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鹤却]井水河水》叶木还

1、序

　　却尘思一直觉得自己更适合当个无欲无求的Beta，然而遗憾的是，人不能选择自己的性别。
　　他是个Omega。
　　但他同时又是个非常顺其自然的人，对自己的体质问题也并未过多放在心上，毕竟所有的关于这个性别的信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只是生理课上遥远而模糊的印象，这种观念一直持续到他的初次发情期。
　　那天是星期五，时间在晚自修结束后。
　　幸运的是当时他已经远离了校门口拥挤的人群，走在空旷的路边，因此突然而来的异常反应并未引发他人注意。前所未有的恐慌和陌生的奇异欲望瞬间涌上，他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几乎慌不择路地冲进了狭窄的胡同，往越来越偏僻的小道走。
　　等他终于支撑不住，喘着气扶着墙面倒在地上时，巷子里只余一盏破旧的路灯挂在上头，灰蒙蒙的光线反而安抚了一点躁动的情绪。
　　“唔……”
　　他忍耐地咬着牙，察觉下/身已经开始逐渐湿润，只能用手臂环住膝盖，两腿发软。事实上他的父母几个月前已为他准备了抑制剂，但近日被学业压着竟也忘了带在身上，现在更是不知所措。逐渐发烫的额头抵在臂上，他坐在角落里，心底头一次有些后悔自己实在太守纪律不带手机，甚至没法联系家人。
　　巷外偶尔传来汽车喇叭声，远远传到这里更显得轻微，听在却尘思耳里却只觉耳膜都被鼓动，扰得他体内反应更汹涌，甚至有点想呕吐。他用指甲掐着掌心，竭力维持一点可怜的理智，不得不开始思考向路人求助的可行性。
　　只要对方不是个Alpha。
　　然而等五分钟后这巷子终于传来脚步声时，他喘着气刚要出声，就察觉到这人飘在空气里的特殊气息，顿时喉口堵住。
　　来得不是时候的Alpha信步走近，显然是发觉了异常，脚步一顿，又缓缓走了过来。这令却尘思更加焦虑，他惧怕对方被发情期的信息素影响，更怕本能会将自己的理智也一并摧毁，他想提醒对方别再靠近，偏偏喉咙发哑，抖着嘴唇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只能努力让自己隐藏在旁边破木柜的阴影里。
　　空气中的信息素在感官里无限放大，刺入皮肤。
　　他察觉到Alpha已站在他面前，距离很近，但并未动作，巷子里一瞬间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
　　“喂，你怎么了？”这人问。
　　话里带着变声期少年的特殊音色。
　　却尘思怔了一怔，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立着个抱着球的高个男生，短裤球鞋，套着棒球衫。背着光的脸庞难以辨认，那依旧稳定的信息素显示这只是个未进入成熟期的Alpha。
　　却尘思松了口气，但对方身上的气息仍然让此刻的他感到压迫，下意识往后挪，手指揪紧衣袖。
　　这人站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明白过来，迟疑道：“我……给你叫救护车？”
　　急救知识上是这么说的吧，他想。
　　却尘思立刻摇头，声音哑得不像样：“请帮我……向家里打个电话……”
　　他断断续续念了一分钟才报完号码，Alpha就转身出去找公用电话，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来，站在灯下看着汗涔涔缩成一团的却尘思。
　　“电话打过了，很快就到，”这男生挠了挠头发，递出药片和一瓶水，“药店说这个能顶一下。”
　　他身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汗珠，夹杂着强烈的信息素，使得却尘思本就逐渐混乱的意识更加糟糕，只能胡乱点点头表示感谢，连声音也不敢出，红着眼眶伸出手去接，手指却在发抖。
　　大约是他显得太虚弱，这少年随即蹲下身，压住他的手，动作生硬地把药片塞到嘴边，又拧开瓶盖给他喂水，才算把药吞下。
　　却尘思被皮肤间的触碰激得越发难受，冷水从嘴角一直流到脖子淌入衣领也无所觉，只忍耐地把脑袋埋进胳膊，他不知道自己挨了多久，更无法忽视身前Alpha的气息，牙关咬得两腮都发酸。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这点，默默走开一段距离减轻他的压力，低着头把球踢过去踢回来，骨碌碌在地面上滚动。
　　时间异常漫长。
　　小巷外陆陆续续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巷子里的呼吸被药效逐渐缓和，却尘思脱力一般靠在身后的墙上，浑身的衣服都已被汗水浸湿。Alpha想了想，开口道：“我家不远，你……”
　　话到一半又顿住，他不自觉挠挠脸颊，正要再说话，这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Omega的父母终于赶到，看起来慌慌张张，在反复对他道谢后便急忙扶着已然昏沉的儿子上车离去。
　　汽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Alpha在巷口站了片刻，手插进口袋，一下把球踢出，又慢吞吞跟上去，也逐渐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