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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君臣失和(一) ...

  •   观星台之上,刹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夏以真静静坐在那里,久久不见薛静之问话,皱了皱眉,开口道:“你没有其他疑问了?”
      薛静之沉默了片刻,转眸看了一眼薛晓碧:“我潜心修道,本无相争之心,唯一挂怀的,不过是师弟罢了……”
      夏以真皱眉,站起身来:“人生在世,固步于情爱之中,被区区一个人所约束羁绊,无异于作茧自缚,自找苦吃。”
      “你跟我不过所求不同而已,其实本无差别。”
      “没有差别吗?你心胸狭隘,只容得下一人……”
      “你却连一人也容不下,纵然夏国师心中可容天下,可容百姓,活着又有何趣味?”
      听到那样的话,夏以真却并未发怒,只不可置否地一笑:“如你所言,所求不同,我的乐趣不在于此。我每天都能真切地感觉到命运的存在,你若也能在事情发生之前,提前知道一切,甚至是一个人的一生,一样会感到无趣的。即使是情人间的相处,提前预知到了一切,也是一样如白开水般无味。”
      “所以,你就逆天改命,跟命运作对?事实上,你早就没有了将来,你自己也应当知道吧?”
      夏以真站到白石栏杆边,目光投到观星台下面。从这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京城,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街道将整座城切割成规则的方方块块,如蚁的路人行走于街道之上,偶尔还会有盒子般的马车驶过。
      “我当然知道,自从死了以后,二十年来,我每次试图看自己的未来,都是一片黑暗。天道循环不息,每当发生异变,便会有另一样异变发生,以维持平衡。命运亦是如此,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又终将回归到原来的轨道之上。”
      “你既然明白,为何还要试图去改变?冥冥之中一切都已注定,变得了过程,却终究是变不了结果的。”说到这里,薛静之神情里流露出几分苦涩来。
      “我想每个人都不会愿意成为旁人手中的棋子,只不过我的对手与他们不同。我要对抗的,是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
      薛静之叹了口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夏以真在栏杆前小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靖平他,是你们玄清派的叛徒,你是打算前去清理门户吗?”
      薛静之怔了怔,摇头道:“他早已脱出玄清派,非本门中人,我没有理由杀他。”
      “这么说,你不打算杀他?”夏以真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会儿,道,“也罢,这是你的事情。”
      “等等。”薛静之神色一动,忍不住追问道,“莫非他利用本门所授道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不可原谅之事?”
      “算是吧。”夏以真漫不经心地随口答了一句,“你不杀他,他也迟早会死的。天快黑了,我先让人领你去客房,要吃什么吩咐一句便可。走吧。”
      薛静之略一犹豫,跟着夏以真洞石梯往下走去:“靖平他,究竟藏身于何处?”
      “离京不远的寿阳镇,那里郊外山上有处莫来观,观内神像后有机关。”
      薛静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发话了。

      国师府内藏书阁的书,几可以千万计,甚至有的还是几乎已绝版的独本。那些书除了一部份是他自己找来的外,大多数皆是先皇和当今天子所赐,夏以真平日多半不是在观星台,便是在藏书阁里。
      夏以真命人安排好薛静之与薛晓碧的住处,又特地吩咐府内高手看住薛晓碧,便独自一人来到藏书阁。
      那几名道士没有跟着过来,却不知去了何处。夏以真不以为意,并不放在心上。国师府虽然大,除了藏书阁里的书,他并不认为还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既然如此,那便随他们去哪里。
      夏以真一直在研究□□重塑之法,只是却始终没有把握,再加上材料极其难找,便一直没有试验过。
      来到藏书阁以后,他先翻了一会儿有关此法的书,便觉有些倦。正要睡着,忽然听见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传来:“大人,大人?……”
      夏以真微微睁了睁眼,来人是湘瑶,她是来送饭的。夏以真复阖上眼:“拿走,出去时关照一声,别让任何人进来。”
      对面的湘瑶静了一会儿,却并没有起身离去。夏以真有些不耐,低喝道:“还不快出去!”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便觉有数道气劲当胸袭来。
      夏以真心里一惊,身体急往后仰,避了开去。经此一变,他倦意尽散,睁开眼来——面前只有湘瑶一人。
      夏以真皱了皱眉,却并没有问其缘由,只是平静地说道:“出去吧。”
      湘瑶面露急切之色:“大人,我……”
      夏以真将目光移至不远处紧闭着的窗户之上:“我知你并无害我之意,去吧。”湘瑶欲言又止,良久,终于一咬牙:“大人快走吧,皇上要抓您。”她转身跑出去。
      夏以真站起身来,沉吟了一会儿,推开门走出去。
      夜色如水,冷月如钩。
      他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便见李昭裕从一旁的黑暗里走出来,身后竟跟着十几个人。其中正有那六名道士以及湘瑶,薛晓碧则被两个人押着,独独不见薛静之。
      “国师。”李昭裕望见他,微微一笑,迎上前来,“多日不见,国师风采依旧。”
      夏以真只是沉默,月华如水流般泻下,洒在他的银发之上,雪白的衣襟之上,就仿佛有活了的光晕在流转。
      李昭裕又近前一步:“国师若看中了他,跟朕说一声即可,为何偏要带他私奔?”
      “私奔?可笑。皇上大晚上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这种问题?”
      李昭裕脸色微沉:“国师以为呢?朕……好,此事暂且不提,国师本就一直没有将朕放在眼里。自朕登基,十五年以来,国师一直尸位素餐,从不曾为朕做任何事,是否应当好好反省反省!”
      “皇上为何不自己反省反省?该做的我都做了,皇上自己无心政事罢了。”
      李昭裕脸色更沉:“那朕问你将来之事,你为何不答?难道这不是你应当做的吗?”
      “皇上一心想知道的是自己的事情,并非国事……”
      “朕……朕是天子,你是朕的国师,朕问你事情,你就应当回答。可你却无视皇命,一再推托搪塞,甚至以危言恐吓于朕。这是为人臣子,所应当做的事情吗?”
      夏以真垂下眼睫,闭上眼,缓缓说道:“皇上若想撤去微臣的国师之位,便请明说,何必再提前事。”
      “你!”李昭裕怒气驳发,脸色青白交加,“朕是让你反省,什么时候说要撤去你国师之位?!”
      “既然皇上并无此意,指责微臣又有何用,一切不过照旧。”
      “你!”李昭裕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便眼前一黑,昏厥过去。他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深深吸着气,几乎站也站不稳。
      但夏以真依然闭着眼,不看任何人一眼:“皇上若无其他事,便请回吧。”
      李昭裕瞪着夏以真,良久,一震袖:“将国师替朕抓起来,带回宫去。”
      夏以真忽然睁开眼来,目光冰冷如雪,冷冷地盯了李昭裕一眼。夏以真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任由那些人将自己制住。
      李昭裕被他冰冷的眼神盯出一身冷汗来,他拭了拭额上冷汗,见夏以真被押起来,这才长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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