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泱泱仙如月》雪山天文

149、层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往哪儿跑！”
　　“啊！！！救命啊！！！”
　　廷城外大大小小的回春城中，城中的百姓们正在惊恐地四下奔逃。好多穿着白林门道袍的人像妖怪一样会使妖术，残忍地不停虐杀那些百姓们。
　　百姓们只是普通的凡人，根本没有任何可反击的余地，片刻间，几个回春城就已经被屠光了。
　　好多百姓见到如此惨状，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们聚到回春城中的神祠前，看着神祠中笑弯了眼的神像，本已麻木的面上倏忽间涌起了强烈的怨恨，他们纷纷冲上前去，用尽全力去砸，去放火焚烧，那些笑眼看他们受苦的神像。
　　那些会妖术的道人见状更加激越兴奋，鲜红的血，如绽放的烟花，弥漫到天际，大地。
　　百姓们不甘不解地痛苦着嘶吼哭嚎，他们瞪大了眼睛，双臂敞开似乎是要拥抱上天，亦或是，他们想问，为什么……
　　月泱猛地惊醒过来，她的手指不停地颤抖，她刚刚看到，无数的人痛苦地死去，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留着鲜红的眼泪，无声地质问她，为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
　　“你……”
　　有人……月泱纷乱的神志，慢慢恢复了清明。
　　月泱这才发现自己立身漂浮于水下，月泱仰头缓缓抬眼望去，便见一人蹲在水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月泱蹙了蹙眉，她足下轻踏，随即便被水，送到了岸上。
　　岸上的那个人，始终是一副呆呆地神情望着她。
　　月泱自水中出来的一瞬，身上的水迹就已尽数消失。
　　月泱赤足站在岸上，深深吸了一口这里芬芳的空气，风儿卷着花瓣树叶似是极为开心地看到月泱出现，绕着月泱不停的旋转，月泱的长发像是在跳舞一般，纷纷扬扬，起起落落。
　　月泱笑着用脸蹭了蹭那对她撒娇的风儿，风中卷着的一抹花瓣在触到她的脸侧时，瞬间变化成灵，花瓣上长出了小小圆圆秀气的眼睛，那双灵秀的眼睛弯弯着，随着风儿，飞向了树林，飞向了山水间。
　　那缕风儿快乐无比地痛快地撒着欢，恍惚间，像人有人在笑……
　　月泱仰头感受着温暖明亮的日光，那一直看着她的人，遂发现，落到她面上的日光，星星点点地在她面上留下了璀璨温柔的金芒。
　　就像是，那日光，是活得一般，而她，是日光喜爱的人。
　　那人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月泱靠近。
　　月泱垂下头，感受到那人就站在她身旁不远处，遂微微扭过头，将冷然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你是谁？”
　　“我，我是白生。”
　　月泱眼中困惑顿生，“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白生看着眼前的月泱，始终不敢相信，这就是她。
　　月泱见他不说话，困惑地眨了眨眼，神情虽清冷，但那目光，单纯的像个孩子。
　　白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你的，声音，你，你是男子？”
　　月泱闻言，好像是不懂他的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没有回答白生。
　　“你的额头上，怎么会有，莲花？”
　　白生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想去触碰月泱的渴望，他探出手去，试着去触摸月泱额间的白莲，就在他的指尖已隐约触到了月泱的额头时，那朵白莲恍惚间慢慢绽放了，有风拂过时，其莲瓣还随之轻颤浮动。
　　白生的指尖一抖，他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月泱抬起头，她的长发因风不停而轻轻划过白生的手背，白生的心，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她的发，是浓浓的绿色。就像是，天地间所有的生命都在其上缠绕，白生感受到了，令他目眩神迷的炽烈生机。
　　“你是谁？”
　　月泱正在指尖把玩着一朵冬梅，在那朵娇艳清傲的冬梅上，还能看见雪。
　　白生亲眼看见，在她手指轻舞间，那朵冬梅缓缓盛开，出现。
　　“我就是我。”
　　“你没有名字吗？”
　　“莲泱，你可以唤我莲泱。”
　　“你是男子吗？”
　　“何为男子？”
　　“那你是女子？”
　　“何为女子？”
　　白生困惑极了，他本以为，月泱的生心灵出现在他眼前时，会是当初在月寺庙时的模样，端正略有苍白的小和尚。
　　莲泱……是谁……
　　他现在根本无法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月泱。
　　莲泱突然捂着头痛得轻吟了起来。
　　白生立刻凑过去急声问道：“怎么了？”
　　“不要再问我，我，太弱了，不行，得拥有无法被摧毁的强大才行，我要出去，我要离开……”
　　白生不解：“你在说什么？”
　　莲泱看向白生，面上已毫无情绪，“白生，你的名字，就暗示了你的命运，你最后，还是会一无所有。”
　　白生蹙眉大惊：“你是何意！”
　　莲泱已不再理会他，她抬起头，倏忽间，轻然飞起，在空中旋绕了片刻后，便要离去。
　　却在这时，有人在她身后，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莲泱回头，在她身后的人，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长发如墨，长裙雪白，是个凡人。
　　“回来吧。”
　　莲泱心下突然生起了巨大的不安，她不要回去！
　　“你是谁？放开我？”
　　那凡人脸色苍白，眼神温柔如水，“我是月小蝶，我知你想出去，去救下无辜可怜的人。”
　　莲泱很惊讶：“你也听到了？”
　　小蝶点头，“但是现在，我也需要你，能不能请你先救下我，再带我一起，去救下其他人？”
　　莲泱看着小蝶，犹豫了起来。
　　小蝶的身体在她犹豫时，逐渐变得透明，莲泱惊讶道：“你怎么了？”
　　小蝶无奈地苦笑：“你若再不答应于我，我就要消失了。”
　　莲泱闻言急切地拥抱住小蝶，“要怎样你才不会消失？”
　　小蝶抬起莲泱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口，“只要你回来，我就不会消失。”
　　莲泱垂首看向小蝶的心口，她没有感受到她的心跳。
　　“你回来，它就会跳动起来。”
　　莲泱看着小蝶温柔的双眼，终是点了点头，小蝶开心地笑了起来。
　　莲泱阖目，额间白莲白芒大盛，就在此时，度曲与画中仙赶到了。
　　度曲大喊：“月泱！”
　　莲泱猛地睁开双眼，白芒散去后，莲泱已变作了月泱。
　　月泱穿着粉色的长裙，头上戴着蝴蝶发饰，腕间戴着连巧珠。
　　她在蓝国时，就是这样的装扮。
　　月泱看向度曲，微笑着道：“度曲。”
　　度曲也笑了起来，“你终于记得我了。”
　　月泱笑着点了点头，之后回身望向小蝶，小蝶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月泱。
　　没想到，她的前世之一，真的是个仙女。
　　月泱对小蝶点头示意，小蝶也微笑着回了礼。
　　“你是魂体对吗？”
　　小蝶点头。
　　月泱了然地微笑道：“你竟能靠自己的意志苏醒过来，寻回自己的生心灵，真是了不起。”
　　小蝶被她夸得有些害羞起来。
　　月泱：“我这就回去。”
　　月泱要回到小蝶的灵魂里，白生终于能确定她就是月泱，遂见状急道：“月泱！我是白生！你竟然转世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什么都不告诉我？”
　　月泱听到白生的声音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月泱缓缓回身，望向白生，她的神情变得怨毒狰狞了起来。
　　“是你，就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月泱猛地向白生冲了过来，度曲拦在了白生身前，“月泱，小蝶的灵魂要散了，请先回去吧。”
　　月泱闻言，咬紧牙关阖目了少顷，之后不再犹豫，转身，直接飞入了小蝶魂体。
　　几乎已全然透明的小蝶魂体，瞬间恢复原状，之后化作白芒，消失不见了。
　　画中仙走到度曲身边：“月泱已经无恙了，我们也走吧。”
　　度曲经过白生身侧时，手腕一旋，花枝化剑，斩断了白生腰上的傀儡线。
　　这傀儡线连接着偶工与月泱，没了它，他定会迷失在这画里。
　　度曲与画中仙离开后，两个拇指大的小小人，自白生袖中踏雾团飞出，他们齐齐拍了一下白生的脑门，一团白芒自白生额间飞出，白生的身体瞬间变作巴掌大的人偶倒了下去。
　　度曲与画中仙看着漂浮在水雾中的小蝶，两人都松了口气。
　　小蝶其实身在一纷色瀑布的水口中，那瀑布一条一条的，流着各种颜色的水，很是好看。
　　度曲将小蝶抱出来，与画中仙一同向出口飞去时，画中仙疑惑道：“这偶工是不是纷国的妖怪，怎么这么喜欢纷色的东西？”
　　度曲：“也许吧。”
　　三人自画中出来后，画中仙才悠悠然道：“画中的大明太子，其实是假的，你斩断他的傀儡线，不会困住他。我们全程都没见到偶工的傀儡子妖，瞳偶小小人，他们一定会将大明太子的灵带回来。”
　　度曲抱着小蝶向前走的脚步一顿，“既然看到了，为何不作声。”
　　画中仙打开画面上干干净净的扇子，作势扇了扇，“现在作声了，不就行了？”
　　度曲没有再理会画中仙，抱着小蝶继续向前走去。
　　画中仙挑了挑眉，轻咳了一声，悠然迈步跟上。
　　——
　　月九渌啼二人飞在廷城外的回春城上空，他们看着里面的惨状，皆是怒火汹涌。
　　二人向正在屠杀百姓们的妖怪道人冲去，月九珠串挂掌，佛瑞之气聚在其上，随月九心念化作九纹大刀，月九举起大刀，在半空中冲那些道人用力劈下：“九珠-刀风灭！！！”
　　无数的佛珠化作无数的九角尖的刃器，随着刀风向那些道人袭去。
　　那些妖怪道人躲闪不及，身体纷纷被透穿地满是洞。
　　渌啼坐在变大的罄魔斧上，飞在半空中，一些正在吸取死魂火的道人，站在高处，并没有停手，还在源源不绝地吸取百姓们的死魂火。
　　死魂火尽，可是连入轮回的可能都没了，这群混蛋！
　　渌啼举起拂闲大师的禅杖，待飞到那些道人附近时，用力冲他们扫了过去。
　　一些道人被击落，其余的道人见状立刻转身逃跑了，竟是丝毫没有与他战斗的意思。
　　渌啼飞到一座神祠前，看着神祠中的神像，果然发现那些神像开始被雕刻成长风神的样子。
　　现在天灾不绝，长冬不灭，大明处处都被积雪掩埋了，若不是回春城的出现，百姓们连生存之地都没有。
　　然而白林门为百姓建造回春城的代价是，百姓们必须在每一座回春城中建满二十三座神祠，不光如此，他们在回春城中勉强恢复了稍稍正常的生活后，所得到的每一点钱财，都要交给朝廷。
　　因为，回春城的建造是需要钱的。百姓们别无选择，只能任索任求。
　　本以为，这些神祠会供奉新神的，没想到却是供起了长风神，难怪他与月九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神息，尤其是廷城，神息极重，他们还以为，长风神去了廷城，结果并没有。究竟是谁，要大明百姓信奉长风神呢？还是，别有所图？
　　回春城他们早就发现了有问题，但却没办法阻止回春城的出现。回春城中充斥着血腥味与魔障之气，那种魔障之气只有魔窟才会有，所以他们不由得怀疑，回春城之所以能回春，是不是因为，建造回春城的人，借用了魔窟中的力量。他们曾亲眼看到很多百姓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任何感觉。这就是被魔障之气浊染了灵识的后果。
　　大明虚假的春光下，真正的劫难已蠢蠢欲动。奇怪之事，愈加层出不穷。
　　尤其是近日，他们发现有越来越多披着人皮的妖怪处处兴风作浪，迫害百姓，他们见到一次就会出手杀一次，然而，却是怎么也杀不尽。
　　因那些假冒白林门弟子的妖怪越来越多，百姓们已渐渐失去了对白林门的信仰，分建各地的白林门道观中香火越来越少，已有人开始传言，百姓们所遭遇的一切劫难，都是白林门带来的，他们得除掉白林门，只有灭了白林门，他们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这大明，如今就像是摇摇欲坠的一棵枯树，枯树死根不除，新的生机就难以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