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鬼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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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生一席银白色龙袍站在暗处看着画中仙和公晳沚，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他看着画中仙的十指散出如烟的墨迹，墨迹慢慢笼罩住公晳沚的脸，待墨迹散去后，公晳沚的模样已变成了之青。
画中仙之所以会答应林之游的请求，刚开始是觉得有趣，后来是不舍得离开，最后，就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想必他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如今倒是用了手段遂了心愿。这一点，与他这个肉体凡胎的市侩皇子也没什么不同。
“殿下想错了，还是有不同之处的。”
白生挑挑眉，有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一股柔软的清香随即拂来。
“爱妃此言何意？”
蓝国美人，那个顶着月泱的脸一路走到如今位置的蓝淇，轻轻望着前方看似沉醉的两个人。
“妾对仙人从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有一点，妾是很羡慕仙人的。”
白生靠上旁边的墙壁，闻言懒洋洋地将目光转向蓝淇，“哪一点？”
“仙人的爱，比较纯粹。男子的爱太过残酷，倘若女子没有门当户对，达到了男子心中的标准，男子是绝不会考虑去爱她的。除非是为了利用和消遣。女子虽也会去考量，但对女子来说，爱意与真诚同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
白生闻言先是若有所思，后来便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仙人，他们与情爱，是没有直接联结的。当然除了要娶王母娘娘的玉帝。所以妾羡慕他们这一点，爱上谁，就是随心而走，没有令人心冷叹息的考量取舍。那种感觉，我想，凡人终此一生，也无法体会得到。”
白生看着眼前这张他一直放在心底的禁忌的脸，头一次，在那双眼中，看到了属于蓝淇的光芒。
白生漫不经心地抬手抚上蓝淇的面颊，好似叹息道：“所以说，男子，的确没一个好东西。若我是女子，我一定不会理会那些坏东西。”
蓝淇听出了他话中的讥讽之意，眼中闪过冷意，“妾的确也有他想，殿下不必如此，妾已经很看不起自己了。”
白生摇摇头，抓上蓝淇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揽了过来。白生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那双惊慌的眼，突然想看看她原本的模样。
似乎是看出了他所想，蓝淇微微退后，微仰着头，清冷道：“殿下莫要如此，妾最怕人心的莫测多变，您的一丝一毫的真情到头来只会是个让妾更加自厌的玩笑。”
蓝淇抚上自己的脸，微笑道：“这不是妾的脸，但却让妾很有安全感，殿下也喜欢这张脸，还是就一直让妾留着它吧。”
白生松开她，没再看院子中的二人，转身向来处而去，“爱妃说的对，本宫也厌弃自己的这颗善变的人心。”
蓝淇静静看着他走远，贴在她后脑上的那片银杏叶倏忽间长出了一双叶形的小小的眼睛，那双眼睛弯起来，蓝淇听到它在跟她说话，“姐姐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姐姐的真颜暴露的。”
蓝淇扬起嘴角，叶妖是个很可爱的小家伙，但也是个令人惧怕的小家伙，因它只听陪伴它之人的话，就像鱼儿，记忆很短，只记得眼前人，而将之前的所有人都忘得一干二净。白生还不知道此事，多亏了它，她的这张人皮将会保留地更加长久。
蓝淇低低一笑，也转身离去了。长长的裙摆扬起一个秀美的弧度，仿若蹁跹。
小蝶站在黑黑的长路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尽头，身后亦然。而除此外，就是一片黑暗。她的身边是那个鬼童，男孩牵起她的手，仰起头对她道：“姐姐莫怕，这里已经是冥界了。因姐姐的人身，所以看不到冥界的真颜，待走过这座混沌桥，姐姐就能看到冥界的样子了。”
小蝶点点头，背在背上的喋春睁着大眼睛，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咯咯”笑了起来。
男童笑道：“婴儿眼观自在，无碍。”
小蝶舒了口气，便随着男童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她渐渐产生了窒息的感觉，呼吸越来越费力，越来越痛苦，男童见状，蹙着眉紧张地用力摇了摇她的手，“姐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过桥了。”
小蝶点点头，努力迈开步子，果然，很快地，她的呼吸就通畅了。
男童笑笑，“我们已经过桥了，姐姐快看……”
眼前黑重重的混沌逐渐散去，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热闹至极的场景。
“天哪，好多，鬼啊……”
眼前好像是集市，又宽又长，种种模样的鬼怪熙熙攘攘地来往其中，忙忙碌碌地，看起来比人间要繁盛的多。尤其是大明如今遭逢天灾，更是比不得了。
“还比不得鬼过得好，凡人，也太惨了……”
男童听到小蝶的自语，仰头，不解道：“姐姐何出此言？所有的鬼都巴不得能到人间去，他们没有生命，过得再好也终是处于迷茫之中，时间久了，会十分痛苦的，所以冥界才又被称作地狱。”
小蝶摇摇头，“非也非也，依我看，是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已经过去的，就又觉着好了。这一点，鬼和人倒是一样的。何必要有什么追逐之物，有灵识体验着，还不够吗？”
男童懵懂地眨了眨眼，觉得话题好像过于深奥，让他听不懂了。
小蝶走在街上，这里一直都是夜晚，所以两旁都点着灯，那些灯很好看，小蝶看得很尽兴，眼中一直亮晶晶的，她一直很喜欢灯，她觉得灯很温馨，总会让她想到自己那早已不再存在的家。
男童紧张地守在她身边，过往的鬼怪妖精，皆纷纷打量着小蝶，如今地府任务繁重，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魂来报道，很多刚死去的魂依然有着生气，所以他们没有怀疑，但若是一直这样，一定会被看出破绽的。
凡人的生心气可是宝贝，每个鬼都渴望着“复活”，若让他们知道了小蝶是活人，小蝶一定无法离开了。
“姐姐，我们快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的爹娘。”
小蝶微笑：“好。”
男童拉着她走的飞快，小蝶看着周遭越来越热闹的鬼群，不由得好奇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男童看了看，“最近冥界房屋紧张，为了让鬼都有住处，冥王下令要扩建鬼居，今天应该是新的一批刚建好的房屋出来了，所以大家都去赶着买房住。”
小蝶闻言有些忧心道：“我爹爹和阿娘会不会没有房子住？”
男童看着她，信誓旦旦道：“姐姐放心吧，姐姐的爹娘一来冥界，就有人帮他们安置好住处了。”
小蝶闻言十分惊讶：“怎么可能……是谁帮忙的？”
男童摇摇头：“这我就不知了，高层的人行事，吾等小鬼怎么能知道。姐姐快走吧，要是被人发现你是活人，可就惨了。”
“好。”
两人逆着鬼群疾驰，倒没有很吃力，很快便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豪华的楼社，小蝶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楼社很高，层层都点着好多的灯。只稍望上一眼，就能感觉到那其中的别有洞天。
小蝶不太敢相信：“这里，比整个极暮镇都大。我爹爹阿娘真的住在这里吗？”
男童点头：“当然是真的，走吧，姐姐，我们进去吧。”
小蝶拉住男童，蹲下，温柔地道：“不急，你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看着小蝶微微红了脸，乖巧地答道：“我叫阿加律律。”
小蝶眨眨眼：“好奇怪的名字，你不是大明国人？”
律律点点头：“我是酆国人。”
“你说你要找你的殿下，你的殿下是谁，你为何要找他？”
律律微微凑近小蝶，压低了声音，奶声奶气地郑重其事道：“我的殿下是酆国真正的皇长孙安期长曲，殿下……身体不好，需要我……来帮他保持无恙……但我，死了，所以，殿下不能没有我，所以，我必须得去找殿下。”
小蝶不解：“酆国的皇长孙怎么会在大明？你都已经是鬼魂了，如何能帮他治病？”
律律满脸的挣扎，看起来这是个十分难以回答的问题。小蝶不忍再勉强他了，虽然他说的话很多经不起推敲，但她还是想帮他。
小蝶站起来，摸了摸律律的头，柔声道：“好了，姐姐知道了，我们快去见姐姐爹爹阿娘，然后你就可以去找你的殿下了。”
律律很震惊，睁着大眼睛看着小蝶，眼中似乎有水光，“姐姐你真的肯帮我吗？你真的愿意分一些生心气给我吗？”
小蝶笑：“嗯，只要不会对我的身体带来太大的影响，我愿意帮你。”
律律瘪瘪嘴，将要流出来的眼泪忍了回去，“姐姐是仙女，所以不会有事的。”
小蝶转了转眼珠，她还是不太相信她是仙女这个说法，不过她马上就要见到爹爹阿娘了，行不行的，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小蝶和律律走进楼社的瞬间，两个人从拐角处走了过来，正是瓷音和薛曲。
薛曲看着楼社，问道：“这就是你支援冥王盖的？”
瓷音看着眼前的楼社，有些自嘲道：“小道没这么财大气粗，今日新出的房屋才是小道支援的。”
薛曲看向瓷音：“二殿下让你带我来冥界，到底是要作甚？”
瓷音转身继续往前走，薛曲跟上，他们没看到在高处，从长廊探出头来向外瞧的小蝶。
小蝶看着眼下壮丽的夜景，赞叹道：“即使知道了这里是阴曹地府，依然觉得好美。”
“二殿下要做乱世新皇，希望能得到冥界的帮助。”
薛曲蹙眉：“那与我有什么干系？”
瓷音停下看向薛曲：“皇长孙殿下是酆国人，酆国人有通灵的天赋，自祖，便与冥界关系良好，有皇长孙殿下在，此次的交易定能事半功倍。”
薛曲惊讶地喃喃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还有这种本事……”
瓷音继续向前走，薛曲连忙跟上，路过一说书的，瓷音突然停了下来。
薛曲走了几步后发现瓷音没跟上，走回去，不解道：“做甚？你想听？”
瓷音指了指坐在最里面，听得最认真的那个身影，“遇到老朋友了。”
薛曲看过去，是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妖。
那妖听得认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憨态毕露。
瓷音站在鬼群外，轻轻唤道：“嚎啕。”
薛曲亲眼看到那憨憨的妖怪浑身一凛，猛地发起抖来。
薛曲没忍住噗嗤一笑，那妖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小心翼翼地回头看过来，见是瓷音，脸色肉眼可见的铁青了起来。
瓷音微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鬼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