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泱泱仙如月》雪山天文

142、流灭

　　一进入大明宫，度曲就沉声道：“如此即可，多谢姑娘，在下先告辞了。”
　　度曲起身要出轿，那纷国女子却长腿一勾，拦住了度曲。
　　度曲静立不动，没有扭头去看那女子，只是沉声道：“姑娘这是何意？”
　　那女子懒懒地坐起身，收回长腿，度曲随即便要出去，但轿子四面纷飞的帘纱却突然将出口牢牢关紧，度曲微蹙眉头，抬剑就要砍。
　　却在倏忽间，有一双女子柔荑抚上他的肩膀，度曲猛然一惊，察觉到那女子正紧紧贴在他背上，立刻转身推开了那女子。
　　那女子笑着躲开，妩媚地在榻上坐下，翘起长腿，邪魅勾人地盯着度曲看。那一双令人心惊的邪魅大眼中，满是赤裸的俗欲。
　　“我这轿子四周都是结界，你是出不去的。公子，等天亮了奴家要去见那恶心的杂妖冢，奴家本来不想去见他，但为了赚钱，没有办法。现在见到你，我们还有一些时间，你一定能让奴家忘记那个恶心的家伙。来早一点果然是对的~”
　　女子缓缓起身，凑向度曲，“奴家保证，奴家一定会温柔的，绝不会随意就杀掉你。公子的模样身段气质，实属绝对的佳品，奴家绝不会暴殄天物……”
　　那女子的脸已经抵上了度曲的胸膛，度曲眼珠转到下面，冷冷地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那张脸，通身是绝情绝欲的冰冷与不可靠近。
　　“啊！”
　　那女子突然惨叫了一声，猛地退离度曲的胸口。
　　度曲周身不知何时被满是带刺的花枝围住，那女子的脸被尖锐的刺刺伤，已满脸是血。
　　“你，你竟敢！你竟敢！你竟敢伤我百媚生的脸！我要杀了你！！！”
　　百媚生抚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满手的血，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已布满黑色的毒筋，像是一只蜘蛛在她脸下的皮肤活起来了一般。
　　百媚生瞪着狰狞的大眼，眼眸在她盛怒时变作了发黑的墨绿色，像是泛着毒气的沼泽。
　　度曲身上的花枝已不见，他看着百媚生的模样，微蹙起眉头道：“你是魔巫？”
　　百媚生像是发了疯的野兽般冲上来，度曲举起一念，拦住了她。百媚生双手抓上一念的剑身，接着，无数的毒筋在一念剑身上蔓延开来。度曲见状，随即用力将一念挥了出去，百媚生被狠狠劈开，撞上了轿身。
　　度曲看着怨毒地瞪着他，试图爬起来的百媚生，突然脑中一阵剧痛，他闭上眼睛，便看见，那面黑潭，那个在水面下看着他的人，是他，又不是他，不知何时又变作了薛曲的样子，看着他笑，笑得那样可怕……
　　这里是魔窟，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是你把我拉过去的对不对？你要我付出代价，是你，薛曲，是你……
　　百媚生再次向度曲冲了过来，一念剑身不知何时已满是蠢蠢欲动的煞气。不行，他若这时动手，他会杀了她的……
　　就在百媚生向度曲冲过来时，度曲猛地转身，劈开了飞天轿的结界，极速飞了出去。
　　——
　　白生收回绫镯，小蝶站起身，看着此时已变作银色镯子套在白生手腕上的法器，莫名的感觉很是熟悉。
　　白生发现了她的眼神，遂走到小蝶面前，蹙着眉头，似是慌乱焦扰地道：“你真的不是月泱吗？你是不是，失去了记忆？还是，谁，篡改了你的记忆？”
　　小蝶退后一步，很是坚定地道：“我记得很清楚，这十多年来，我活到现在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是月小蝶，不是什么月泱，我不认识你，与你没有任何瓜葛。”
　　白生闻言，只是凝视着小蝶，没有作声，小蝶想向后退，却见白生的目光缓缓移到了她的唇上，“是不是，我会知道。”
　　见白生向她靠近，小蝶心里突然生出了巨大的恐惧，她转身要逃，扬起的长发却猛地被白生攥在了手里。
　　白生狠狠攥着她的长发，将她拉了回来。
　　“你若不是月泱，为何要逃？你知道了对不对？所以你不想认我。你终于知道了，是我，在那晚，侵犯了你，不是什么采花盗月连衣，是我白生，所以你怕了我，你怨恨我，你才会一再地离开我！”
　　小蝶痛得眼泪不停滑落，白生看着她的脸，眼神渐渐迷离，他用另一只手抚上小蝶的唇，慢慢将脸垂下，向那双他日思夜想的唇瓣凑去，小蝶拼命挣扎，却始终逃脱不了他的掌控。
　　黑暗中一双红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小蝶的心口一丝白芒流泻而散。
　　白生终于吻上了小蝶，小蝶装满了泪的双眼绝望地徒劳地大睁着，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反抗之时，看到了天边飞来的那个人。
　　小蝶惊喜至极，浑身突然充满了力量，小蝶张开唇瓣，用力咬下，白生的嘴唇顿时鲜血直流。
　　就在白生震惊之时，小蝶猛地发力推开了他，向他身后跑去。
　　白生回身，就见小蝶扑进了那男子的怀里。
　　那个他一见就反感至极的人。
　　“又是你。”
　　度曲单手抱着小蝶，另一只手举起一念，冷冷地看着白生。
　　白生冷哼，勾起一边唇角，他看着度曲，伸出舌头，似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将嘴唇上的血悉数舔了进去。
　　度曲目光愈加沉郁，小蝶感受到了他的颤抖，有些错愕地看向他的脸……他在愤怒，疯狂的愤怒。
　　白生不屑一顾，他闲庭信步般退后了两步，“难道就是你篡改了月泱的记忆？你到底是何人？”
　　度曲听到月泱的名字从他口中而出，终于无法再忍耐，他抱着小蝶，一跃而起，一念亦蠢蠢欲动嗡鸣不止，度曲感受到了一念与他的联结，阖目聚气，之后向着白生用力劈下：“一念-流灭！！！”
　　像是一汪深海被巨浪掀起，黑漆的海底中魔气四溢，可将万物吞噬。
　　白生撤身退后，接着一只巨大的似大鱼一般的妖怪现身，在那魔海中翻滚，将那滔天的魔气尽数吸进了口中。
　　“雕虫小技，还是先回去修炼吧，毛头小儿，凭你的修为，根本无法发挥流灭真正的威力。”
　　那妖怪开口说话了……好难听的声音……像是有流沙不停划过它的喉咙，小蝶蹙眉看着那妖怪得意地嘲讽度曲，觉得它实在是烦得很。
　　突觉凉风习习，小蝶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这是哪里！”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已不在大明宫内了，而是出现在了一个似修罗战场一般的荒凉之地，这里虽荒无人烟，可满地斑驳的血迹，杂乱的弃物，都彰显着此地拥有可怕的前尘。
　　度曲：“乱空术，你是远古大妖，鱼工。你怎会……”
　　“复活是吗！哈哈哈哈！神未绝时，我不敢醒来，如今神已灭，是吾族称霸四界的大好机会，我怎能不来呢！”
　　鱼工妖身乌青，鱼鳞像是人手，两侧的眼睛像是变大的蛇眼，双眼中间是一张竖起来的细唇大口，笑起来时，就像一个丑陋怪异的袋子。
　　度曲丝毫没被其张狂的模样震慑到，他依然神色淡淡，眼中甚至有了些许讥讽之意。
　　“鱼工怎会连人形都化不了，你不过是缕残影。唤醒你的人，不过是利用你残留的妖灵来为他除掉障碍，待你妖灵散尽，无法再供驱使，就会立刻被废弃，竟还在做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