间，门关上，靠在门前的月泱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