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漫长》岛肆

8、chapter 8

　　城大的夜晚是热闹的，热闹到寸步难行。
　　宋卉骑车载着周珩，七拐八拐才成功地突出重围，来到西门。

　　周珩抱着只从学院里带出来的箱子，宋卉停了车，想伸手帮忙，被周珩一个侧身避开了。

　　“箱子重，真要帮忙，替我开下后备箱吧。”

　　宋卉没坚持，问：“怎么开？”
　　周珩指示：“车牌右侧正对上去有个按钮，按一下。”

　　宋卉依言开了，周珩放下箱子，却不小心蹭掉了箱盖，露出了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律师袍，注意到宋卉的目光，他开口解释：“模拟法庭要用的小道具。”

　　余秋寒说过，周珩在法学院开的选修课，原则上是不允许法学生报名的，但经时院长的调和，改为面向全校开放，而考核方式也改成了更为开放且更好完成的模拟法庭。

　　宋卉随口问道：“这么早就安排考核吗？”
　　周珩说：“不是考核，是让他们先感受感受。”说着他忽然问，“我要开两个庭，你想来试试吗？”
　　宋卉一愣，说：“不了，我一个文学生，就不去凑热闹了。”
　　周珩点点头，没说什么。

　　两人在车前告别。

　　夜深了，宋卉回配送站交了车，提着保温盒往宿舍区的方向走去。

　　月色明朗，她想起周珩的邀约，心里有那么一瞬产生了动摇，但很快就被她摇头压了下去。
　　她掏了掏口袋，摸出一颗糖来丢进嘴里。

　　糖是之前送餐的时候客人给的。
　　番石榴口味，甜甜的，但也有一点怪。

　　宋卉舌尖一动，把糖搅到腮边，正准备进宿舍楼，忽然一道黑影从身侧冲了出来，她只觉得身上一重，接着整个人就被一股熟悉的奶香味包围了。
　　宋卉无奈，伸手把挂在她脖子上的胳膊拉了下来。

　　“你可以减肥了，很重。”
　　“喂！好姐妹不谈体重好嘛！”余秋寒愤愤，但下一秒就换上一脸讨打的笑容，伸出手指勾过宋卉手里的保温盒，“请问宋宋小仙女，这是什么呀？”

　　宋卉掏卡刷了门禁。

　　“这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咳，”余秋寒有些心虚，“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可以继续装傻。”

　　周珩是在学校外面找到她的，事先没发短信也没打电话，她本来就不觉得是巧合，再加上门禁将至，余秋寒却出现在她楼下，事情就更清楚了。

　　被戳穿的余秋寒瘪瘪嘴：“看破不说破知道嘛，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要有意思还是要喝汤？”宋卉问。
　　“那还是喝汤吧！”余秋寒投降。

　　宋卉没忍住笑了。
　　她从宿舍大厅的便利柜上拿了两副一次性碗筷，两人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汤很好喝，油沫也刮得干净，宋卉一口气喝了两碗，但余秋寒醉翁之意不在酒，喝了小半碗后就放下了。
　　宋卉见她时不时地偷瞄自己一眼，终于大发慈悲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余秋寒当下就来了精神，蹭的坐直了。

　　“上次我让你追我哥……”
　　“嗯，”宋卉问，“然后呢？”
　　“然后我想说，”余秋寒道，“你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

　　宋卉神色未变：“我有什么好处吗？”
　　余秋寒挥拳：“好处不是很明显吗？我哥学历高，长得帅，又有钱！更重要的是，我哥现在也算城大的半个教授了，多少能罩着你！”
　　“你也知道你哥现在是城大的教授？”

　　余秋寒一愣，接着小声道：“客座教授而已嘛，而且很快就不是了……”
　　宋卉没说话，看了眼她面前的碗：“喝完了吗？喝完我送你回去，等会熄灯了。”

　　这话一出，余秋寒就知道没戏了。

　　她十分痛心地叹了口气。

　　其实那天在医院她只是随口一说，但后来一回想，又觉得两人很配。问题是，怎么她的小仙女对周珩不来电呢？要知道周珩已经成功压过温满恭，成了政法学院最受欢迎的教授了！

　　余秋寒面带遗憾，但宋卉只当没看出来。
　　在她看来，余秋寒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不放心她而已。
　　然而这在她看来毫无必要。

　　毕竟，她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在雨中茫然无措，等着别人伸手帮助的小姑娘了。

　　宋卉把余秋寒送回了竹园，走之前余秋寒约她第二天一起吃晚饭，得知宋卉第二天晚上要兼职，她就改成了夜宵。

　　“晚安我的宋宋小仙女！明天等着我哦！”

　　宋卉笑了。

　　“晚安！”
　　我的秋寒小天使。

　　***
　　次日，夜色漫漫。
　　宋卉还剩两个单子没送。

　　她估计了下时间，退出配送app，转到微信。

　　十多分钟前，余秋寒拎着只外卖袋子给她拍了个照，袋子上的餐馆标志很眼熟，是周珩带他们去吃过的那家，留言是：宵夜已到手，正在配送中。

　　宋卉笑了，回了条“马上收工”的信息，正好路口的绿灯亮了，她发动小电驴，这时前方右侧车道里突然转出一辆小汽车来，宋卉一惊，猛打了下方向，擦着车身躲了过去。

　　“滴——”的一声尖鸣。
　　小汽车在她身后停下，车主一脸慌张地跑过来。

　　“你没事吧姑娘……”

　　宋卉惊魂未定，伸腿撑住车子，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着。
　　过了好一会，她才定下神来，伸手指指红绿灯。

　　“这次我是没事，但下次你还敢抢时间过红绿灯，就不一定没事了。”

　　车主一脸尴尬，宋卉却莫名地有些心神不宁，没再和他多说，想快点把剩下的单子配完，也就在这时，她接到了周珩的电话。

　　十分钟后，丽景花园。

　　宋卉熟门熟路地按响了周珩家的门铃，门一开，她顾不得换鞋就跑了进去。

　　“诶诶诶，你别急，我没事儿！”

　　客厅里，余秋寒捂着胳膊肘从沙发里探出头来，宋卉定神，看她状态确实还好，于是退回玄关，对周珩说：“不好意思……要换鞋吗？”

　　周珩从柜子里拿出一双全新拖鞋：“没事，穿这个吧。”
　　宋卉道了谢，穿上鞋后重新走回客厅。

　　她给周珩送了那么多次餐，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进门，只是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余秋寒身上。

　　“伤到哪儿了？给我看看。”
　　“哎呀，就是胳膊上刮破点皮，没什么事儿！”余秋寒把胳膊朝给她看，见宋卉还是皱着眉，她伸出手指按住，“我的小仙女不可以皱眉！”

　　“别贫了。”宋卉勾下余秋寒的手，微微松了眉。顿了顿，她突然说，“对不起。”
　　“哎呀！”余秋寒大叫一声，“说什么对不起啊，是我硬要给你送宵夜的嘛，而且我也没事啊！”

　　宋卉沉默，拿过桌上的碘伏棉签，小心地绕过伤口给余秋寒消毒。

　　这时周珩倒了水过来，宋卉问：“到底怎么回事？”
　　“路上和人起了争执，被推到墙上刮伤的。”周珩放下水杯，看了眼正在龇牙咧嘴的余秋寒，“痛？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这又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挡在路中间不说还嘴巴不干净！”余秋寒抗议。
　　“难道你想跟醉鬼讲道理？”周珩说。
　　余秋寒“切”了一声，不再理周珩，低头看向一脸专注地给她擦药的宋卉，说：“我们宋宋真温柔，也不知道谁能……”说着她忽然顿声，猛地抓过宋卉的手。

　　“你这里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血？”

　　宋卉一愣，顺着看向自己的胳膊，这才发现自己手上一片刺红，泛着血花。

　　发现伤口的瞬间，痛意姗姗来迟，但她生生忍住了，抽回手说：“哦，没事，刚才送外卖的时候擦了一下。”
　　见余秋寒一脸狐疑，她笑道，“这么看我干什么？真是擦的。都说心有灵犀，我们这是身有灵犀，你看，还是对称的。”

　　宋卉伸出胳膊和余秋寒并排放着。

　　她伤的左手，余秋寒伤的右手，都是赤红一片，确实很对称。
　　余秋寒原本绷着的脸一下子松开了。

　　“你才贫呢！伸手给我！”

　　宋卉笑笑伸出手，可惜余秋寒左手不太灵便，擦了两下后果断放弃，喊来周珩帮忙，宋卉正要拒绝，周珩已经接过了棉签，同时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他的眼睛深邃而沉静，宋卉下意识噤了声。

　　宋卉刮伤的地方比余秋寒要大一点，小臂还好，大臂处没人帮忙确实很难处理。

　　也不知道余秋寒是不是故意的，周珩刚接过棉签，她就借口躲进了卫生间。宋卉看着面前正为自己擦药的男人，忽然说：“秋寒想撮合我们，你知道吗？”
　　周珩抬了下头：“知道，怎么？”

　　宋卉有些意外，细想想，又不觉得奇怪。

　　不等她说些什么，周珩忽而道：“她从小就这样，想到什么就是什么，除非撞了南墙，不然不会回头。”说话间，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他起身，高大的身影一下挡住了客厅灯光，但从他身侧倾斜而出的光线还是让宋卉眯了下眼。

　　是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以前她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宋卉收回视线往卫生间看了一眼。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一阵冲水声，接着余秋寒甩甩手走了出来。

　　“呀，你们这么快好啦？那吃东西吧！吃吧吃吧！”

　　宋卉顿了顿，轻声道：“嗯，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