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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承 ...

  •   三日后,浮云圣殿。
      浮云山所有的弟子汇聚一堂,大殿前的圣火格外的明亮。大殿由七根蟠龙巨柱支撑而成,张扬之中透着稳重,更显得大殿的威严耸立。阳光自玫瑰花窗透射进来,由大殿正中的铜镜反射到燃火台上,点燃圣火,这象征着自由,和平与博爱。
      大殿前台上,四大护法使者日荀、月絮、镜缘、沧海分立两旁。大家都在等待着,那一代天尊的到来,日荀看了身边的好友一眼,流露出真诚的笑意。而月絮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一旁的两个女子,眼神却从未离开过他们二人,璧君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而风四娘,她的表情不停变换着,或喜或忧,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有如此复杂的心境。
      当各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时,一条白龙似隐而现。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进来的,他却真实地出现在你的眼前。海长空!城璧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松开时,却发现掌心已然有汗。
      “参见尊主!”浮云山众弟子都合手行礼。
      海长空依旧是那一身不染点尘的白衣,他立在高处,果有飘然出尘的感觉。
      回礼之后,海长空说道:“浮云山的众位弟子,经过七日的比武决胜,大家应该能从中有一些领悟。今日之事,想必大家都已知晓,那么——”他侧身面向城璧,“浮云山月絮使者连城璧听令:从今日起,你就成为浮云山的继任尊主。三年之后,无论我们谁胜谁败,你将正式成为浮云山的主人!希望你能将浮云山的武学与仁道发扬光大。熊熊火焰,燃我赤心!恒顺众生,乘愿渡人!浮生无常吾身无惧!龙腾九天,日耀乾坤!”
      “城璧接令!”他似乎很虔诚,可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眼中所含的,不仅是兴奋之情,还有一丝痛彻肺腑、根深蒂固的怨毒!但这小小的一个眼神,却无人发现。
      大家在城璧接令之后,都一起诵起了浮云四记:“熊熊火焰,燃我赤心!恒顺众生,乘愿渡人!浮生无常,吾身无惧!龙腾九天,日耀乾坤!”这是浮云山历代的规矩,但凡浮云山的弟子,都要遵守。
      海长空满意得看着座下的弟子,继续说道,“月絮使者,按照前约,我将把我的女儿许配与你,今日,就为你二人订婚!”
      璧君看着即将来到的幸福,甜蜜的感觉已拥在心间。而其余的弟子,也都过来,祝贺月絮的双喜临门。
      “君儿,你过来吧。”海长空有些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更像一个人,有父亲的慈爱和对女儿的关怀,而不是超然物外的神。
      “等一下!我不可以娶她!”
      众人皆惊。说这句话的人正是在人们眼中,春风得意的连城璧。
      海长空的眉头有些皱了起来,“为什么?”
      城璧上前一步,傲然道:“我在比武大会上获胜,只是为了可以成为下一任的尊主,我根本没有想过你所开出的附加条件!”
      “附加条件?”海长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是。我没说过要娶她,事实上我根本不可能跟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子成婚,而且传统来说也没有这么一条惯例。所以,希望尊主你,能取消这个荒谬的决定!”城璧字字斩钉截铁,可所有的人一时之间,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璧君无疑是浮云山最美的风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好妻子,所以,海长空在决定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非常好奇的想知道,谁才能做他的乘龙快婿,可以有福气能与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共度一生,可如今……
      璧君再也忍不住,抽泣着跑开了。风四娘怨恨的看了城璧一眼,转身去追璧君。
      大殿之上,一阵默然,只有璧君的泣声犹在耳边。
      “你真的不愿娶我女儿?”海长空又问了一次。
      “我想尊主是通情达理的人。应该不会勉强我,是吧?”城璧的双眸显得异常的明亮。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着。
      海长空看着他,忽然笑了,“好!有气魄!婚事取消,这件事到此为止!”说完,化作一道白光而去,可人们却依旧不知道他由何而去。
      城璧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知道,有些事,躲也躲不了……

      秋晤林。
      萧天书最喜欢断崖下的春色怡然,而城璧,却独爱这片深锁的秋色。那落叶翻飞的迷乱,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但阵风过后,却是寂静,深沉可怕的静,仿佛吞噬了人世间一切的阳光与温暖,只有沉郁在心底的暗,慢慢得延展出来。
      曾几何时,城璧也有向往过太阳的光辉,可是那一年的悲剧,却改变了他的一生。
      十二年前的一日清晨,还只有八岁的城璧目送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如往常般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娘,这次爹出远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爹答应带小金刀给我的,真希望爹能早点回来。”“你啊,只想着你的小金刀,你爹出门时有正事要办的,不过他一定很快回来的,希望他这一路平平安安。”城璧的娘亲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再向前望时,那熟悉的背影却已消失不见。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过去了,城璧的爹却一去不回,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也没有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雪姨从远方回来,路过浮云山时,才得知城璧的爹已遭逢不幸。而杀他的凶手就是浮云山的新任尊主——海长空!城璧的娘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从此一病不起。一年后因病重而不治。城璧亲眼见到娘临死前的痛苦,发誓一定要手仞仇敌,报仇雪恨。雪姨告诉他,海长空已今非昔日。在顺利成为浮云山尊主之后,深居简出。别说找他报仇,就连平常见一面都很困难。唯今之际,只有混入浮云山学武,尽力在十八年一届的比武盛会上夺魁,得到在云海一线与海长空比武的机会,到那时,就可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十岁那年,城璧上了浮云山。带着满腔的仇恨,带着雪姨的尊尊叮嘱,来到了这片沾有他父亲鲜血的土地。春去秋来,时光如梭,转眼间十年已过。想要得到的终于如愿已偿,可是心里却空寂如风。这十年来,一直沉默不语的他,却备受关怀,就连海长空都曾亲自指导他武艺。朋友的温暖几乎要将他心里的冰山融化,可每次只要闭上眼,娘亲那种绝望无奈的眼神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恨,为什么不让他一直仇恨下去,太多的友善只会让他在痛苦中更加纠缠。还有璧君,那样美好的女孩子,如远山上纯净如雪的白莲,那样的美丽和善良。她的心意他又怎会不知?可是,他不可以。不仅仅因为她是仇人之女,还有他无法说出的苦涩:我要杀你爹。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不想你嫁给一个杀父仇人,更不想你没过门就成为寡妇。所以,我不可以……这段话,城璧也许永远都不会说,只能将这深深的情感埋藏在这片秋色里,等待着风的吹散,风的回传……
      必杀。
      必须要杀。
      必定得杀。
      机会只有一次,失不再来。
      可海长空的武功已臻化境,如何能杀?
      海长空并无杀己之心,可以攻其不备,虽然卑鄙,但却是如今唯一可行的方法。
      可这还不行。已城璧现在的武功,对付海长空,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在短短三年之内,要达到能与海长空一较高下,又谈何容易?
      秋风吹乱了整片枫林,枫叶划过他的手臂,竟有如刀割般的疼痛。而此时,风似乎更猛烈了些,甚至带着些许的寒意……

      璧君此时正坐在她的小筑里,异常的平静。晚霞似火,山若浮云。但从她的眼中望去,却是一片无尽的白,迷茫的白色,淹没了整个世界。空洞的眼神中没有泪水,只有无言的悲伤从心底蔓延。十年了,自从她第一次见到城璧,那种遥远而熟悉的感觉……她认定了,这就是她一生所要找寻的人。一直在心底暗暗的盼着,他能够一举夺魁,可是如今……为什么?明明在他的眼中看到过自己的影子,为什么一转身却是如此的坚决如铁?
      璧君不明白,想着他的亲切,他的陌生,他眼中若隐若现的伤痛,他深深锁起的眉头,璧君在一片迷茫中沉沉睡去。她也许永远也不知道,一个白色衣襟的男子,在她的面前停留了很久,在她熟睡的时候,将她眼角的泪水轻轻抹去,“璧君,对不起……”。

      断崖之上,风骤起,云寂灭。
      萧天书独立崖上,似在思索。
      风声淹没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但天书依然转过了身,凭着那份熟悉的直觉。
      风四娘。
      长发已被风吹得凌乱,面上也失去了往日的笑容。
      “你真的要走?”风四娘紧咬着下唇,一字一字的问道。
      “是。”不带一丝犹豫的斩钉截铁。
      “你走了,璧君怎么办?你就看着她伤心而无动于衷?”
      “就算我在也无济于事。她要等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萧天书说着,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
      “那你这算什么?逃避吗?原来你只是个输不起的懦夫!”风四娘一时情急,竟口不择言。
      萧天书看着有些慌乱的风四娘,忽然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次离开,是奉了尊主之命,去铲除重出江湖的继风六煞,可不是像某人所想的那样,为了逃避而远走他乡。”
      此言一出,风四娘竟似如逢大赦,常常嘘了一口气,暗咐道,那还好。
      “你以为我一去不回?”萧天书指手望天,“我立志要做一番大事业,男儿志在四方,我又怎会为了儿女私情离开浮云山?”天书顿了顿,看着渐渐露出笑意的风四娘,真诚地道,“我从小就是孤儿,浮云山就是我的家。而且,这里还有你们,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风四娘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认定的事,就无法改变。这一路之上,危机四伏,江湖可比不得浮云山的纯净诚挚,你自己要小心,继风六煞可不是善予之辈,你记住,不管能不能歼灭六煞,你一定要平安归来。”风四娘看这他,似乎要将这个人的样貌永远的记在心里,无论千世万代,都无法抹去。
      萧天书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他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女子,忽然发现,她的美丽,由内而外,如同落日峰上的红莲,那般的艳美绝伦;而她含泪的笑容,却似凤凰涅磐时的灿烂,带着痛苦的耀然。
      “照顾璧君。”
      “我会的。”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道尽了万语千言。
      我欠你的,恐怕今生今世也还不清。
      既是朋友,何须多言?
      风似乎静了下来,断崖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阳光。
      云开日现,却不曾见,夕阳西下时,天边的最后那抹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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