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泱泱仙如月》雪山天文

103、戏

　　嚎啕背对着薛曲和瓷音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之后停顿了几秒，瓷音笑眯眯地看着他，正欲开口叫他，就见嚎啕突然疯了一般发足狂奔，冲出鬼群，满脸惊恐地跑远了。
　　薛曲：……
　　瓷音：……
　　薛曲很惊叹：“好快啊……你是对他做过什么，才让他这么怕你？”
　　瓷音轻轻叹了口气：“妖族皆视我为敌对一方，为了在冥界展开动作，不得不示威一下，结果，就导致一些胆小的妖怪见我就跑。”
　　薛曲很明显不相信他话中的那个“示威一下”，能把那么大个儿的妖吓成那个样子，绝对不只是示威一下那么简单。
　　瓷音转身接着向前走，薛曲随即无所谓地跟上，结果才走了几步，瓷音突然就晕了过去，薛曲看着瓷音的身体砸向他，瞪大眼睛本能地后退一大步，然后瓷音就“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围观的妖魔鬼怪们，随着瓷音倒地的声音响起，皆安静下来面面相觑。薛曲蹙着眉走过去，蹲下，上下左右瞧了瞧，见瓷音面色惨白，眉头紧蹙，冷汗不绝，似乎十分痛苦，便看向周围的鬼众，想求个助。众鬼看见他的眼神，皆向后躲去，那些妖怪更是赤裸裸地露出鄙夷的神色，大摇大摆离开了。
　　薛曲没法子，便试着自己给瓷音把脉，刚捞起他的手腕，薛曲就看见他的手臂中有东西在疯狂地四处滚动，横冲直撞，薛曲惊地一凛，再定睛看去，虽看不到瓷音皮肤下的情况，但是想也想得出来，那得有多疼。
　　“怎么回事……”
　　薛曲站起来，对着围观的众鬼作揖道：“诸位阁下，请问这冥界，可否有医馆？”
　　鬼群们鸦雀无声，少顷，一个气度十分嚣张的长耳尖牙的妖怪自旁而来，趾高气扬道：“那魅妖投敌叛变，明明是个最不入流的下贱魅妖，却从不把同类放在眼里。我告诉你，这里没有可以帮他的地方，想去医馆，马上滚回人间去吧。”
　　薛曲冷目看着那妖怪，冰冷的紧绷感，让人不禁颤抖，“同类骂他鄙夷他，他为何要把同类放在眼里。”
　　薛曲自身后拿出一张弓，那弓比起寻常弓来要大上很多，薛曲将弓对准那妖怪，那妖怪惊诧地退后一步，旁边的鬼怪见状立即退避三舍，那妖怪左看右看，见没人肯帮他，便摆出防御的架势，咬紧牙关地与薛曲对峙。
　　薛曲没有拿箭出来，他只是凌空拉开弓，然后轻轻松开手，便有一股极强的力猛地冲击出去，那妖怪始料未及，被击飞，很久后才落地。
　　薛曲得意地放下长弓，他很惊讶于自己的力量，但更多的是得意。这本是他曾经见过瓷音使用仙煞金弦后悟出的法子，没想到一试便成功了。仙煞金弦是化音煞为利刃之气，而他利用自己的半魔之体，化魔气为箭，效果同样惊人。瓷音一直不知他已有此等本事，因他乃半魔之身这个秘密，并没有告知与他。
　　围观的众鬼纷纷散去，薛曲没看到，刚刚他与那妖怪对峙之时，瓷音已醒，一直静静地看着。
　　薛曲将弓背好，便蹲下来要背瓷音，瓷音即刻闭上了眼睛。
　　薛曲背上瓷音，不辨方向地瞧了一会儿后，决定碰碰运气，走到哪儿算哪儿。
　　就在这时，一个轻飘飘的黑衣短发男鬼走过来，低声道：“妖有自愈能力，让他休息便好。我带你们去客栈吧。”
　　薛曲惊讶：“这儿还有客栈？”
　　短发鬼点头：“当然。冥界的一切只会比人间丰富，不会比人间少。”
　　薛曲耸耸肩：“那就麻烦你了。”
　　于是一个脚不沾地幽魂地在前面飘着带路，一个背着妖怪的半魔在后面跟，就这样慢慢走远了。
　　小蝶跟着律律来到了楼社的最高处，长廊尽头有一间房，律律站在房门前，回头对小蝶说：“他们就住在这里，要进去吗？”
　　小蝶看着那精美的房门，似乎已看到那门后香气缭绕的温馨之景。
　　小蝶慢慢靠近，律律转过身，轻轻敲响了这扇门。
　　“进来吧。”
　　律律推开门，小蝶跟着走进去，一瞬间，冻彻心扉的冰寒之感彷如无数根针一般，刺入她的身体里。
　　没有什么香气缭绕，也没什么温馨的场景，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天的大雪和悬崖。
　　“这是……”
　　律律走进来关上门，那门便消失了。仿佛什么冥界，什么楼社，从来没存在过。
　　他们现在站在漫无人际的悬崖上面，只有寒风只有大雪。
　　律律走到悬崖边，回头对小蝶说：“所以说，这里是地狱。装潢的再好看，我们，也只能住在自己的死亡里。”
　　小蝶颤抖着走过去，向下望去，悬崖底下静静躺着一辆七零八碎的马车。
　　“姐姐的爹娘就在那马车里。”
　　小蝶身子一软，跪倒在悬崖边。
　　律律见状，立刻去扶她，“姐姐莫急，第一次进鬼家门，都会这样。以后就不会了，以后就能直接见到姐姐的爹娘了。”
　　小蝶脸色青白，闻言缓缓侧过头，问道：“你说的是何意？”
　　律律站起来，对着悬崖下喊道：“有人拜见！请问月叔叔月婶婶见不见？”
　　风声呼啸，送上来一句回答：“请……”
　　律律笑开，将小蝶拉起来，“快，姐姐，我们退后。”
　　小蝶懵懂着被律律拉到后面。
　　然后……“啊！！！”
　　悬崖突然消失，小蝶拉着律律，猛地向下跌落。
　　倏忽间她听到律律的声音，“要入鬼家门，先悟亡者苦。”
　　小蝶看着眼前极速变远的天，已身入深渊。
　　不知落了多久，小蝶再睁开眼睛，周遭已尽是温暖。
　　“蝶儿？”
　　“蝶儿……”
　　小蝶闻声看去，是爹爹和阿娘，阿娘还抱着喋春，三个人都在床边，守着她。
　　小蝶已泪流满面。
　　“爹爹，阿娘……”
　　小蝶坐起来，与同样涕泪横流的爹娘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三个人好好絮了半天，硬是生生将律律忘在了脑后。律律就站在一边，微笑地看着他们。
　　小蝶这时才终于看到了爹娘房间本来的样子，布置的很是舒适，爹娘除了眉间的死气，看起来比之活着时还要舒畅。
　　小蝶这时才想起律律，忙将律律拉过来，准备好好和爹娘说一说这段时间她遇到的事。
　　瓷音在鬼怪不怪客栈中歇下，薛曲安顿好他，便觉无聊了起来，出来闲逛时，抬头望去，便见天上残月如弦，看着那残月，薛曲感觉自己的脑中越来越混沌，在即将睡过去之时，看到一女子乘月而来，没好气地对他道：“月泱转世，你也转世，舍利子都被妖魔之流夺去了。老娘倒要看看，那妖精是怎么寻到舍利子的。如今西方极乐佛瑞之气大减，人间天灾人祸不断，冥界乌烟瘴气乱成一团，老娘再不来，我看这天地四界早晚要归于混沌。”
　　薛曲心下莫名奇妙，这明明像仙女一样的女子，为何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是谁……
　　月仙见薛曲即将恢复神体，干脆也不急着走了，靠在旁边，静静等他苏醒。
　　画中仙宿醉醒来，便见身旁多了副画。他将那画拿起来，蹙眉看了看，那画中是一个穿着公公衣裳的女子，女子似乎十分惊诧，看着前方，满眼不可置信。
　　“这，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