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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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去地宫后，我照常烧旺丹炉开始炼丹，待师弟回来再跟他一起做早课，抄写明日要用到的经文。下午的时间则富余些，可以坐在自己院中看书，翻阅那些关于异世的记载，直到天色渐暗。
书册收拾进抽屉，才发现窗台前最后一片花瓣也萎落了，瓦罐里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截玉枝。
果然如青穹所说，不能存活太久的……我惋惜看了半晌，忽而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些时日没见过青穹了。
现在去，还赶得及吗？
念头一起，我转眼望向窗外——天还没完全黑，今日晚间的修习也可以推迟些。至于丹房那边，有师弟照看应该不会出错。
于是趁着黄昏光景偷跑出门，再次爬上了石拢山的山顶。攀在崖壁一侧探头望去，那人正闲然舞着剑，白衣墨发，招式轻盈好看。
像书里描绘的蹁跹蝴蝶。
“青穹。”我出声唤她。她停下来，我心头还有些不舍，其实想再多看一会儿的。
“呵，你再不出现我可就走了。”仙门人儿收了剑，将我拉上平地，又轻添一句，“还以为今日也见不到你呢。”
我留意到她用了一个“也”字，心底泛起些不知名的涟漪，“你在等我？”
“那不然呢，除你之外还有谁？”青穹佯恼着斜了我一眼，“小没良心的，今日才叫我逮着人。”
“啊，我……”
“总之这次你得多陪陪我。”她不由分说扣了我的手腕，将我带到树下坐定，如之前那般拿出绢子帮我擦拭额头眉角的细汗。
我乖乖不动，闭起眼睛任由她摆弄。过了会儿，脑袋里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此时青穹温柔的动作，还有鼻息间萦绕进来的馨香都使我神思恍惚。迷迷瞪瞪地，就想起了房间窗台上凋零的花枝，想起今早师兄说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话……那个听起来十分凄惨的男女相恋的故事。
天上的女子和地上的男子么。
相互喜欢，但是不能够在一起啊。
那么喜欢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才能叫人挨得住生死磨难，明知不被容许也要在一起呢？
乱糟糟地想了一阵，待回神时，发觉覆在我面上的力道不知何时就已经撤走了。茫然睁开眼，见青穹勾着唇定定看我，一只手还托着我的下巴，靠得这么近。
对上的目光像无波无澜的泉水，偏偏又浸溺了几丝促狭在里面。
她这样看了多久？
我窘迫得想要退开，她却先我一步放了手，若无其事地问：“最近你很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嗯……嗯。”我往后挪了些距离，待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恢复安稳，才歉然解释道：“因为师父闭关，所以很多事需要打理，若有懈怠后面定会挨他训斥。”
“这样啊。”青穹像是没发现我的小动作，低叹了声，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叫我讶异。
“真好。”她道。
“为什么说好？”我不明白，探询地睁大了眼睛，惹得她扑哧一笑，屈指轻刮我的鼻尖，“你呀，怎么呆呆的。”
呆呆的？我有些羞囧，刚要辩驳，脑仁里却似被什么牵扯，突兀地抽疼起来。
“唔！”
“怎么了？”青穹扶住我的肩，随即也感觉到了异样。凝神望向四周。
安静中，一颗石子从斜坡处缓缓滚落到脚边。
树叶飘旋而下，一片接着一片。
渐渐地那颤动从地底深处传来，由轻微变为急促，最后整座山都跟着摇晃，尖锐刺耳的鸣响这才迟迟从山下炸开，一声过后，又归于平静，只留漫山的树木哗哗作响。
然而那一瞬划破长空的可怕冲击已经使我跟青穹都绷紧了神情。
我顾不上疼痛起身往崖边跑去，下一刻便被所见情景惊住，寒气直灌头顶。
“怎么会这样……”青穹也由刚才的惊愕转为担忧，“你们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我，我不清楚。”我内心里慌乱又无措，不禁攒紧了眉头。
眼见着原本墨绿色的树林统统转为焦黑，弥漫其间的雾气像蛛网一般越织越厚，不断膨胀扩张，将地面事物全部吞噬殆尽。
四面八方都爆发出剧烈的轰鸣。
我再闭上眼探查，与地面的联系已经薄弱如牵丝了。意识里一片混沌，像有无数哀嚎升起，又杂乱无序，时而尖锐时而沉闷，重叠盘绕在脑海中，天旋地转一般。
太可怕了。
身为地守一族，本身就与这片土地有着密切感应。我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般异象，只怕要遭大难。
见我面色不对，青穹连忙往我经脉里注入些灵力，帮我调整内息，“还难受吗？看你紧张得嘴唇都白了。”
“我没事……”
“那你现在能不能联系上你师父他们？”
“师父还在闭关，我身上没带传音符。师弟不见发出信号，也不知现在怎样了，师兄又独自去了地宫……”
对了，师兄！
想到什么，我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急忙要往下跳，“青穹，我得回去看看。”
“等等。”青穹拉住我，“我陪你下去。”
“什么？可是你……”
“别耽误时间，快些。”她当即揽住我的腰一起跃上崖边垂树。
我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推拒。两人踩着枝干迅速奔走下山。
下到山脚的时候，前方雾气已经堆积了数丈高，足以没过整片林子，奇怪的是周遭一点声音都没有。
刚才在半山腰处分明还听见许多响动，现在却静悄悄的。林中草木皆凝滞如死物。
见此情景，我虽急于探清事发缘由，也本能地警惕起来，不敢轻举妄动。
青穹反手祭出长剑，与我对视一眼，两人小心步入其中。
随着黄昏最后一丝光线消逝，黑暗同浓雾一齐笼罩下来，远一点的事物都看不清了，脚底下更少了些实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绵软潮湿。
每走一步，都似有股寒气从厚积的腐叶和软土里挤压出来，扑簌地缠上小腿。
这感觉太过异常。我努力辨别地面，蓦地见着近处的枯枝落叶间似乎有一道不同寻常的深黑颜色。
猝然扯住青穹，“别动。”
青穹镇定收回脚，沉眉看我从衣袖里翻找出一颗夜明珠。
拆开包裹着的缎布，幽绿的光芒随即从掌心里溢出来，不甚明亮，但也堪堪照清了林中诡异骇人的景象。
刚才差点被青穹踩上的那处地方，竟浮现着人的轮廓。移手照过去，还不止一个，旁侧，再远些，细看之下，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四周，就好像无数人形刻画在地上，或是木然睁着空洞无光的双眼，或是五官扭曲地揉合在一起。
被浓雾侵蚀的树林变得更加昏幽寒冷。
青穹握紧了手里的佩剑。而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僵直着身体，死死盯着地上那些痕迹，心头腾生出一种奇异的荒凉和恐惧。灾难临近的窒息压抑再次席卷周身。
我甚至辨认出了其中一个蜷曲的形状，那是前天才刚收入地宫的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四、惊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