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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秘密 ...

  •   徐妈对杨亭江很是疼爱,疼爱到杨鸢讨厌的地步。
      曾经,徐妈也很喜欢杨亭云,那时候杨家上下都把杨亭云当作宝贝,杨鸢也是。
      母亲在世时曾告诉杨鸢:“今后,我们母女可就指望着亭云了。”
      现在不同了,她和徐妈都指望着杨亭江。她必须做一个好姐姐,否则杨亭江会像她母亲的兄弟们一样,从不关心长姐在夫家受了哪些欺负。
      可徐妈对杨亭江的好是真的好。
      杨亭江一天天长大了,从说话软糯的乖巧孩子渐渐长成了顽皮小子。徐妈时常念叨,倒令他更生反骨,不让做什么就偏做什么,只有杨鸢的话有时候还听一听,但随着他长大,杨鸢也不总是能管住他了。
      这是杨鸢没想到的。
      听老嬷嬷们说,孩子过了十岁都这样,尤其是男孩子。杨鸢犯愁了,如果杨亭江都不肯听她的话了,那她和徐妈在杨家的日子怎能好过。
      二姨奶奶做了正房,是名正言顺的杨夫人了,杨老爷这几年又娶了两房姨奶奶,但肚子都没动静,眼见杨老爷六十生辰将至,众人都暗自猜测杨家许就杨亭江一个儿子了。
      越来越多的人巴结杨夫人,所有人都把杨亭江供得跟尊佛似的,如此比较之下,杨鸢和徐妈时不时的教训无形中把杨亭江推向了远处。
      杨鸢日渐感到心慌,还有不甘。她付出了太多,忍受了这么多年,杨亭江却反过来抱怨她太啰嗦。
      唯一欣慰的是,他至少还把她当姐姐,不是丫鬟下人,路过珠宝铺子时还说以后要给她买许多许多漂亮的首饰。
      杨鸢并不在意首饰,她不是没收过其他男人的礼物,但因为怕杨夫人借此造文章说她不知廉耻,便不敢让他人知晓。
      说来好笑,杨夫人娘舅家的嫡孙白玉安就曾送她一只碧玉手镯,说是和她一见如故。
      她遗传了母亲姣好的皮相,这点小恩小惠打动不了她,倒是杨亭江由此以为她喜欢首饰。
      杨鸢的年纪不小了,和她同龄的小姐们都嫁了人,只有她,这些年一门心思在杨亭江身上,杨夫人对她的婚事不上心,巴不得她嫁不出去才好,加上她的母亲一直是坊间笑柄,媒人都不好说媒,于是至今还是个姑娘。
      少爷公子们悄悄给她送这送那,但一说提亲,家里都不同意。
      杨老爷想靠姻亲巩固生意的计划没着落了,看着杨鸢空有一副皮囊成了老姑娘,常常气不打一处来。
      可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包括杨鸢自己都没想到,白玉安竟拗过了家里人,在杨老爷六十寿宴上向杨家提了亲。
      杨老爷的六十大寿办得很隆重,十里八乡的豪族都来贺寿。杨夫人的母亲是已故乡绅白老太爷庶出的女儿,她的两个表兄是这次寿宴的上宾,但她也是最后才知道表侄白玉安的心思。
      她想,若早知道了,就该把杨鸢随便嫁出去,省得这样闹心。
      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见不得杨鸢好。
      相反,杨老爷自然很高兴,没也没想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没人过问杨鸢的意见,除了徐妈。
      杨鸢告诉徐妈,她并不讨厌白玉安。
      比起其他和好色之徒没什么两样的公子少爷,白玉安一直以礼待她从不逾越。可说到成亲......
      徐妈说,成亲后她就可以离开杨家,不用受杨夫人的气。如此想来,她觉得成亲也没什么。
      这些年她围着杨亭江转,杨夫人看在她救过杨亭江的份上对她已经比想象中好了许多,至少让她活着长大,不过如果能离开就更好了。
      杨亭江前几天才因为贪玩被她说了几句,正在闹别扭,但她相信自己出嫁后,他不会像她的舅舅们对母亲一样冷漠。
      杨鸢同意了婚事,尽管不同意也没用。
      杨亭江才十岁出头,听说姐姐要成亲了,立马忘了自己还在赌气,跑来问杨鸢:“姐姐,他们都说你要走了,是因为我不听话你生气了吗?”
      杨鸢被问得一愣,一本正经道:“是啊,你不是嫌我啰嗦么,以后我不管你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杨亭江可怜巴巴地说:“那我以后听话,你别走好不好……”
      心头涌现得意之情,她知道这些年的心思没有白费,但她并不打算靠此一辈子赖在杨家。
      “你听姐姐说。”她温柔地拉过杨亭江,“等亭江长大了也是一样的,会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成亲,现在姐姐先长大了,就应该先成亲。”
      对于不懂的事情,杨亭江总是听她的,这次也不例外:“长大了就要成亲吗?”
      “对啊,长大了就要成亲。”
      她解释说成了亲不代表不会回家,她一定常回来看他。
      杨亭江还是不高兴,但总算不缠着她闹了。
      自从婚事定下来以后,杨鸢和白玉安见面的机会就多了。白玉安每次见过长辈后,都会和她单独见上一面,因为这事,杨夫人免不了阴阳怪气地讽刺,说她婚期将近了都忍不住,不知道害臊。
      杨鸢无所谓,杨夫人越看不惯她就越高兴,因此白玉安每次约见面她从不失约。
      她不知道白玉安看上了自己哪里,想来想去只有长相了,这一点上他和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
      杨府后院的鱼池边,他递过一个丝绒锦盒,杨鸢打开来看,里面装着一颗玛瑙珠。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挑来挑去选了这个。”白玉安柔声道,“喜欢吗?”
      她点点头把礼物收起,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不知道说什么。从小到大她都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也就只有杨亭江会嫌她啰嗦了。
      白玉安显得格外感慨,看向鱼池对岸的小楼,忽然问她:“记得我们第一见面吗?”
      她想了想,用沉默代替了摇头。
      他们明明总共都没见过几次面。
      “你就站在那边。”白玉安指向对岸的小楼,“你在楼上看风景,我第一次来此拜访,以为你是丫鬟,还问你东厢怎么去。”
      她仔细回想,还是想不起这回事,杨家的客人把她当丫鬟的多了去了。
      “你只看了我一眼,便扭头走了。”白玉安说着说着自个儿笑了起来,“我追上了楼,你却跟变戏法儿似的没影了。”
      她也跟着笑了,尽管还是记不得这事,却说:“我想来了。”
      如果不是他们下个月要成亲了,她根本就没心思去记住他。
      白玉安握住她的手,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我知道表姑对你不好,杨家大小姐却做着下人的活。没关系,鸢儿,以后我会好好待你。”
      她笑着点了点头。
      “等成了亲,若表姑的脾气还不改,你少回这里就是了。”
      杨鸢有些愣神,忽然想起了徐妈。
      “玉安,我能不能带上......”
      话未说完,一块大石头从假山上滑落,翻滚了几圈咚地砸进鱼池,溅起大片水花。白玉安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水,额前碎发滴滴答答全湿了。
      杨鸢站得远些没被殃及,抬头望向假山,正看到杨亭江的小脑袋一闪藏了起来。
      杨亭江不喜欢白玉安她知道,但那石块要是不小心落到人身上就是大事了,她赶忙叫人带白玉安去换衣服。
      她在假山间穿梭寻找,想到自己快出嫁了,决定不能责骂太重,以免杨亭江心生讨厌。
      她绕着堆成假山的巨石找了一圈,在另一面的山脚找到了杨亭江。
      出乎意料的是,他背对着她躲在角落不出声,完全没发现背后有人。
      杨鸢轻迈脚步悄悄靠近,不知他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待走近了,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到了隐蔽之处正与人私会的杨夫人。
      她顿时怔住,难以置信杨夫人竟如此胆大,这是杨家!
      与杨夫人私会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和白玉安一同前来拜访的二叔,也是杨夫人的表兄,人称白老二。
      霎那间,杨鸢心中涌上一阵雀跃,她好多年没有这么高兴了。
      白老二没什么本事,在白家是个混吃混喝的主儿。此时,他的手掌在杨夫人的领子里揉搓,但很快被杨夫人喝止,警告他这里是杨府。
      杨鸢差点冷笑出声,她竟还知道这里是杨府。
      从头到尾,杨亭江一直很安静,不曾察觉到身后有人,死死盯着远处两人。
      杨鸢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他惊慌地转过头来,她将食指放在嘴边,悄悄地嘘了一声。
      杨亭江由惊慌渐渐变得木讷,再次看向他的母亲。
      杨鸢全神贯注地偷听,无奈隔得太远,听不到两人在商量什么,但杨鸢看得出白老二眼中的暧昧,只是不知杨亭江懂了多少。
      她查看了四周形势,想躲到更近一点的地方,没想到杨亭江忽然跑开了。
      犹豫了一瞬,她还是向杨亭江追去。
      他穿过一座座假山巨石,沿着鱼池跑得飞快。杨鸢在后面心惊胆战,急忙喊道:“亭江,慢点,小心!”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杨亭江踩滑了岸边石子,身子一歪栽进了水里。
      自从小时候落水后,他一直学不会游泳,只能四肢慌乱地扑腾。
      时隔多年,杨鸢再次想起了她那投水自尽的母亲,还有杨亭江五岁那年的落水,可情况危急不容深思,她一跃跳入水中,拼尽全力游过去。
      杨亭江起先一直胡乱扑棱,她只得在他耳边安慰:“亭江,别怕。”
      他渐渐停下扑打,终于被她救上岸边。
      上了岸,杨亭江呛了很水不停地咳嗽,咳着咳着哭了起来,一把抱住杨鸢:“姐姐,水里好冷。”
      她抱着还没长大的弟弟,轻声安慰道:“别怕,姐姐在。”
      入秋的天气转凉了,他冻得瑟瑟发抖,蜷缩在同样冷得发抖的杨鸢怀中汲取温暖。
      那天之后,他们保守了相同的秘密。
      杨鸢的婚期一天天近了,白玉安因为长辈所言的忌讳不再常来杨家。她觉得如此甚好,省得杨亭江见了他又胡闹。
      杨亭江由她带大,从小就爱跟在她身后,后来渐渐大了不像以前那样天天粘着她,可得知她出嫁后要去别处住,还是十分难过与不舍。
      又因为撞见了杨夫人的好事,小小年纪似乎什么都不懂,但杨鸢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母亲已有了疏远之意。
      如此天赐良机,杨鸢本该高兴杨亭江更将她视作亲密无间的姐姐,但随着他对杨夫人日渐淡薄,他对于杨鸢即将出嫁的抵触情绪也更甚了,乃至在徐妈受白玉安所托送来一支簪子时,他静静站在门房角落,幽幽道:“姐姐,你不要嫁人了好不好?”
      杨鸢莞尔,耐心教导他:“姐姐嫁了人也还是一样疼你啊,等你长大了,姐姐还要给你挑个最漂亮的新娘子呢!”
      她仍把杨亭江当孩子,但也知道其实过不了几年,他就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到时候,又要担心杨家新妇对她这个小姑子够不够敬重。
      她轻抚杨亭江的面颊,柔声问:“我们拉钩,亭江以后娶了媳妇也要记得姐姐,好不好?”
      她期望的是一个肯定回答,也有十足信心他会说好。
      但结果令她愕然。
      杨亭江仿佛憋了委屈,抿住下唇摇了摇头。
      心中咯噔一下,她忍住怒意,低声又问:“难道,亭江有了媳妇就不管姐姐了吗?”
      “不。”他还是摇头,“我不要媳妇,只要姐姐。”
      杨鸢微怔,这倒是出乎意料。转念一想,她的弟弟的确是太舍不得她了。
      杨夫人不是个好母亲,成天打牌,对儿子的关心还没有她这个做姐姐的多。杨亭江从未和她分开过,难免会不舍。

  • 作者有话要说:  想讲述一段不被世俗接受却又合乎情理的感情。
    一开始,他们之间只是姐弟情。由于姐姐的刻意引导,弟弟对姐姐有了比普通姐弟间更深的依赖,甚至将几乎每个男人都有的俄狄浦斯情结转嫁了一部分到姐姐身上,但这并非爱情。
    后来,在他对女人尚未有一个完整的概念时,母亲的不贞影响了他对女人的认知的形成,反之,母亲一直看不顺眼的姐姐成了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她温柔而美丽,对他关怀备至,同时在他心中圣洁不可玷污,他爱她,像爱母亲一样,像爱姐姐一样,像爱女人一样。
    这一章只是转变的开始,如有不懂只能怪我叙述不清。
    当然,姐姐一开始只是想培养一个替她着想,任何时候都愿为她出头给予庇护的好弟弟,可是,万万没想到他走了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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