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漫长》岛肆

30、chapter 30

　　这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余秋寒想看的电影场次已经赶不上了，不过她家有一个家庭影音室，就在地下室里，音画效果比一些私人影咖还高不少。

　　余秋寒不顾余爸爸喊她收拾东西的命令，饭后便拽着宋卉和周珩一起躲进了影音室。

　　影音室不大，前面是幕布跟点歌台，后面是茶几和沙发。
　　选片的电脑就在沙发后的吧台上。

　　余秋寒先把周珩和宋卉按在了一个沙发上，而后跑去开了电脑和幕布。
　　选片时，她在她爱看的经典皮克斯动画和向来敬谢不敏的恐怖片中纠结了一会儿，最后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选了一部恐怖片。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为了闺蜜的爱情，冲呀！

　　余秋寒选的是一部美式恐怖电影，电影开始的瞬间她就把自己缩进了沙发拐角里，宋卉与周珩福至心灵般朝对方看了一眼，彼此都有点无奈。

　　尤其是宋卉。

　　其实宋卉不太怕看恐怖片，更何况余秋寒选的这部她还看过。
　　也因此，剧情推进后，余秋寒预想中的，宋卉被吓得缩进周珩怀里的画面并未出现，反倒是她自己害怕得不行，死死勒着宋卉的胳膊，全程只敢露出一只眼睛。

　　电影完，余秋寒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全盘失败，亡羊补牢似的率先冲出了影音室。

　　“我先上去缓缓，这里就辛苦你们收拾啦！”
　　“等等，秋……”

　　宋卉的“寒”字还没出口，余秋寒已经彻底跑出了影音室。

　　宋卉无奈，尴尬地看了眼周珩，周珩却已经收拾起了茶几上几乎没动过的零食和果盘。

　　“你也上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弄就行了。”
　　“还是一起吧，”宋卉摸了下鼻子，“反正东西也不多。”
　　周珩没拒绝，说：“那你去关电脑吧。”

　　安静且略显昏暗的影音室里，两人无声地收拾着，当宋卉关掉电脑和幕布，打算去把茶几上的遥控器拿回来时，却正好碰上了周珩也伸出的手。

　　指尖意外相触，温热的触感在昏暗的环境中被放大，像是通过肌肤烫进了人的心里。

　　宋卉的心漏跳了一大拍。
　　她猛地抽回了手，却因动作过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摔下去。

　　周珩下意识伸出手，当他怀抱着女人异常柔软的身体摔进厚实的沙发里时，他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根本没有营救的必要。

　　周珩低头看了眼被他压进怀里的宋卉，后者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双臂撑在身前，双眼还有些失焦，于是周珩卑鄙地放纵了自己两秒。
　　两秒后，他抽手起身，而后伸手将宋卉从沙发里拽了起来。

　　“你先拿着零食上去吧，剩下的我来。”
　　“哦，好……”宋卉顿了一下，正准备去拿零食，又后知后觉地理了下衣服，最后她一把抱起茶几上的薯片，飞速道，“那我先上去了。”

　　周珩“嗯”了一声，侧身让出一条路，等宋卉的身影也消失在影音室外时，他才倾身拿起那只遥控器，垂眸端详片刻，而后把它放回原位，继续做收尾工作。

　　这天晚上宋卉是跟余秋寒睡的，她原本以为余秋寒会追问影音室的后续，还可她明显低估了恐怖片对余秋寒的影响——

　　整整一个晚上，余秋寒都死死地抱着她，一双前所未有得灵活的脚丫扫过被子压进脚底，硬是把两个人都裹了个密不透风，她们俩就这么在地暖和被褥的双重作用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

　　宋卉帮着余秋寒收拾好了行李，在下午两点时准时抵达夏城机场。

　　“飞哥德堡要转两次机，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你可别不接。”余秋寒拉着宋卉依依不舍道。
　　“知道了。”宋卉说，“该安检了，赶紧去吧。”

　　机场广播最后一次响起，余秋寒最后抱了抱宋卉，跟余爸爸一同进了安检口。

　　宋卉安静地站在安检机外，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后，她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沮丧，就在这时，赵馨忽然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赵馨宽慰她，“别难过，你们会再见的。”

　　宋卉心里有暖流闪过，正不知如何感谢，赵馨却早一步放开了她的手。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回家吧！”

　　回家。
　　这个略显陌生的词让宋卉怔了一下，可惜她在夏城还有事情要办。

　　她看了周珩一眼，对赵馨说：“赵姨，我难得回来，准备多待一天再走，你们先回去吧。”
　　赵馨一愣：“那你怎么回去？还有上课怎么办呢？”

　　“有高铁呢，我也向学院请了假了。”
　　“可是，那……”赵馨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说，“那让周珩在这陪你好了，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总归比较危险。”
　　“那赵姨你呢？”宋卉问。

　　赵馨一下被问住了。

　　她今天倒是可以留在夏城，可那就显得太刻意了。

　　这时宋卉道：“我自己就是夏城人，赵姨你不用担心我，还是让周教授先送你回去吧。”
　　周珩也沉吟一声说：“我先送你回去。”

　　话已至此，赵馨只得作罢。

　　因为机场离高速口比较近，加上宋卉说她想要自己走走，三人便在机场里告别。临别时，赵馨再三叮嘱宋卉要注意安全，直到宋卉承诺一回江城就去周家吃饭，她才安心地跟周珩走进了前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机场的电梯里人潮涌动，宋卉向逐渐被人群包围的周珩微微颔首，出声道别：“江城再见。”
　　周珩“嗯”了一声，也低声道：“再见。”

　　电梯门渐渐合上，等电梯开始下行后，宋卉迈步离开了这里。

　　如宋卉所说，她是夏城人，但自老宋去世后，她对这座城市的情感便淡了许多，是以离开机场后她没有去任何地方，而是随便找了家酒店蒙头就睡，直到次日被程璐的电话给叫醒。

　　宋卉是在三天前通知程璐过来过户的，程璐显然十分重视，还没到中午就已抵达夏城。

　　电话里，程璐约她一起吃中饭，宋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吐掉牙膏沫，说：“没必要，下午两点，交易中心见。”

　　宋卉不知道程璐是怎么消磨时间的，她一直在酒店待到一点才出门。

　　房地产交易中心门口。

　　今天的程璐穿了件绿色的呢子大衣。
　　她已经五十岁了，但穿上这件大衣仍像一个明艳的年轻女士。

　　只是不知道是马上就能拿到房子所以心态平和了很多，还是良心发现觉得对宋卉心有愧疚，程璐在看见宋卉时破天荒地软下了态度，低低叫她：“卉卉。”

　　宋卉“嗯”了一声，冷冽的寒风将她头发吹起，她略显冷硬的声音裹在风里传来：

　　“身份证，户口本，还有赠与合同都带了吗？”
　　“都带了。”
　　“契税说好了由你支付，还记得吧？”
　　“我记得，还有交易费……”程璐说着顿了顿，低声道，“我都准备好了。”

　　宋卉懒得体察她的心情，点了下头，率先走进了交易所。

　　过户的手续并不复杂，加上宋卉一早在网上预约了叫号，省去了许多排队的时间，所以不到一个小时她们就从交易所走了出来。

　　程璐把写了她名字的房产证装进包里，正想问宋卉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毕竟这一见真有可能是永别，可一抬眼却发现宋卉已经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去，连一声招呼都没留下。
　　也就在这时，程璐才静下心来好好地看了看她的女儿。

　　她叫宋卉，卉是花卉的卉，这个字是她起的，因为她喜欢花。

　　其实她也很期待过这个女儿。

　　她当过一次妈妈，那次经历虽然辛苦，但她却甘之如饴，所以她觉得她能很好地迎接第二个小生命的到来。
　　也因此，在得知怀孕的当下，她的欣喜不比怀上宋彬时的少。

　　只是她没想到反应会来得那么迅猛和剧烈。
　　也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懦弱。

　　她更没想到，最初因为生理反应而产生的厌恶，到后面会长成一棵可怕的参天大树。

　　这是棵让她都觉得害怕的树，可宋卉这朵从未曾蒙受过她的照顾的小花，还是在这棵大树下坚强地长大了。

　　就在这时，时隔了二十多年的，当初刚怀上宋卉时的欣喜宛如神迹降临般再次回到了程璐的身上，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了一个事实：

　　那是她的女儿，是她原本满怀期待的，与她骨肉相连的女儿。

　　可她又不再是她的女儿了。

　　她伤害了她。
　　而这一切再难追悔，也无法弥补。

　　程璐看着宋卉越来越远的身影，眼泪好似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
　　她滚着泪送别她：“再见，我的卉卉。”

　　如果有来生，千万不要选我这样的人做妈妈。