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确幸之神仙妖魔怪》悠华前行

7、湖生缘（四）

　　拂晓未至，晨星闪烁着点缀在天上。
　　水下，湖生睁开眼睛。从树根丛中钻出来，缓缓浮出水面。收拾妥当之后他抚摸了一下院子里的小树，又望了一眼媛媛家的方向。再掰断树枝，吸收了一次灵气。
　　待他吸收完毕，天还是灰蒙蒙的，他掏出地图，再次确认了火烧山的路线，便飞上天了。
　　到火烧山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他绕着山脚飞了一圈也没找到水。作为一株水生水张的植物妖怪，在这火烧山脚下，他渴得很。看着自己化形出来的双手，那手指甲周围的肉因为干燥缺水都开始与指甲分离了。
　　从没飞过这么远的距离，湖生高估了自己的飞行时间，想着远处的媛媛，心中十分着急。找了这一圈没有水源后，他便放弃了寻找，虽然渴了点，但也不至于要命。湖生看着火烧山上簇簇火红的跃动的火焰，一跃而上，悬于火上飞了起来。
　　方才在山脚找水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一丝火灵珠的气息，这是极好的消息。此时他便沿着那气息快速飞过去。
　　气息越来越浓烈，伴随着火灵珠，他还感觉到了别的数股气息，他心中有些忐忑起来。但现下时间紧迫，越快找到火灵珠越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火灵珠在涯边的那个巢穴中，发着红色的光泽。此外，还伴着五条火龙。
　　湖生停在巢穴的不远处的岩石背后。该如何把它取出来？如果用明抢的势必抢不过，那些火龙本就力量强大，还依附在火灵珠的傍边，得它的火灵之力增强妖力，而且还不止一条。
　　看来，只能等夜里它们都睡着后偷走了。
　　湖生蛰伏在那块原石后，在等在火龙睡着的时机里，悄无声息地拿出怀中的小树枝开始吸收灵气。他没有让小树变大，以防火龙发现这儿的灵气异常，打草惊蛇。
　　灵气的吸收让等待的过程不至于太过痛苦。
　　待到月色洒满山坡，山上的火焰全部熄灭，只余泥土泛着红光，那五条火龙终于全部陷入了沉睡。
　　湖生有些后悔自己没带迷魂药过来，这样必定能让它们睡得更死沉一点。
　　湖生提起十二分精神，控制着平衡，轻悄悄地落在巢穴上，万幸火灵珠只是被放在它们的中间，并没有被它们压着。
　　湖生拿起火灵珠，憋着气同样轻飘飘地升腾起来，升到足够高的高度后他便快速飞向山下。
　　至半山腰时，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鸟厉叫。火热的气流扑腾而来，是火龙察觉到火灵珠失窃了！
　　湖生使出全部的妖力加注于提速。身后火热的气息却越来越近……
　　媛媛躺在是床上，她不想再数过了多少个三天了。她的三处病灶经历过这么些天，滋生出数不清的经络堵塞，她又变回了遇见湖生之前的状态。
　　她的父母抹着眼泪担心着她的安危，而她却担心着湖生的安危。
　　湖神医是一个多守时的人啊，他来诊治的时候说是什么时辰过来，就会是什么时辰到。说自己病情会怎么变好，就会怎么变好。从来都没有骗过她。这一次，他出发前说这药材极其重要，当时觉得没什么，却没料到确是如此难得，不知湖神医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媛媛担忧着，思念着，茶饭不思，竟然比之前消瘦了许多。她的母亲对她父亲说：“这样还不如从没碰到过那神医呢！起码之前她只是身子难受，可现在，现在她竟是心比身还要更难受！我的儿！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却叫人这么快就失了盼头！”
　　她父亲安慰着她母亲：“别难受了，起码之前，媛媛她有过于一段能和我们一样正常行走的日子。这起码比从没有过要好。”
　　她的母亲听了，却是更伤心地抹起了眼泪。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媛媛的母亲越发伤心难过，今天却是最难过的。因为媛媛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今天甚至都吃不下去了。
　　到了夜里，媛媛怎么都叫不醒，全城的郎中医者都知道媛媛的情况，没有一个愿意上门救助的。
　　媛媛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媛媛的名字，企图让她从昏迷中醒过来，从阎王爷手里抢回她。
　　可是快到阎王爷那边的人哪里是那么好叫回的，她女儿一直未醒。
　　媛媛的父亲听着孩子她娘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无助，心中生出无法言喻的无奈悲凉。他从背后默默环住他妻子，自己的眼睛也跟着渗出泪水，却是毫无所觉。
　　他妻子转过身抱住他，泣不成声。
　　夫妻两正哭作一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这个时候，还会有谁过来呢？
　　媛媛的父亲缓慢地起身，缓步地走到院外，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独臂青年，衣袍灰黑，有许多烧伤的痕迹，嘴上起了燎泡，面上也有烧伤，再仔细看，那只空空的衣袖还正往下滴着血。
　　媛媛的父亲压下惊惧，认了许久，才认出来，惊道：“湖神医，您这是怎么了？你的手臂——”
　　湖生打断他：“不管这个了，先让我进去救媛媛。”
　　“可是你的手臂……”
　　“顾不上了。”
　　湖生快步地走进媛媛的床边。也顾不上避讳她父母，抓住媛媛的手救开始注入灵气。淡淡的光泽从湖生的手流入媛媛体内，媛媛的面色从灰黑一点一点变回红润。
　　这流动的光泽昭示着媛媛的生命得到挽救，也昭示着这位湖神医与常人有异。
　　媛媛的父母看着湖生明明倦极，却仍是专注得只剩下她的神色，再看看湖生还滴着血的断臂，身上多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最终什么都没问，默默地退出了房间，不影响他的救助。
　　湖生把怀中的小树枝拿出来，树叶已经全枯了，只余树干还带点绿色。
　　湖生把它放到一碗水里，再施以妖力，小树枝快速汲取水分，并开枝散叶，湖生让它长到灯笼般大小，用没伤的右手把它的树枝扎入腿中。
　　连日的恶战再加上赶路，让他疲惫不堪，他匆忙地给自己注入了一点灵气，提了一下神，便开始施术。他把火灵珠放入媛媛的心腹处，右手四指快速飞舞，红色的火灵珠变得赤红，再燃出火焰。
　　湖生的嘴皮上的燎泡起得更多，但眼下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施诀使小树苗收集的灵气包裹着火灵珠，再让火灵珠的火焰和灵气相互混合，分成丝丝缕缕光线直奔媛媛的三处病灶。媛媛的眼皮动了动，湖生让她在开眼之前陷入了沉睡。
　　火灵珠的力量混杂着灵气，湖生的妖眼可以看到病灶一点点地被拔除。待病灶消失不见，那丝丝缕缕的光线便四散开来，准确地布满媛媛身体的每一处经络堵塞之处。
　　待最后一处被疏通，火灵珠外的灵气便马上消失，赤红的火灵珠带着火焰直直下坠，眼见就要掉到媛媛的心脏处，湖生徒手接住了它，手上便被烧得皮肉翻开。
　　湖生勉强挤出一点妖力熄灭了它的火焰。
　　媛媛正看着他，不知醒了多久。她一把握住湖生皮肉翻开的手，压入怀中。低声哭了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她泣不成声。
　　湖生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便一头栽倒在了她的床沿边。
　　他的身体四处的伤口处又开始流出血来，媛媛正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她的父母听到声响快速地跑进来。见到女儿又活过来了，欣喜异常。
　　再看到湖生惨烈的伤势，连忙也给他手忙脚乱地包扎着。
　　可是他的血却一直在渗出来，几人正想着要不要给他请郎中，又担心人的医术对他不管用，更害怕的是怕被别人知道他是非人而不利于他。
　　正纠结着，园中传来了一声鸟的尖叫，听着这凄厉的声音，几人都害怕起来。
　　房间门被推开，来人一身火红劲装，口中大叫着：“那小贼呢？”
　　媛媛的父母用身体挡住了那女子的视线。
　　那女子却道：“你们再不让开，他便要死了。”
　　媛媛道：“你不要伤他，还有他堂堂的正人君子，你怎么能血口喷人？”
　　红装女子嗤笑一声，道：“还真是小姑娘不懂人心险恶。他偷了我火烧山的宝藏，诺，就是他掌中那一颗。”
　　方才湖生使用这个东西救她，她是知道的。媛媛道：“凭你一面之词，也不可信，谁知道你是不诬陷神医，然后夺宝呢？”
　　女子再次嗤笑，嘲讽：“神医？话说，你身上还存着火灵珠的气息，这么说他火烧火燎地赶回来，竟是为了救人。哈哈，莲藕竟然给想着吃他的人类治病，哈哈哈哈！”
　　所以神医是莲藕精吗？媛媛呆了一下。
　　红装女子便趁着她这一愣神，一把将晕过去的湖生抢过去，快速闪出院子，媛媛追出去，院中只剩下大鸟拍打着翅膀的声音，随后便是连声音也是听不到了。
　　湖生醒来，见是她，开口便说：“山神，我强行带走你的火灵珠，实属无奈，现在物归原主了。你想要什么弥补，我努力满足你。”
　　山神正盯着他看，闻言便道：“你。”
　　湖生低声不语。
　　山神挑起他的下巴，嘲笑：“不是说努力满足我的吗？怎么，这就给我摆这副臭嘴脸，你可是让我的五头小龙都受伤了。那可是陪了我五百年的小伙伴，不抓你回山上给它们玩上个几十年一百年，好好赔赔罪，怎么行？”
　　湖生闻言不语，皱着眉闭上了眼。
　　山神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道：“骗你的啦！我追过来是怕你是歹妖，怕你用火灵珠为非作歹，祸害人间。看你拼着这条水生物的命，在这火烧山上火烧火燎的也不怕，又火烧屁股地赶回去救她，我就放过你了。不然你以为你凭啥能有时间救人，凭啥还能活着？”
　　湖生摸着脑门被弹痛的地方，这才发现他的左手已经长出来了，周身的伤也都消失不见。
　　“不过你长得可真好看。咳咳，扯远了。你抢了我的东西用，还伤了我的小龙宝贝们，弥补还是要的。”
　　山神顿了顿，拿起原本扎在湖生大腿上的小树苗说：“就用这个做赔偿吧！这小树也真是神奇，火烧山上除了我喷出的火，其他的火竟然不能让它枯萎。我的火烧山上除了红色还是红色，实在是太单调。我试着催生了一下，可它却没个动静，还是这般大小。可我看你之前却可以让它快速生长，你便帮我把这火烧山栽遍绿树吧！”
　　湖生看向窗外，这才发觉山神已经把他带到火烧山上了，此时山上无火，想必是山神顾及着他是水生湖长的，把火焰压制住了。
　　湖生道：“如果有充沛的灵力，才能办到。”
　　山神大手一挥，不远处冒出几缕淡青色的雾气，竟然是灵气。
　　“这山底下还是蛮多灵气的。你可随意用。”
　　湖生便借着灵气给火烧山种满了绿植，用了五天。
　　山神惊叹着他的速度，又不解：“为什么都是用一样的法术，你可以催生，而我却不可以？是因为我没把它扎到肉中吗？”
　　湖生掰断一枝小树枝，并不扎入肉中，就那么捏着，右手手指飞舞，树枝也开始生长。
　　山神惊讶：“怎么这次不扎入肉里，也可以生长？”
　　湖生解释：“我本是植物，本身就具有让植物生长的灵力。扎入肉中，是为了让小树收集的灵气渡入我的体内。单凭我自己吸收灵气的速度太慢了，而借助这种树就可以让我快速吸收大量的灵气，我就可以使用更多的灵气，让它快速生长就不在话下了。”
　　山神若有所思，道：“现在你为了快点种好树木，疼痛也在所不惜，之前又为了那姑娘这么拼命。你可是喜欢她？”
　　湖生一语不发，只微微点了点头。
　　山神笑了一下，道：“如此，我便不再留你了。本想再好好招待你几天以表谢意的。哈哈！路途遥远，我送你回去吧。”
　　对着满山的绿树，山神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火红的大鸟一边低鸣，一边盘旋着降落在面前的空地上。
　　山神道：“上去吧！”
　　湖生便骑着这只鸟回去了。
　　媛媛身体虽然完全没有疾病了，却因相思而消瘦不少。
　　湖生回来的时候，正是傍晚，火红的晚霞自西边铺展开来，湖生骑着火红的鸟飞到院中时，仿佛像是一片云霞落到院中。
　　媛媛以为自己花了眼，最近这几天她总出现他回来的各种错觉，她苦笑了一下。这次约莫也是假的吧。她闭上了眼睛。
　　额头垂下的头发被人拂走，那人轻声地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